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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 第九十五章 ◇
◎毒誓◎
白歌腳步加快, 将身後蘇姨娘的哭喊辱罵聲抛在身後。
漸漸的,那聲音也不見了,她這才緩了下來。
謝塵握了握她的手,道:“你也不用太難過, 聖上下旨戚家主犯斬首, 剩下的人都是流放瓊州, 路上也都有人照看, 從此遠離京城是非之地, 于他們這樣的性子而言, 也不一定就是壞事。”
白歌知道謝塵的意思, 搖搖頭沒說話。
這時, 身側的一個牢房裏突然傳出女子的叫喊聲。
“妄之, 是你啊,你來接我了!”
聲音尖銳刺耳,但又透着欣喜。
陰暗的牢房裏,面色慘白的女人蓬頭垢面的出現在木欄杆後,細長的手指緊緊扣在欄杆上,狀似女鬼一般, 神色卻又透着喜悅與甜蜜, 當真滲人的很。
白歌看了過去, 有些被吓到, 許久未見, 戚白玉竟成了這副模樣, 看着倒是比蘇姨娘更狼狽,顯然是有些神志不清了。
謝塵皺了皺眉, 側身将白歌擋在身後。
戚白玉看着謝塵, 忽然“咯咯”的笑起來。
“娘, 你看,是妄之來接我了,我就知道他不會不管我的!”
薛氏連忙從後面抱住她,哄道:“玉兒,你看錯了,那不是妄之,你看錯了。”
戚白玉不滿的扭動着身軀掙紮着道:“不對,就是妄之,是他,我知道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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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叫着,一邊朝外面伸出枯瘦的手指。
薛氏一邊神色驚恐的看着謝塵,一邊用力把她往回拽。
謝塵轉過頭,拉着白歌:“走吧。”
“妄之,你去哪,你接我回家啊!”
戚白玉凄厲的聲音和薛氏壓抑的哭聲漸漸也被留在了身後。
白歌猶豫着開口:“她怎麽了?”
謝塵淡淡道:“戚國公府抄家前她懸梁了一次,沒死成,後來入獄之後便一直是這樣,說一些別人聽不懂的話,醫士說是受了刺激得了瘋癫之症。”
白歌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無論是戚三爺,蘇姨娘,還是戚白玉,都是曾經令她經歷無數痛苦煎熬的始作俑者,她不想,也沒有資格原諒他們。
随着天氣越發炎熱,京城裏的風浪也慢慢過去,恢複了平靜。
皇帝的聖旨一下,戚國公府與昌王勾結謀逆一事也算落下了帷幕。
昌王如今外逃,暫時還沒抓住,不過聽說已經有了蹤跡,落網也是早晚的事情。
而戚國公府,則是主犯戚國公與長子被判斬首,家中剩下的人,不分男女,全部流放瓊州,永世不得回京。
而白歌的兩個哥哥,也确實被謝塵以早有通傳,大義滅親的名義保了下來,不僅性命無憂,就連功名也沒被革除。
京城外,白歌前來給寧氏與季仲春送行。
寧氏身份當初便已落實了失蹤,自然不會再有人追究,謝塵又幫着換了身份,之前幾人在季府上吃了一頓飯,算是把寧氏和季仲春的事就此定了下來,如今寧氏便是要與季仲春一同去江南了。
寧氏看着前來送自己的白歌,心裏還是有許多放心不下。
白歌也有點放心不下寧氏,忍不住道:“母親到了便想着寄信給我,好讓我知曉過得如何。”
“你也要記得常寫信來,遇到委屈也不要藏着掖着,母親哪怕幫不上你什麽,但有些事說出來也會好過許多。”
寧氏也是念叨着:“萬不可什麽都壓在心底裏,時間久了會生病的。”
說到這裏,寧氏毫不遮掩的瞥了站在一旁的謝塵一眼。
謝塵有些無奈的道:”伯母放心,我已為白歌尋了新的身份戶籍,待過些時日一切都辦妥了,便要準備成婚的事,定不會委屈白歌的。”
他頓了一下,便見寧氏一副你位高權重,說了不算也奈何不了你的樣子。
“伯母若是不信,我自可立誓為證。”
寧氏也不說話,就這麽一副你請的樣子。
季仲春站在寧氏後面,略有尴尬的看着眼前這一幕,心裏倒是清楚寧氏這麽做的目的。
如今戚國公府已經沒了,寧氏自己也已改頭換面,謝塵的權勢又如此之盛,就算白歌真受了什麽委屈也無人能轄制他,更不用說替她讨回什麽公道了。
寧氏也只能用這樣的法子激一激謝塵,以求給白歌留個保障。
謝塵自然也是看的出來,卻也不覺得被算計。
他右手并指舉起,斂容正色道:“我謝塵在此立誓,今生若是有負白歌,定永絕子嗣,孤老終身,死後屍骨無存。”
他聲音铿锵,一字一句的将誓言說了出來。
如此毒誓,倒是将在場幾人都吓了一跳。
寧氏略帶驚色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這誓言倒是歹毒的很,永絕子嗣,也不怕到時候反悔真應驗了。”
永絕子嗣,這種誓言一般人都不敢發,尤其是謝塵如今膝下連半個子嗣都沒有。
謝塵笑笑道:“沒有白歌,我自也不會有子嗣。”
寧氏默然,又看了一眼白歌。
白歌對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
寧氏這才沒有再說什麽,上前抱了抱白歌。
“你要好好的,真出了什麽事,也記着你還有母親和哥哥可以依靠,萬不可像之前那般做傻事了。”
白歌眼睛有點酸,點點頭,在寧氏的肩頭留下了一點濕潤的痕跡。
寧氏走了。
看着越來越遠的馬車,白歌忽然覺得有些惶恐。
之前就算戚國公府的人都在算計她,可不管怎麽說,在她心裏,那裏也算是家。
可現在,戚國公府倒了,寧氏也離開了,這偌大的京城,她竟真的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謝塵瞥見她有些不安的神色,伸手環住她的肩膀,道:“別怕,有我。”
白歌只是笑笑,什麽也沒說。
·
京城的六月,暑氣越來越盛。
不知是不是太過悶熱的關系,白歌最近總是有些恹恹的,食欲也愈發差勁了。
自從上次小産後,她的身子就大不如前,連月事都是越來越不準。
本來按謝塵的計劃,這個月就準備走納采問名的流程。
他給白歌選了他在朝中信重的一位官員,安了一個那官員表侄女的身份,等開始走完下聘的流程,到出嫁前,白歌還要在那官員家住上幾日,從那官員家中出嫁,估計快的話,前後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大婚了。
只是她這病恹恹的樣子,讓謝塵不得不将這事情往後推了推。
“怎麽樣?”
謝塵看着太醫出來,走上前蹙眉問道。
這太醫倒也熟悉的,正是白歌小産時為其診治的劉院使。
劉院使看了謝塵的臉色一眼,低聲道:“謝大人,還請借一步說話。”
謝塵心微微一沉,将劉院使領到一間廂房處。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謝塵才面色陰沉的将人送了出去。
蘭若居。
“你說什麽?”
謝老夫人面色鐵青的問。
馮蓉兒瞧了一眼姑母的臉色,小心答道:“我也是聽廚房裏的小丫鬟說的,說是要不是韶音閣裏的那位最近病了,怕是下個月謝大人就要大婚了。”
“啪——”
一盞上好的青花瓷蓋碗落在地上,脆響一聲,碎成幾瓣兒。
“好,好啊,他這是生怕我知道,在這瞞着我呢!”
謝老夫人氣的嘴唇都微微顫抖着。
“他這是對我有怨氣,處處防着我,如今竟然連這麽大的事也敢瞞我,還想娶那個連家族都倒了的妖精進門,我看他是失心瘋了!”
馮蓉兒靠近了些,有些委屈的道:“姑母,我還是回去吧,我看表哥是鐵了心想要娶韶音閣那個做正妻,我雖不是嫡女,可也是馮家的女兒,我可不願以後認個破落戶出來的做主母。”
謝老夫人眯着眼道:“那妖精在京中也是不少人見過的,就算是換了身份也難保将來不被人認出來,若是讓她做了謝家的主母,我謝家的臉面還往哪擱?”
她看着委屈低頭的馮蓉兒,冷冷道:“你放心,這謝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他一個人做主。”
·
白歌這場病斷斷續續的拖了一個多月,直到七月都過半了,才開始略微好轉。
謝塵最近的臉色都不太好,聽他說似乎是朝中出了什麽事,不過白歌也懶得仔細打聽,她覺得自己身底子弱的很,如今每天都得喝藥不說,就連吃什麽也被明确限制。
正是夏季暑熱之時,卻連半口涼的都不讓碰。
看了一眼窗外,又看看穿着一身輕薄淺灰長衫坐在窗邊看書的謝塵,白歌實在有些忍不住了。
“我就吃一口,一口,絕不多吃。”
謝塵看了她一眼,水潤的眸子裏滿是渴求的光,倒是難得見她這副模樣。
摸了摸她的頭,将桌上的一碗燕窩推給她,他開口道:“李濱,讓人把小少爺的那碗綠豆冰沙端走,告訴府裏下人,以後誰再敢給小少爺吃冰飲,扣三個月月錢。”
“是,三爺。”
李濱憋着笑領命去吩咐人。
院子裏剛瘋跑出了一身汗,坐在廊下吃綠豆冰沙正過瘾的謝明朝頓時蒙了。
眼見着下人來把他的冰沙端走,一邊的李濱還特意的重複了一邊謝塵剛剛的話,謝明朝頓時就想哭。
他邁着小短腿沖進屋裏,對着白歌就想一頓哭訴。
卻聽謝塵對着白歌道:“這回沒人饞你了,乖,看不到就不會想吃了。”
白歌微漲着嘴看着謝塵,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定義他這種無恥行為。
謝明朝則默默的移到白歌身邊,和她一起唾棄對面無恥的三叔。
三人正鬧着,忽然,李濱快步走了進來,臉色有些難看。
謝塵瞥了他一眼,問道:“怎麽了?”
李濱看了白歌一眼道:“是蘭若居那邊傳話,說老夫人病了,請您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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