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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九章

◎入局◎

謝塵神色淡漠,眸光中卻帶着冰涼的審視。

戚白玉卻像是并未察覺,笑着轉頭與謝老夫人道:“母親,妄之也到了,該讓人擺飯了。”

謝老夫人點點頭,很快婢女婆子們就流水一般的開始上菜。

白歌有些拘謹的坐在席間,聽着衆人說話。

謝老夫人性子嚴肅謹正,說話也是直入主題。

她對戚白玉問道:“壽宴準備的如何了,屆時來的人不少,別讓人看了笑話。”

戚白玉笑着答道:“母親不知,幸好有七妹妹過來幫我,不然還真是要把媳婦忙壞了,現下好了,事情已經都準備的差不多了,只待過兩日再采買些到時要用的食材便可。”

謝老夫人點點頭:“那就好,也別太過鋪張,省得外人說我謝家奢靡浪費。”

接着又轉向謝塵道:“你這一走就是大半月,家裏的事也不管,沒事多陪陪你媳婦是正事。”

謝塵垂下眼皮,遮住眸中情緒,應了一聲。

“是。”

接着謝老夫人又關心了周氏一番,問了問朝哥兒的功課。

最後目光轉到白歌身上:“這孩子今年多大年紀了?”

白歌連忙放下筷子,答道:“回老夫人話,馬上十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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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老夫人點點頭:“那也就比如眉小了兩歲,應該也許了人家了吧?”

白歌猶豫了一下,正要說話,就聽戚白玉替她答道:“還沒呢,她年紀還小,家裏正尋摸這事呢,說起來這孩子也是個有才的,字寫得好,還擅棋藝,可不願渾配個不懂風雅的,糟踐我這妹子。”

謝老夫人道:“那是該好好挑挑,一輩子的大事呢。”

白歌也只能跟着點頭多謝老夫人的關心,戚白玉說的也不算錯,她和裴桓尚未過定,算不上有名分,是以她也沒有反駁。

謝塵瞥了白歌一眼,見小姑娘正低着頭,筷子攪着碗裏的白飯,并不是很有胃口的樣子。

一頓飯吃完,白歌卻覺得肚子裏還有些空的慌。

衆人回到廳堂,用了盞茶後,已是酉時末了。

坐在主位謝老夫人放下茶盞,擺擺手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妄之留下,我有事情與你說。”

此話一出,廳堂裏剩下的人自然是告辭離去。

很快,廳堂裏就只剩謝塵和謝老夫人二人。

謝老夫人又重新端起茶,道:“那日我怎麽與你說的,戚國公府老太君的喪禮,你怎麽敢不出面!”

謝塵搓着扳指,淡淡道:“出殡那天,我去了。”

謝老夫人冷哼一聲,把碗蓋扣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瓷器碰撞聲。

“你是去了,可真是給我們謝家長臉了,沒得叫人家議論我們謝家家風不正,竟然連親家長輩也不敬!”

謝塵沒接話,面色卻也依舊平靜。

謝老夫人盯着他,冷冷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如今翅膀硬了,可以翻天了?那太後娘娘還沒死呢,你就敢這麽下戚國公府的面子,若是真禍及謝家,你對得起誰,對得起你大哥麽!”

謝塵薄薄的唇角勾了一個幾乎瞧不見的弧度,拇指上的扳指被搓的油光發亮。

“母親這麽說,可是收到了些什麽風聲?”

他擡眼看着謝老夫人,清隽漂亮的臉上帶了一絲玩味。

謝老夫人眼神閃了閃,抿了抿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戚家到底是我們謝家的親家,你這樣做,便是外面人瞧着,我要嚼舌根說我們謝家是不知禮的人家,謝家這輩兒就剩你一個男丁,這責任你擔也得擔,不擔也得擔。”

謝塵聽了這一套耳朵都要磨出繭子的話,輕笑一聲:“原來如此,還以為母親是知道了些什麽,才特意來提醒兒子呢。母親放心,兒子心中有數的很。”

他目光從謝老夫人身上移開,看着前方空無一人的座位,眸中隐有幽光閃過。

謝老夫人神色微僵,握着手中茶盞,道:“若是你大哥還在,我哪還需要操這些心,你也老大不小了,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別總犟着,朝哥兒畢竟是旁支的血脈,你還是趕緊有個孩子是正事。”

謝塵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裳道:“母親放心,大哥的死我一日不敢忘,便是母親不時常提點,我也自會為您盡孝,戚家的事我也自會妥善處理。”

“至于孩子——”他聲音微頓,輕笑出聲,“母親拿捏我這些年,又逼着我娶了這麽個賢妻,這會兒倒是着急要抱孫子了。”

“沒幾日就是母親您的六十壽辰了,這往後的一些事,您還是少操些心,上了年紀,還是頤養天年的好。”

“你——”謝老夫人氣的一噎,将茶盞在狠狠貫在幾上,皺眉道:“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為你定下親事,有何不妥?我為了你的子嗣操心,有什麽錯?”

謝塵看着她,眼皮疏懶的垂下,薄唇勾了一下道:“子不敢言母之過,母親多慮了。”

他拱手作揖,行了一禮。

“母親早些休息,兒子先退下了。”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廳堂。

謝老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愣了半天,擡手将幾上茶盞揮到地上,罵了一聲:“孽障!”

·

白歌随着戚白玉從蘭若居出來,沒走幾步便覺着肚子餓的發慌。

“咕嚕——”

見戚白玉驚詫的望過來,白歌頓時有些尴尬。

戚白玉捂嘴笑道:“也怪不得你,我在老夫人那也吃不飽的,早就讓廚房備了點心和甜湯,一會兒給你送到韶音閣去,睡之前吃一點,免得胃疼。”

白歌窘迫的點了點頭。

回到韶音閣,果然見屋子裏已經擺好了吃食。

一碟奶皮燒餅,一碟芸豆蒸卷,還配了一碗酒釀圓子。

小招一邊幫她擺好碗筷,一邊道:“姑娘你先吃着,今天紅杏姐姐被廚房叫去幫忙了,說是要熟悉一下壽宴當天的流程,叫我一會兒也過去,我晚點就回來。”

白歌夾起一塊燒餅笑道:“那你快去吧,咱們出門在外,凡是機靈些,紅杏我放心的很,你可別得罪了人。”

小招嬉笑着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白歌吃了一塊燒餅,又舀了一匙酒釀丸子,嘗了一口,又甜又軟,酒香四溢,味道當真是不錯。

她本就有些餓,配着點心,很快就将一碗酒釀圓子吃完。

只是半刻鐘後,她捂了捂發燙的臉頰,喃喃道:“這圓子好吃是好吃,就是好像酒勁兒大了點兒。”

說着,她晃了晃腦袋,只覺昏昏沉沉,很快就沒了意識。

·

初春的夜晚,依舊有些涼意。

謝塵從蘭若居出來已是過了戌時,李濱正等在外面。

“怎麽了?”

謝塵見他神情有些怪異,便問了一句。

李濱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便湊到謝塵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謝塵頓時俊眉一挑,神色間帶出幾分好笑。

他步履悠閑的往莫妄齋走,半是諷刺半是取笑的道:“有意思,她還真一如既往的——有手段。”

李濱皺着眉跟在一旁,道:“三爺,就那麽些個跳梁小醜也有膽子在您面前舞弄,要不要屬下現在就通知徐威,派兄弟把那幾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打一頓逐出去?”

謝塵擡了擡手,神色間略有些漫不經心:“還不是時候,先讓我回去瞧瞧,看看我的那位好夫人給我準備了什麽驚喜。”

莫妄齋。

剛走到院門口,暗處忽然出現一個身穿墨灰色勁裝的壯碩青年,對謝塵行了一禮。

謝塵擺擺手,那青年随即便隐去身形。

此時院中空無一人,顯得格外寂靜。

推開房門,書房裏陳設依舊,不似有人來過的樣子。

只是空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甜膩香氣。

謝塵走到書桌前,将桌上的熏香爐,打開細細聞了一下,随即唇角勾了勾。

他吩咐道:“李濱,你去尋個大夫。”

李濱疑惑問道:“現在?”

謝塵将那香爐裏的香掐滅,遞到他手中:“讓你去就去,把這個帶上,順便将那大夫的話全部記錄下來,讓他按個手印。”

李濱瞬間明白了謝塵的意思,應了句是。

随即又指了指裏間與書房相連的暖閣方向,問道;“那裏面——”

謝塵睨了他一眼,李濱頓時知道自己多話了,連忙閉上嘴退出去,又關緊了房門。

屋中頃刻間便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謝塵回過身,往自己日常起居的暖閣走,剛一進去便已察覺出不對。

淡淡的酒氣混合了女子身上特有的甜香味萦繞在暖閣中。

走到那張自己睡了多年的床前,素雅的青色紗帳影影幢幢遮掩了視線。

修長的手指将帳幔緩緩撩起,只見那張他平素休息的軟榻上,此時正睡着一個醉顏微酡的佳人。

她穿的很是單薄,罩着一件淡粉色的紗衣,透過那層輕紗,甚至能依稀瞧見女孩兒月白色的肚兜。

皮膚雪膩,鎖骨精致漂亮,薄薄的絲綢布料将那未曾預料的豐滿緊緊裹住。

如瀑的發絲披散在他的枕頭上,黑發雪膚,美的動人心魄。

白皙的臉頰浮現出嬌嫩的粉色,唇瓣泛着一種別樣瑩潤的光澤,輕易便勾起人采撷的欲望。

那雙漂亮純淨的桃花眸,此時正乖巧的閉着,卻又透出一種不知世事的純真。

如此香豔的一幕忽然呈在眼前,便是謝塵數年來在官場明争暗鬥中修煉出的養氣功夫,此時竟也有些遭不住。

他神色晦暗的盯着床上的人,半晌才松開手,那青色帳幔随即落下。

将這能令所有男人血脈贲張的一幕掩住。

只是卻沒想到剛剛落下的紗帳,頃刻間又被撩開。

一只白皙纖細的手伸了出來,那腕子上還挂着只青玉镯子,更襯出那一截的細弱瑩白。

正巧不巧的,這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

“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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