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 ◇
102 第一百零二章 ◇
◎雪中行◎
天色越來越暗, 太陽已經徹底從天邊沉了下去。
不知何時,天邊竟飄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謝塵橫劍将對面的一把鋼刀架住,左手抽出腰間一把匕首捅入對面一人的胸腔中。
摔在地上的白歌看着那人仰面倒下,鮮血濺射在地面薄薄的積雪上, 在昏暗的環境裏形成一大灘的暗影。
他們已經遭遇兩波截殺, 前來殺他們的人都已死在謝塵的手中, 白歌早已過了驚懼的階段, 她甚至開始有些麻木恍惚。
謝塵的身上已經添了不少傷口, 畢竟是以少敵多, 他還要護着白歌, 若不是帶了□□, 可以遠距離造成一些殺傷, 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顧不上身上流血的刀傷,他走到白歌身前,見她沒什麽外傷,松了口氣,給她系進了剛剛因為打鬥拉扯時松開了的紫貂鬥篷。
白歌低頭看了看他還染着血的手,修長手指靈活的系了個結。
她身上這件鬥篷是謝塵的, 她自己的那件早在被破雪發瘋帶入山林時, 不知刮在哪根樹枝上了。
謝塵把鬥篷幫她系好, 又将後面的帽子扣在她頭上道:“沒事了, 這應該是最後一波人, 這些昌王餘黨被發現, 不會留下來等死,剛剛這兩撥只是最後留下來收尾的人罷了, 很快就會有援兵過來。”
剛剛的打鬥看似激烈, 但謝塵明顯能感覺到山中的搜查力度在減弱, 這些人已經開始撤退了,哨聲也已經聽不到了。
白歌聽着他的分析,松了口氣,點頭“嗯”了一聲,站起身跟在謝塵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下山的路走。
只是山裏的道實在不好走,樹林裏暗的幾乎瞧不見路,樹多枝繁,又趕上下雪,腳底雪混着泥,滑的不行。
她咬牙忍着腳下的冰涼,卻到底是一個沒小心被樹根絆住,向前撲去。
幸好謝塵及時撈了一把,将她抱住,看了她腳下一眼。
他微微皺了眉,待她站穩後蹲下身,用手摸了她的鞋面。
白歌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做什麽啊?”
她今日穿得是雙錦靴,妝花緞的厚實料子,裏面絮了一層棉花,好看又保暖,可卻并不适合雪天穿,此時鞋底已經被雪打濕。
謝塵放下她那冰涼的靴底,道:“別走了,我背你。”
白歌看着他身上流血的傷口,連連搖頭:“你身上還有傷,我自己能走。”
謝塵只是看着她道:“背你比較省力氣,你若不願意,就只能抱着你,但難免不好看路。”
白歌沒轍了,謝塵的性子,無論是算計你,還是為你好,都從來不給人選擇的餘地。
他背對着她伏下身,“上來。”
白歌猶豫了一下,還是趴到了他背上。
謝塵重新站起身,抱着她的雙腿往上托了托,許是不用再将就她的步伐,速度竟也快了不少。
白歌趴在他的背上,臉靠在他頸間,能聞到他身上濃烈的血腥氣中夾雜着熟悉的清冷松香。
她能感受到透過那并不算厚實的衣料,傳來的他身上的溫度。
他的速度不滿,卻很平穩。
許是受了太多驚吓,又逃命了一晚上疲憊不堪,她就這樣趴在他背上,不知多久竟也睡了過去。
中途,她迷迷糊糊的覺得有些冷,醒來一次,卻只覺遠處已經漆黑一片,只有凄冷的月光伴着飄雪落下,微微照亮眼前的景象。
看來他們還在山裏,還沒有被人找到。
白歌看着謝塵頭發上和脖頸間的雪,明白她為什麽會覺得冷了。
就着月光,能看見他的耳朵已經凍得通紅。
白歌将他脖頸間的雪除去,手掌下意識貼在他的脖頸上,冰涼的吓人。
她忍不住道:“你放我下去,我自己走一會兒。”
謝塵也沒理她,只是把她用力往上托了托。
實際上,他已經背着她走了一個多時辰,速度也已經慢了下來。
白歌推了推他,想從他背上跳下來,卻被他緊緊勒住雙腿,然後輕輕拍了她一下。
“別鬧。”
他的聲音低啞,但語氣很平靜。
白歌有些無奈,看着他凍得通紅的耳尖,只好把自己的雙手覆到他的耳朵上,只感覺是握住了兩個冰坨子。
好歹讓這位權傾朝野的謝大人免得被凍掉了耳朵的悲劇。
謝塵感覺着原本凍得刺痛的雙耳,被柔軟溫暖的掌心覆蓋,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他的眸色變得很暖很柔和,唇邊也帶出笑意。
白歌就這樣握着謝塵的耳朵,沒一會兒就又疲憊的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雪越下越大,鵝毛一般飄散在空中,伴着呼嘯的寒風,在半空中打着璇兒的飛舞。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李濱帶着一衆兵馬已經返回了寒香山。
此時,已經分散開進山裏尋找謝塵和白歌的蹤跡。
他提着一盞燈,心急如焚的喊道:“那幾條山路都要搜,一定要仔細些!”
這天這麽冷,雪已經積到了小腿深,若是今夜找不到人,怕是就兇多吉少了。
正當他焦急萬分的領着人在山中搜尋時,一個侍衛跑來報信,說是發現謝大人了,李濱連忙跟着那侍衛一路小跑過去。
離了老遠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李濱趕緊提燈跑過去才發現謝塵身上的血跡和傷口,他背上背着人,走的不快,身邊發現他的侍衛正跟在身後,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他急的剛要開口,卻見謝塵搖搖頭。
李濱瞧着他只穿着一件暗紫色長衫,身上傷口處血已經止住,只是看着可怖的很。
他臉色已經凍得青白,長長的眼睫上都挂着積雪,唇色有些蒼白中透着淡紫,顯然是凍了不知多久,人都凍透了。
又見他背上背着的白歌,身上披着那件紫貂大氅,頭上蓋着兜帽,已經睡了過去,臉上還有紅潤之色,心中竟升起一絲不滿。
他湊到謝塵身邊低聲道:“三爺,屬下已經通知了京兆府和五城兵馬司的人,此時已經出動去追昌王餘孽了。”
謝塵輕點了一下頭,聲音很輕的道:“馬車在哪?”
李濱道:“在山腳處,山路不好行,只能停在山下。”
謝塵“嗯”了一聲,不在說話,背着人往山下走。
李濱實在看不過去,道:“三爺,屬下幫您背着白歌姑娘吧,您身上還有傷——”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見謝塵看了他一眼。
許是他此時凍得臉色青白,好似一座冰雕雪塑的俊美雕像,就連眼神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似是察覺到了李濱那一絲不滿的情緒,輕聲道:“做好你該做的,別做多餘的事。”
李濱閉嘴了。
只是在謝塵身邊打了一把傘,将他和白歌兩人罩住,免得那大片的雪花都落到謝塵的身上。
又走了快小半個時辰,總算瞧見了山腳下的馬車。
謝塵背着白歌進了馬車,将她放下時,她也只是微微哼了兩聲,在馬車的榻上轉了個身,睡了過去。
随着李濱跟來的一個醫士上了馬車,在謝塵冰冷的目光中,戰戰兢兢,輕手輕腳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的幫謝塵身上的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又一言不發的退了出去。
出了馬車,才終于敢痛快的喘了口氣。
他對着身邊的李濱道:“謝大人這傷受的可不輕,雖沒傷到要害,可失血過多,又在外面凍了這麽久,着實是傷了元氣,我剛給謝大人處理腿傷,他那兩條褲管凍得都硬了。”
醫士一邊說,一邊“嘶”了一聲:“瞧着都冷的很。”
李濱看了醫士一眼,又看了看馬車的方向,忍不住嘆了口氣。
多情總比無情苦啊。
他瞧着那白歌姑娘這麽久,竟不似有多少動容的跡象,怕是三爺這多情的苦還不知要受多久呢。
白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溫暖的被窩裏。
外面已經天光大亮,小招正守着她打着瞌睡。
這邊剛有響動,小招馬上睜開了眼睛,欣喜道:“姑娘你醒了,太好了,辛媽媽姑娘醒了!”
辛媽媽端着碗走了進來,“這是太醫開的驅寒安神的湯藥,剛熱的,姑娘快喝了吧。”
白歌一邊喝藥,一邊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記憶竟然只停留在最後山林中,謝塵背着她,她給謝塵捂着耳朵的場景。
最後她們怎麽出的山,怎麽回了莊子,她竟一點也想不起來。
她咽下一口藥,問道:“我是何時回來的?”
小招答道:“快天明的時候吧,謝大人把姑娘抱回來就走了,只是說會派太醫過來給姑娘看看,囑咐我們好好照顧姑娘。”
白歌垂下眼睫,想到昨晚他身上的濃郁的血腥味和那冰坨一樣的耳朵,心裏竟有點發堵。
她從來不是個心硬如鐵的人,相反,她的心很軟,軟到總在一些不應該心軟的地方,不自覺的軟下來。
搖了搖頭,把腦中那些奇怪的情緒趕出去,将碗裏最後的一口藥喝了個幹淨。
·
謝塵的傷勢确實如那醫士所說,傷的很重,完全是強撐了一口氣将白歌送回莊子上,回到謝府人就倒下了。
他身上數處刀傷,雖然都沒傷到致命的位置,卻因為沒有及時處理,引發了感染。
再加上在風雪中凍了很久,一到謝府就發起了高熱昏迷過去。
整整發熱昏迷了三天,把皇帝都吓得不行,把整個太醫院都攆到了謝府。
宋時雨被李濱攔在謝塵門外,她語氣有些急道:“謝大人怎麽樣了,你讓我進去看看。”
李濱斜跨一步攔住她,客氣道:“宋姑娘,雖然你與我們大人是陛下下旨賜婚,可到底是尚未成婚,不好這樣直接入內探望。”
宋時雨被他攔了半天,也知道自己是進不去,索性皺着眉冷冷問道:“那我問你,那天謝大人跑去寒香山做什麽?”
李濱垂首道:“大人那日是去寒香山打獵的,卻正撞見昌王餘黨,不巧帶的人手不夠,這才落入險境。”
宋時雨面色陰沉,卻沒有再問,只是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轉身離去。
她已經托父親問過了,刑部已經審出來的口供中,那些昌王餘孽分明是瞧見了謝塵和一個女人在一起,還一路護着她,若不是為了她,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
出了謝府的門,上了馬車,她面色微冷的道:“去馮府。”
宋時雨并未大搖大擺的進馮府,而是讓人遞了個條子進去,說是馮蓉兒的好友,正在門外等她,請她出來敘舊。
只是那條子上,印着的是宋家的徽記。
馮蓉兒一見那條子,再想到最近京中的傳言,便明白是怎麽回事,她有些害怕,卻又覺得似是抓到了機會。
出府上了馬車,宋時雨見到了這個沈貴妃口中謝塵的表妹。
相貌清秀柔美,卻透着些小家子氣,果然是庶女出身,上不得臺面。
她開口:“你應該知道,皇上為我和謝塵謝大人賜婚的事。”
馮蓉兒肩膀顫了顫,點點頭。
宋時雨也懶得廢話,直言道:“我知曉你父親的目的,我可以承諾你,只要你聽話,我可以許你一個妾室的位置。”
馮蓉兒擡起頭,眼睛微微轉動,“宋姑娘想要什麽?”
宋時雨冷冷道:“我想知道,謝塵一直金屋藏嬌的是何人?”
·
謝塵高熱昏迷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才醒,不光謝府上下,就連朝中衆多權貴也是松了口氣。
在立儲之風如此之盛的時候,如今與三皇子一黨關聯極深的謝大人若是這時候出了什麽事,那事情的走向就不知道會怎麽樣了,怎能不讓衆人擔憂。
“幸好,謝大人醒了,真是老天保佑。”
裴桓正審着浙江各地遞上來稅收名錄,臨近年關,戶部格外的忙碌。
聽着同事提起那個人,裴桓握筆的手微微停頓,原本記錄清晰的紙張上,多了個不大不小的墨點。
裴桓已經在戶部待了半年了,手上的事務早已熟悉的差不多。
他本就是正經的進士及第出身,為人又溫和聰慧,再加上之前的事,沈太傅多少對他有些照拂,他在戶部待的也算安穩,更是得上司賞識,日子過得忙碌平淡。
甚至,偶爾聽衆人談起朝中的大事,談起謝塵這個人,他都有中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到底還是接受那份調令,雖然屈辱,但是沒有選擇。
他到底還是放棄了那個心裏的姑娘,因為努力過,拼過命了,但沒有用。
他像一個被不斷打倒的人,掙紮到最後沒了站起的力氣,只能是爬在地上,接受了命運的憐憫。
裴桓覺得,從大理寺出來的那一日,自己就已經死了。
活下來的,只是一個名叫裴桓的軀殼,為了母親,為了家族而活的軀殼。
“子辰,你發什麽呆呢,看一天愁眉不展的,晚上一起去東臨閣喝兩杯怎麽樣?”
裴桓将手下那張沾了墨跡的紙紮團起來扔掉,重新換了一張,一邊謄錄一邊道:“我不去了,晚上還要回家侍奉母親,你們去吧。”
同僚聽他這話,露出毫不意外的神情,只是道:“子辰你啊,也太過老實了些,對了,我聽說咱們侍郎大人想要把女兒嫁給你——”
同僚壓低了嗓音調笑,裴桓卻面色一沉:“慎言!”
同僚聳了聳肩,有些無趣的走開了。
晚間,裴桓下了值,回到家。
到門口的時候,卻被一個婢女攔住。
“裴大人,我家姑娘想請你過去說會兒話。”
裴桓看着那婢女,皺眉問道:“你家姑娘是哪位,為何要找我說話?”
那婢女指了指身後不遠處停在巷子口的馬車:“我家姑娘問你,可還記得謝府裏的人?”
裴桓猛地一僵,看向那不遠處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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