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 ◇

74   第七十四章 ◇

◎如你所願◎

心中的念頭瘋狂湧動, 那種含着惡意和報複的情緒,有種突如此來的刺激感,令她感覺舌根發麻,興奮的牙關都跟着顫抖。

她一動不動的盯着謝塵, 那向來清透的眸子裏帶了些緊張。

“我想——”

說了一半, 她忽然又停了下來, 似乎有些掙紮。

腦海中閃過一張張臉, 戚國公對自己的威逼, 父親戚三爺揚下來的一巴掌, 蘇姨娘的表面功夫, 還有戚白玉, 還有薛氏。

還有眼前的謝塵。

這些人, 每一個都是讓她淪落至此的罪魁禍首。

心中的強烈的不甘戰勝了那一絲掙紮的脆弱。

她看着謝塵,勾着唇角一鼓作氣道:“如果我想讓戚國公府失勢,想讓戚國公和我父親失去他們最喜歡的,權力。”

說着,白歌極難得的主動握住謝塵的手,柔嫩的手指穿過男人修長手指的縫隙, 十指相扣之時, 她聲音又輕又軟。

“你能做到麽?”

鹬蚌相争, 兩敗俱傷, 你也願意嗎?

謝塵低頭看着兩人交握的雙手, 有些想笑, 卻又舌尖發苦笑不出來。

在他面前,她就像一汪清水, 一眼就能見底, 所有的心機和欲望都袒露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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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在明晃晃的告訴他, 她不僅不想戚國公府好過,也不想自己好過。

可是,就是這樣,他依舊覺得這姑娘可愛的緊。

真就像是中了降頭一樣。

他将掌中的手握的緊了些,那柔軟滑膩的手此時因緊張滲出了些許細汗。

白歌看着他舉起自己的手,微微低頭用唇在手背上觸了一下。

柔軟溫涼的觸感傳來,她聽見他低聲道:“只要茵茵想,一切都會如你所願。”

·

正月二十二,從前夜裏就飄了小雪,很快在地上覆了薄薄的一層銀白。

白歌裹着雪白的狐裘大氅,面無表情的站在謝塵身邊,看着韶音閣院中央的和尚們圍着靈臺誦經超度。

那靈臺上擺放着一個青瓷罐。

本朝喪葬之儀極有講究,不說未出生的嬰孩,就是兩三歲的孩子夭折後都不會辦葬禮,更不允許入祖墳。

只因風水學說上有講究,夭折的孩子陰氣重,辦葬禮容易找來邪祟。

謝塵便尋了法華寺的高僧在頭七這天做一場超度法事,為這孩子誦經祈福,之後靈骨也會送到法華寺的靈骨塔中,享世代供養。

謝塵本想着白歌還未出月子,見不了風,亦是怕她傷心,準備把法事放到佛寺裏辦。

但白歌聽了卻堅持要在韶音閣辦。

謝塵拗不過她,也只好答應下來。

白歌看着那靈臺上的小小瓷罐被白須老僧收進檀木盒子裏,衣袖中的手緊攥起來,唇也被咬的發白。

謝塵将一衆僧人送了出去,格外囑托着進靈骨塔和立靈牌的事,回來後就見白歌依舊站在院裏沒動。

一旁的辛媽媽和丫鬟們都有些急的看着她。

謝塵看着她蒼白的臉頰,又去摸她的手,冰涼的吓人。

他眉目一厲,對着邊上的下人們斥了一聲:“怎麽回事,連個手爐也不給主子備着?”

辛媽媽等人看着手裏的手爐,無奈的沒說話。

白歌回過神來,低聲道:“不怪她們,是我覺得這時候不該用手爐的。”

她心裏總有些歉疚,說不出,就只能用一種別扭的方式來抒發。

謝塵沒再說什麽,握着她的手進了韶音閣。

丫鬟打了熱水,他擰了一個熱帕子給白歌擦着手,又塞了個湯婆子給她,接着幫她脫了靴子,用手握了握那雙腳,也是冰涼的。

他眉皺的更緊了,有些後悔今日讓白歌參加了這場法事。

看着白歌把辛媽媽遞上來的姜湯灌下去,謝塵一邊讓丫鬟再端一盆熱水,一邊吩咐道:“去請太醫來看看。”

白歌被姜湯辣的眼裏有些霧氣,聽謝塵的話,連忙道:“這下雪天的別讓太醫來回折騰了,我暖和一會兒就好了。”

謝塵瞥她一眼,也不理她,伸手開始脫她的襪子。

白歌被他的舉動吓了一跳,當着這麽多下人的面,這行為着實有些過了。

她下意識的就把腳往回收,卻被謝塵捏住踝部,微微用力送到了盆裏的熱水中。

“嘶——燙!”

白歌秀氣的眉蹙了一下,這時才反應過來謝塵要做什麽。

謝塵的手松了些,卻也沒放開,只是用手輕輕撩起盆裏的熱水到那瑩白秀氣的雙足上,讓那雙冰涼的腳盡快适應熱水的溫度。

白歌低頭看着謝塵的頭頂,一時有些發怔。

屋裏的衆人見了這一幕也都呆住了。

好一會兒,辛媽媽最先反應過來,打破了尴尬沉默的氣氛。

“是得請太醫來看看,女人做月子最是怕寒的,一個不小心就要留下難料理的病症,我這就去,這就去。”

說着,她沖屋裏的下人比了個手勢,拽着不甘不願的小招出去了。

雙腳被謝塵握在手裏,不斷有微燙的水落在冰冷的肌膚上,讓她的腳忍不住縮了縮。

“很燙?”謝塵問了一句。

白歌垂着眸子,沒應答。

這樣的氣氛,總讓她覺得有些別扭的慌。

謝塵也沒在意,随手抽了一邊的帕子,沾了些熱水捂在白歌的腳上。

頓時,溫溫熱熱的感覺傳來,倒是舒服的很。

白歌纖細的手指在花梨木的床沿上扣着,指甲劃在木頭上,嘎拉拉的發出輕微的響動。

謝塵用帕子包着白歌的雙腳,一手在水盆裏撩了撩,覺得溫度差不多了,才将白歌的雙腳沉到水中,一邊還揉捏着她小腿肚酸脹的位置。

過了半晌,謝塵摸着那雙軟玉般的雙足已經溫溫熱熱的了,這才拿了條幹淨的帕子擦了起來。

“等會兒讓太醫再看看,你這身子自己也得多注意,太醫說你有些傷了元氣——”

謝塵這話說了一半,沒再說下去。

白歌也沒注意他說了什麽,只是在他幫自己擦幹淨腳後,一連氣的把腳縮回床上。

謝塵看她有些防備的眼神,也不說什麽,扯過被子将人嚴嚴實實的包住,只露出一個小腦瓜在外面,可人的很。

他有些沒忍住,揉了一下那順滑的青絲。

“我最近會有些忙,可能不會過來,等太醫來了給你開的藥要按時吃,這些天都得在屋裏養着不能出門,別再受了涼。”

白歌握着被角,想了想問道:“裴桓出獄了嗎?”

謝塵神色微妙的一頓,接着平緩道:“很快了,你放心,我應過你的事不會反悔,他會全須全尾的出來。”

“嗯。”

白歌垂眸應着。

謝塵又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麽,只叫了丫鬟進來伺候,便出了韶音閣。

回到莫妄齋時,袁缜已經喝完了一盞熱茶。

見了謝塵,他頓時皺起眉來。

“你這氣色看着也太差了些,是受了內傷?我那天就聽東臨閣掌櫃的說你和一個女子從觀景臺墜下去了,結果第二天漫天都是你妹妹出了事,你當街縱馬擾民的消息,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那戚家姑娘出事了?”

袁缜作為東臨閣的少東家,自然是第一個收到東臨閣報信的。

雖然謝塵讓李濱放了不少的假消息出去,說是謝如眉出了事來掩蓋白歌的存在,但卻瞞不過袁缜。

畢竟東臨閣那麽多雙眼睛看着謝塵的馬車帶着一溜驚慌的侍衛下人先駛了出去,接着那位謝四姑娘才完好無損的乘着另一輛馬車離開的。

謝塵沒有和他繞圈子的心情:“嗯,不是如眉。”

袁缜之前雖有猜測,但此時心亦是跟着涼了半截。

“那孩子呢?”

謝塵握着茶盞的手微微用力,骨節青白。

“沒保住。”

袁缜瞧着他的神色,半天只吐出一句:“你們都還年輕,不用急。”

謝塵扯了扯嘴角,嘴裏發苦:“太醫說她這次傷了元氣,以後子嗣有礙。”

袁缜這會徹底不知道說什麽了,即便有些奇怪這好端端的怎麽就能墜樓,得知消息的當晚他氣的把東臨閣的管事的打罵了一通,還以為是觀景臺上的欄杆年久失修了才導致出了意外。

結果那管事的委屈的不行,只道事後又細細檢查了一遍,并無破損疏漏之處。

袁缜心裏這才有了些猜測,但此時見謝塵這般神傷之态,自不好在揭人傷疤,只是難免想到之前兩人争執時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沒想到,竟然一語成谶。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謝塵才緩了神色開口道:“這段時間裴桓那邊怎麽樣了?”

袁缜趕緊跟着轉了話題道:“你料的果然不差,這段時間至少有三波對裴桓的暗殺,我在獄中加派了許多人手,都擋了回去,這些人有些能耐,在大理寺大獄裏手段也不少,不過我沒抓人,只是派人盯着線呢,怕打草驚蛇。”

謝塵沉吟一下,道:“好,估計很快就要開始三司會審了,我日子不會太好過,裴桓那裏你多費心。”

袁缜神色凝重的看着他,道:“你有把握嗎,說不準真就栽裏了。”

謝塵視線落在茶盞中的漂浮着的葉片上,淡淡道:“箭在弦上,等不了了。”

·

正月二十五,元康十一年第一次大朝會。

經過一個月的發酵,朝會上的各黨派之間的氣氛愈發劍拔弩張。

元康帝剛一上朝,朝堂還略顯平靜,洶湧暗藏。

直到有第一個官吏站出來彈劾吏部左侍郎謝塵上元節當街縱馬,雖未至人傷亡,但也驚擾了許多百姓,應嚴懲其惡劣行徑。

元康帝聽完剛皺起眉頭,就立刻又有人站出來提及年前那道關于三司會審吏部左侍郎謝塵的聖旨。

之後,整個朝堂便如沸水入油鍋再也無法平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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