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

99   第九十九章 ◇

◎溫泉◎

七月一過, 天氣雖沒有立刻就涼爽下來,可較之前些天也好了許多。

這處溫泉莊子又地處城西寒香山腳下,比之京城內又要涼快些。

聽謝塵說,這處莊子主要是種些瓜果蔬菜, 兼之有魚塘, 溫泉, 倒是個絕妙的悠閑去處。

白歌将馬車窗簾微微撩起, 就感覺有習習涼風吹拂而來, 伴着青蔥草木的氣息, 是一種與京城截然不同的味道。

目之所及是大片大片的麥苗, 偶有農人在其中勞作, 在太陽下閃爍着金黃的色澤。

僅僅是瞧着, 便令人心胸開闊,濁氣盡消。

白歌有些好奇的看了一路,她自小養在深閨,在淮安的時候就算外出也都是在城鎮之內,還從未見過真正的農家風貌。

到了莊子上,便有管事前來馬車前恭謹的招待。

袁缜早就對着莊子的管事打過招呼, 因此管事也沒表現出對謝塵的生疏, 只是恭敬道:“三爺, 下榻之處以為您與夫人準備好了, 請随小人前來。”

謝塵将白歌從車上扶下來, 點頭随着那管事一路往院子裏走。

院落雖比不上京中府邸精致, 但修整的也幹淨雅致,配上這山林清風, 不乏相間野趣。

就連後面跟着小招也是眨巴着眼睛, 四處瞧着, 新奇的很。

簡單的修整一番,謝塵對白歌道:“這會兒天氣也好,我帶你在這莊子上轉轉。”

白歌将手中的棋譜交給小招,讓她去收拾:“好,那我去換身衣裳。”

謝塵看着她身上的素紗衫裙,出聲道:“我前幾日子遣人用浮光錦給你裁了兩身衣裳,可帶來了?”

白歌愣了一下,看向小招。

她自從到了謝府,衣裳首飾就不曾缺過,繡娘也總來給她量尺,如今她都有哪些衣裳,倒是自己都不知曉。

小招忙道:“應是帶了的,那料子可漂亮了繡的花也精致,我就特意拿上了。”

謝塵點點頭:“換那件新作的吧。”

白歌不明所以,但也讓小招去把那新作的衣裳拿來換上。

只是換上之後她才發現,這衣裳的樣式與她尋常時候的衫裙似乎不太一樣。

豔麗的紅色,帶着浮光錦特有的溫潤光澤,窄袖束腰,下裳是一條馬面裙。

白歌幾乎沒穿過這樣張揚豔麗的顏色,總覺得有些別扭,而當她穿着這身衣裳出來的時候,對面的謝塵似乎愣了一下。

她有些尴尬的道:“是不是有點奇怪,我還是去換下來吧。”

卻被謝塵一把拉住了手腕:“不會,很好看。”

他看着眼前的姑娘,紅色的錦緞襯的她白皙的臉頰上多了幾分豔色,恰如盛放牡丹,豔而不俗,嬌而不妖。

令他忍不住想象,待兩人大婚那日,她穿着一身嫁衣的時候,定然比這更美。

白歌還是覺得別扭,”這衣裳款式也有些怪,怎是窄袖的。”

謝塵領着她往外走,一邊道:“這是騎裝,窄袖更為方便些。”

“騎裝?”

白歌驚訝的看着他,“你要教我騎馬?”

“太醫說你這身體羸弱,主因是氣血瘀滞,多活動對你身體好。”

他回頭看她:“你不喜歡騎馬?”

白歌連忙搖頭,一雙水眸裏忽閃着興奮的光。

謝塵笑笑,他越來越了解她,外表看似乖巧聽話,有時候卻又似個孩子一般活潑貪玩。

莊子建有一處馬場,兩人到那的時候,早有侍從将馬牽過來。

一匹全身烏黑,只眉間一絲白線。

另一匹遍身雪白,便鬃毛和尾巴是純黑。

謝塵上前拍了拍全身烏黑的馬,笑道:“這兩匹馬都是西域進貢的汗血馬,這匹叫霁雲。”

又指了指另一匹白馬:“這匹叫破雪。”

他牽着破雪的繩子,來到白歌身前:“破雪是母馬,溫順些,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它。”

白歌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破雪烏黑的鬃毛。

鬃毛下的眼睛很大,睫毛長又密,眼瞳烏黑,顯得純淨又溫和。

白歌幾乎是一下子便喜歡上了這匹破雪馬。

從侍從那裏拿了些麥芽糖,放在手心裏喂給它,馬的舌頭觸到肌膚時,有種濡濕微癢的觸感。

吃了兩塊糖呢,破雪迅速和白歌親近起來。

謝塵見她玩的開心,也沒催她,直到白歌開始對騎上馬蠢蠢欲動。

來到她身後,握住她纖細的腰肢輕輕一提,便将她放到了馬上,幫她踩好馬镫。

“身子坐直,雙腿夾緊馬腹,手放松些——”

他牽着破雪的缰繩,開始在馬場溜起圈子。

看白歌慢慢熟悉了在馬上的感覺,他才翻身上馬,雙臂将她環住,開始教她控馬。

白歌靠在他懷裏,聽着那沉穩的心跳聲,竟有瞬間的晃神。

很快,白歌便能騎着破雪在馬場小跑了。

只是,在馬上玩的有多開心,下馬之後就有多遭罪。

過了那陣子興奮勁兒,回到了居所,白歌就覺得渾身酸疼的難受,尤其腰上又酸又僵。

謝塵瞧她不斷的錘着腰,便笑道:“你頭次騎馬,筋骨有些不适應也正常,一會兒去泡泡溫泉,便會好上許多。”

溫泉池修在了白歌下榻的後院。

僻靜的院子裏,四周由青石砌成的水池中,溫潤的泉水不斷從地底湧出來,泛起白色的水泡。

白歌只穿一身小衣,撩了撩池水,有些燙。

她先是把雙腿放了進去試了試,覺得可以忍受之後,才将整個身子沉了下去。

微燙的溫泉水瞬間将她整個人包裹住,暖流滲入四肢百骸,舒服的讓人嘆氣。

她閉着眼靠在池邊木枕上,只覺得這溫泉水确實如謝塵所說的那般神奇,泡在裏面,整個人都輕飄飄的,連身上酸疼也減輕不少,她竟有些困了。

迷迷糊糊間,只覺口中幹渴。

忽然雙唇間有柔軟濕潤的觸感,帶着清甜的芬芳。

只是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閉着眼皺着眉,難受的用牙齒咬了一下。

隐約間,似乎聽到一聲悶哼。

嘴唇被放開,她下意識的睜開眼,視線變得清晰時,眼前是那張熟悉的俊臉。

“你怎麽在這?”

她下意識的想往後退,手指卻觸到了堅硬的青石邊沿,才想起自己是在溫泉池中。

謝塵品着唇間的腥甜味,低聲笑了一下。

“你不是腰疼,我來幫你按按。”

白歌連忙搖搖頭,四下環顧一圈,見半個人也沒有,微微松了口氣。

“不用——”

她話還沒說完,謝塵已經上手按在了她的腰間。

剎那間,腰上又酸又麻的感覺傳來,讓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我自幼習武,常這般給自己按,經絡疏通,第二日才不會難受。”謝塵低聲說着。

果然,被謝塵按過得腰背處,确實輕松許多。

按着按着,白歌也就不再緊張,享受着如今朝中第一重臣的周到服務。

只是慢慢地,這按摩的位置怎麽越來越奇怪呢?

溫泉池中水霧氤氲,水中倒影,少女泛着嬌豔紅暈的白皙臉頰若隐若現。

本打算前來送衣裳的小招,聽着後院傳來的水聲和喘息聲,捧着衣裳紅着臉跑開了。

翌日清晨,白歌醒來的時候,身邊已不見了謝塵的身影。

作為朝中重臣,他自然不是能在這莊子上常住,應是一大早回了京。

前日又是騎馬,又是在溫泉池裏折騰了一番,白歌覺得自己骨頭都酥了一半。

但奇怪的是,一覺醒來,她竟覺得沒有之前剛下馬時那般難受了,看來謝大人這按摩的功力果真十分深厚。

懶洋洋的從床上爬起來,就見小招端着一碗湯藥走過來。

白歌聞着那藥的味道,嘴裏就發苦,忍不住皺着眉。

“這藥還得喝多久,我聞着味兒就想吐。”

小招勸道:“姑娘你身子還沒養好呢,三爺特意囑咐了要看着姑娘喝,這回還特意派了兩個婆子專門負責熬藥的,怕出岔子,連我都插不上手,想來是極有用處的,所以這藥還是得堅持喝。”

白歌擰着眉,一口将藥灌了下去,又含了個蜜餞。

她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你現在倒是聽他的話。”

小招笑着道:“我是姑娘的人,誰待姑娘好,我便聽誰的話。”

“而且——”

小招拉長了音調:“姑娘你沒覺得,你現在越發小氣了麽?”

說完這句,她連忙拿起空碗跑開,待白歌反應過來時,早就“咯咯”笑着躲遠。

白歌沒抓到她,氣道:“你這到底向着誰?”

小招隔着老遠道:“姑娘喜歡誰,我便向着誰!”

“你——”

白歌氣的開始下榻找自己的繡鞋穿。

小招連忙道:“姑娘莫氣,三爺安排了家裏的廚子到莊子上,今兒包了湯包,我去給你端來!”

說完,她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白歌才穿上鞋子,這丫頭早已跑的沒影。

看着窗外不遠處的寒香山,蔥蔥郁郁的山頂被清晨的霧氣籠罩着。

白歌有些茫然的想。

喜歡麽。

·

皇宮中。

沈貴妃看着坐在窗邊發呆的宋時雨,嘆了口氣。

“皇上的旨意已經下了,雖然因為謝老夫人的病要耽擱些時日,可總歸婚事是跑不了的,你還愁什麽?”

宋時雨沒說話。

她很漂亮,是那種大家閨秀的端莊娴靜,就是發呆的時候,姿态都是優雅的。

沈貴妃皺眉道:“你莫不是還知道什麽?”

宋時雨眼眸垂了垂,想起了那日馬車裏女子的側影。

“我覺得,他怕是另有心儀之人了。”

沈貴妃挑挑眉:“怎麽,讓你撞見了?”

宋時雨又不說話了。

沈貴妃瞧她這副郁郁的樣子便來氣。

想當年她這表妹也是名動京城的才女,驕傲至極,若不是為了那謝妄之,何至于到了二十多都沒出嫁,性子也越發沉郁。

“就算是有又何妨,你們是聖旨賜婚,他就是有十個八個心儀之人,也得娶你為妻。”

宋時雨搖搖頭,“那便不是我所求。”

沈貴妃白了她一眼,“你啊,壞就壞在這傲氣勁兒。”

她站起身來,喚了一聲:“冬春。”

一個相貌普通的宮女快步進來。

“去尋兩個機靈人出宮查查謝府上都有哪些女眷,都是什麽身份,還有與謝塵走的近的女人,都一并查查,回來告訴我。”

那宮女應了聲“是”便又退了出去。

“表姐,我不想——”

宋時雨有些急的喚了一聲,卻被沈貴妃打斷。

她美豔的臉上帶了兩分淩厲:“宋時雨,我今日和你把話說明白,不管你之前怎麽想,既然定下要把謝塵綁到我們這邊來,便再由不得任性,我知你傲氣倔強,但如今你的婚事,已不是你一人之事了。”

見宋時雨臉色有些難看,她又語氣略微和緩道:“我在這宮中多年,論對人心的了解,難道不如你一個深閨小姐,你且放心,我定叫你如意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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