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 ◇

103   第一百零三章 ◇

◎合作◎

在見過馮蓉兒後, 宋時雨花了兩天的時間,查到了一些特意被人遮掩過得事情。

那些大部分線索已經被抹除,少部分線索也隐匿的極好的過往,在她憑借着直覺和借助了沈家的力量下, 才終于從中扯出了一絲線頭來。

抽絲剝繭, 慢慢地将事情捋清楚。

然後, 她将目光鎖定道戶部的那個新晉主事, 裴桓的身上。

沈家那邊的消息說, 這個裴桓之前投靠了沈太傅, 自甘為餌誣告謝塵, 之後被關入了大理寺中, 是謝塵舉薦進戶部的。

可明明兩人應該是不死不休的關系, 這裏面處處透着古怪。

宋時雨在馬車中閉着眼,靜靜思索着,等那個男人上車後,自己的話語中有沒有什麽漏洞。

直到馬車門被打開,有人進來了。

宋時雨擡頭看了一眼,就着桌馬車桌案上的燭火, 她瞧見了進來的男子。

來人很年輕, 穿着有些樸素的靛藍色棉布常服, 相貌清秀文雅。

她怔了一下, 沒想到這位裴公子相貌也這般出衆。

想到她查到幾人之間的糾葛, 宋時雨忽然覺得, 那個女子的命還真是不錯。

裴桓上了馬車,冷着一張臉在離宋時雨最遠的地方坐下。

宋時雨打量了他一會兒, 忽然開口道:“怎麽不說話, 不問我為什麽而來?”

裴桓看了她一眼:“你既然特意來尋我, 還讓侍女說了那句話,便是有意而為,你且說便是。”

宋時雨索性也不廢話,問道:“我知道你和那個戚姑娘的關系,你之前做那些事也是為了她吧?”

裴桓沉默着坐在那,連表情也沒有,仿佛一尊雕像。

宋時雨見他這般,無奈道:“你可知聖上已經為謝塵賜婚——”

說到這句時,裴桓瞳孔一縮,面色終于有了些許變化。

“——賜婚的對象,就是我。”

宋時雨盯着他的神色:“看來你還不知道這件事。”

裴桓的手緊握成拳頭,骨節間青白之色清晰可見。

但過了一會兒,他的拳頭又放開了,手指顫抖着緩緩松開。

宋時雨見他依舊不說話,心裏有些急了。

“你對那戚姑娘到底還有沒有情意?”

裴桓神情麻木的看着她,“有如何,沒有如何,我改變不了什麽。”

宋時雨心中暗松一口氣,她道:“我是個眼睛裏不揉沙子的人,我不管之前是怎麽回事,但那位戚姑娘,我不希望她再待在謝塵身邊。”

裴桓眼中瞬間閃過冰冷的怒火,他一字一句道:“你想對她做什麽?”

宋時雨立刻明白他會錯了意,忙解釋道:“我并不是想傷害她,我是想幫她,你覺得那位戚姑娘對你還有情意嗎?”

裴桓忽的想起那天她摔碎玉镯時的決絕,又想起她眼中的痛意。

宋時雨也管不了那麽多,直言道:“我們可以合作,你與戚姑娘有情,我也不願謝塵與旁人有牽扯,你覺得如何?”

裴桓眉頭輕輕皺了皺,理性終于回歸,他開口:“你想怎麽做?”

宋時雨見他意動,松了口氣,開始說起了自己的計劃。

·

又下雪了,一望無垠的雪,在殘陽下,泛着有些無力的金色,不遠處有人在齊膝的雪中艱難的拔腿前行。

白歌看着那人困難的步伐,發着呆。

不知怎的,竟想起那天晚上,幽暗的山林裏,她伏在那人的背上,看着冰涼的白雪積在他的脖頸裏,頭發上,兩只耳朵凍得發紫,她還記得摸起來的感覺,像在摸兩個冰坨子。

那天晚上,他背着自己走了多久,她完全不記得了。

只記得,他身上的血腥味一直環繞着睡夢的她,卻又奇怪的安心,睡得那麽沉,以至于完全沒發覺自己什麽時候回到莊子上。

“姑娘,快過年了,咱們今年是不就得在莊子上過年了。”

白歌被打斷了思緒,瞬間從那個混合着血腥味的夜晚抽離了出來。

她淡淡道:“就在莊子上過年有什麽不好,這裏什麽都不缺,也沒人管,不是很自在嗎?”

小招幫她披了件鬥篷,埋怨一句:“姑娘你又坐窗口吹風,謝大人叮囑好多次了,你不能受涼的。”

白歌自己攏了攏鬥篷,皺眉道:“你如今怎麽這般聽他的話。”

小招“啊”了一聲,然後看着白歌有些認真道:“姑娘,其實我能感覺的到,謝大人他是真心待你好的。”

白歌看着那個費力在雪中前行的人影,那似乎是個莊子上幹活的青年,不知是不是要趕着在太陽徹底落山前回家去。

她幽幽嘆了一聲:“你如何判斷一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呢?”

小招端着沏好的熱茶和茶點端到了她身邊,“我笨的很,自小就不如姑娘聰明,但我在姑娘身邊待了這麽久,謝大人為姑娘做的事,我都是瞧見了的。”

白歌看着她故意冷笑道:“莫不是被他收買了。”

“姑娘你還不承認。”

小招開始細細的數起來:“不說他先前救了姑娘的事,就說如今姑娘吃的舒坦的廚子,是他特意從江南請來的吧,穿得衣裳料子都是宮裏的貢品,首飾釵環就更別提,就連我和辛媽媽的例錢都照以前翻了幾翻!”

她越說越來勁:“還有那天晚上他送姑娘回來的時候,眼看着身上都是傷,我瞧着他人都打晃了,啧啧啧,估計這麽久都沒來莊子上,怕是養傷呢。”

“還有還有,夫人和兩位少爺——”

“好了,還說你不是被收買了,我看你就惦記你那翻了幾番的月錢!”

白歌壓抑着心底随着小招的話語不斷浮現的兩人相處時的場景,白她一眼,冷哼一聲。

小招撇撇嘴道:“姑娘若不願聽,我不說就是。”

白歌捧着手裏的熱茶,淺淺啜了一口,窗外寒風凜凜,鵝毛大雪紛飛,窗內溫暖如春,銀絲碳在炭盆中安靜的燒着,帶來熱量。

她微低着頭,氤氲的水霧凝結在她的眼睫上,有些癢癢的。

小招看她不說話,又來勁了。

“姑娘,你說咱還得在莊子上住多久啊,那個謝老夫人真是的,估計就是不願謝大人娶姑娘,弄些什麽幺蛾子。”

白歌将茶杯拿的遠一些,淡淡道:“娶不娶能怎麽樣,日子都是一樣過。”

小招瞪圓了眼睛:“姑娘,這可不一樣,你和謝大人成婚了,那就是正兒八經的謝夫人了,謝大人又疼你,那怎麽能一樣。”

白歌搖搖頭,看着她:“這種話莫要再說了。”

看她鼓着嘴,白歌又道:“別賴在我這了,快過年了,你和辛媽媽去看看,莊子上過年的東西準備怎麽樣了,還差什麽趕緊派人置辦。”

看着小招出去,她又握着茶杯看着已經漸漸黑下去的天色,發起了呆。

小招不說她都快忘了,謝塵似乎真的挺久沒來了,有大半個月了吧,難道真是像小招說的那樣,傷的很重?

可那天還背自己走了那麽久,看着也不像傷勢很重的樣子啊,有太醫在,也出不了什麽事情吧。

好像也不是很久,他多久來能怎麽樣,這麽想好像是盼着他一樣。

白歌搖搖頭,不再想這些,随手把窗戶關上了。

·

十二月中旬。

眼見着是要過年了,京城中的氛圍難得不那麽緊張。

年終歲尾,大家想的最多的就是和家人團聚,然後好好的休息一下,再加上前一段時間,年邁的內閣首輔致仕歸鄉,朝中人員變動的大動作都會在年後開始,因此就連往日裏唇槍舌戰,刀光劍影的朝會,都顯得安逸起來。

今天也是如此,一些常例的事情議完之後,元康帝懶散的看了眼下面的文武大臣。

“諸位愛卿,若無別的事,今天就到這吧。”

大殿中的文武百官,聽了這話,正準備躬身行禮,卻聽一個聲音響起。

在場的衆位沒有不熟悉這個聲音的人,幾乎所有人心中都咯噔一聲。

“陛下,臣有事要奏。”

元康帝眸中飛速閃過一道光,看着站在隊列最前排的自己的愛臣,清隽挺拔的身影,他道:“妄之,有事便說吧。”

謝塵得了應允,卻沒有立刻出言。

他走出隊列,來到大殿中央,然後,他掀了袍子,端正跪下叩首。

這個動作幾乎将整個大殿裏的人都吓住了。

以謝塵如今的身份,若不是什麽重要的儀式場合,能讓他突然行這樣的大禮,必然是有天大的事了。

元康帝做的端正了一些,眸子眯着,等着謝塵出言。

謝塵起身,正色道:“陛下,臣懇請陛下立三皇子為太子。”

“哄——”滿朝皆驚。

顯然有很多人沒想到,在這年關歲尾,這位權勢如日中天的謝大人竟然會請立太子。

有些人身上一陣汗毛乍起,覺得這個年肯定過不好了。

但也有些人顯然是早有準備。

宋昌首先站了出來,很堅定的和謝塵站起了一起,表示請立三皇子為太子。

接着許多贊同者和反對者也都紛紛跳了出來,亦有許多人默不作聲,而身為三皇子的外曾祖父沈太傅,則是站在文官最前排,微垂着頭,不動如山。

元康帝眯着眼看着下面的臣子,似是要将這些人此時的發言神情都記住。

片刻後,他沉聲道:“太子之事事關重大,豈是一時能決定的,容朕再考慮考慮吧。”

說完,他連退朝兩個字都沒說,便離開了大殿。

待皇帝走出去了,謝塵施施然站起身,他身邊的宋昌也站了起來。

兩人一邊往外走,宋昌一邊對着他笑道:“妄之,今日下朝後若無別的事,便去我府上品茶吧,家裏還新做了茶點,味道很不錯。”

謝塵微笑着點頭應是,卻沒人能瞧見他眸中的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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