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 ◇

107   第一百零七章 ◇

◎你是那個我爹惦記了好久的姐姐◎

白歌從馬車上下來, 深更半夜的也瞧不出這是哪,只是隐約看出這是一處院落,窗戶上有燈火映出來。

正想回頭問那位楊管事,院子裏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 正是裴桓。

他快步走到白歌面前, 見她完好的出現, 露出松了口氣的表情。

“你終于來了。”

白歌正想說些什麽, 卻忽然被他擁在了懷裏。

“白歌, 我終于将你救出來了。”

也許是他的懷抱有些陌生, 又或許是剛剛逃跑時的緊張還沒緩過來, 她有些手足無措。

最後, 她還是有些不适應的輕輕推了推他。

好在裴桓很快就将她放開了, 領着她進了屋子坐下。

他指着一個臉生的仆婦對着她道:“這處別院地處偏僻,不容易被人發現,你現在這将就一晚,有什麽需要叫她便是,待明日會有人來接你。”

白歌細眉輕輕蹙起,她到現在也不清楚裴桓要将自己藏到哪去, 不過也隐約有些猜測。

若不是那位宋家姑娘在背後幫忙, 以謝塵如今的勢力地位, 裴桓是沒有能力将自己從莊子裏帶出來的, 更找不到太好的地方安置自己。

但她并不想對着裴桓揭破此事, 這于她于裴桓來說, 都不是什麽好事。

她最後只是問:“明天要送我去何處,謝塵如今的勢力, 我若只是在偏僻之處躲起來, 怕是很快會被他找到, 可如今敢庇護我的地方怕是也不多吧。”

裴桓頓了頓後,道:“我有一位朋友,與定遠侯莫廷紹交情匪淺,定遠侯是武将出身,早年便立下不少戰功,去年遼東一戰更是立了大功,如今也是聖寵優渥,估計謝塵不會查到他府上,你去他府上暫避一段時間。”

莫廷紹?

這名字怎麽聽着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過了。

想不起來,她忍不住皺起了眉。

裴桓見狀,以為她是擔憂去定遠侯府上會不方便,寬慰道:“你不必擔心,我那位朋友已經與定遠侯府的老夫人打過招呼,莫老夫人會照顧你的。”

白歌實在想不起在哪聽過這名字,便也不去糾結,點了點頭,又想起一事。

“那小招呢,她怎麽辦?”

裴桓道:“她得留到明天晚上,有她在便不會有人懷疑你不在屋裏,多拖一天,謝塵能找到你的幾率就小些,明天晚上會有人接她出來,在別處待幾日,待沒什麽危險再将她送到定遠侯府。”

見白歌還有放心不下的樣子,他安慰道:“你放心,沒人會注意她一個小丫鬟的。”

白歌也沒別的辦法,如今一切只能靠裴桓和他身後的那位宋姑娘了。

見白歌點頭,裴桓松了口氣。

房中燭火微黃,照在她的臉上,透出暖玉般的色澤。

這讓裴桓想起那年七夕,漫天燈火下,她微微仰着臉,笑意盈盈舉起手臂,晃着那根本算不上好的玉镯,說着她很喜歡。

那時候的他,心裏就暗暗下了決定,一個要取眼前的少女為妻。

“白歌,我會娶你的。”

裴桓突然說了一句,倒是把正在想事情的白歌吓了一跳。

她看着裴桓誠摯的神色,道:“子辰哥哥,你有沒有想過,你如今前程似錦,完全可以娶一個更好的姑娘為妻。”

沉默了一瞬,她道:“我如今配不上你。”

裴桓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他皺起眉:“我從不曾想過娶別的女子,我自遇見了你,眼中便全是你了,而且我會幫你換身份,不會有人知道你的過往,你也不用擔心這個。”

白歌有些無奈:“就算你幫我換了身份,可是裴伯母總是認識我的,她能接受嗎?”

裴桓似乎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僵了半晌,才道:“母親向來以我為主,而且許多事情她并不知道,她會同意的。”

白歌搖搖頭,“就算別的不知道,可我是罪臣之女——”

裴桓突然打斷她:“好了,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明日一早便去侯府上了,今天早點歇息吧,我也該回去了。”

說着,他便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回頭道:“為了避免被人懷疑,我最近不會去看你,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白歌看着他說完這句,關上房門離開,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也許他們心裏都清楚地知道,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在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之後,他們怎麽可能還能在一起?

她又有什麽資格去做裴桓的妻子?

裴桓那麽優秀,年少時,他就是整個淮安最好的少年郎,如今更是金榜題名,康莊大道盡在眼前,他早晚會逐漸走上這個王朝的中心,也許有一天他會想謝塵一樣,成為真正的國之重臣。

他怎麽可以有她這樣一個滿身污點的夫人呢?

他應該娶一個高門世家的女子,過讓人羨慕的人生。

只是,他們都還沉浸在舊日美麗的夢中,不願醒來。

這一夜,白歌睡得很不踏實,以至于早上很早就醒了。

跟着那仆婦上了一輛和昨晚完全不同的馬車,晃晃悠悠的感覺似乎過了很久。

等到馬車停下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有些發暈。

從馬車上下來,那個仆婦便領着她一路往前走,因為頭昏又有些忐忑,她也沒什麽心情四處打量,只是跟着那仆婦走。

似乎穿過了幾道回廊,終于到了一處院子。

仆婦恭敬的上前對着院門口的婢女道:“知秋姑娘,客人到了。”

那叫知秋的婢女看了她身後的白歌一眼,溫和的笑了一下,道:“這位就是白姑娘吧,跟我來吧,夫人一直等您呢。”

白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應該是戚姓如今不方便被說出來,才會被人這麽稱呼的。

看見這婢女臉上的笑容,她心中的忐忑不安緩解了些許。

婢女的态度,也代表了主人的态度,看起來這位老夫人應該不會太為難她。

跟着婢女進了屋子裏,白歌看見了那位莫老夫人,頓時有些驚訝。

這位老夫人保養的極好,頭發烏黑油亮,面容恬靜溫婉,也是個美人,看着竟然比寧氏還年輕。

按下心中的訝異,她走上前行禮:“見過老夫人。”

沒想這莫老夫人竟直接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把她扶起來,一邊打量她,一邊笑着道:“之前聽時雨說起我還不信,沒想竟是這麽水靈的姑娘。”

她一邊說,一邊拉着白歌的手坐了下來,顯得十分親近随和。

“別叫老夫人,平白把我叫老了,平日這侯府裏就都叫夫人,你就跟着時雨叫我姨母就好。”

白歌一怔,聽到她話裏提到的時雨,想來應該是宋姑娘的閨名,沒想到,這位莫老夫人竟也沒想着遮掩,就直接将宋時雨說了出來。

不過她來人家家裏也屬于避難,要承人家的情,便也順着叫了聲:“莫姨母。”

莫老夫人輕笑了一聲,道:“你這稱呼可不對,我夫家姓莫,本家姓宋,你若定要加個姓,也該叫宋姨母才對。”

姓宋?

白歌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這位定遠侯府的老夫人是宋家的人,怪不得宋時雨會求到她頭上。

她略有窘态的又喚了聲:“宋姨母。”

莫夫人笑着道:“這就對了,往後你就在這府裏住下,屋子我都派人收拾好了,有什麽需要添置的你就和知秋說,她都會幫你置辦的。”

她握着白歌的手,囑咐道:“就當自己家一樣,千萬別拘謹,知道嗎?”

白歌能感受到她的善意,當即點頭謝過。

接着莫夫人就開始引她聊天,卻也不問過往,只聊些她的喜好,得知她愛下棋頓時樂得不行。

“你不知道,我家那兩個啊,每一個能安靜坐下來陪我下會兒棋的,這回可好了,我總算能找個伴兒。”

她笑的極開心,卻又不失那種溫婉端莊的氣質,讓人覺得舒服親近。

兩人正說着,忽然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響起。

“祖母,聽說你這來客人了,誰啊!”

接着,白歌便見一個小姑娘跑了進來,她看着年齡不大,穿着一身不常見的藍色勁裝,腳上蹬着靴子,頭發被高高束了起來,倒是一副男孩兒打扮。

只是等她的目光落在那小姑娘的臉上時,卻覺得熟悉極了。

而此時,那小姑娘也見到了她,忍不住就叫了一聲。

“哎!你是,是那個我爹惦記了好久的姐姐!”

·

謝塵在莫妄齋中,将手中的信紙一點點捏緊。

果然,當初那場落水也不過是謝蘊計劃中的一環麽。

還真是完美的計劃啊,在得知自己患了不治之症的時候把原本被放棄的弟弟領回家裏,悉心教導,然後在命不久矣的時候策劃這樣一場令人愧疚一生的死亡。

他還記得他臨死前将那個墨玉扳指套在自己手上的時候說的話。

“以後你就是謝家的頂梁柱,代我照顧好母親,別讓我死了也不安寧。”

為了這一句話,他忍了這麽多年,連婚姻都被做了交易,可結果這一切竟是一場騙局?

他這半生竟是個笑話嗎?

從心底湧上來的恨和痛都太過強烈,沖擊着他的情緒,過去的畫面一幅幅在眼前重現,謝塵猛地揮手劈在身前桌案上。

那用了多年承自謝蘊的桌案,頓時被劈了個四分五裂,而他的手上的傷口也又一次裂開,不斷溢出血來。

李濱聽見屋裏“咣”的一聲,急得不行,卻又不敢進去。

這兩天三爺的臉色一直很難看,晚上也是徹夜不睡的追查當年的事。

沒人比李濱更清楚謝家大爺對三爺意味着什麽,這些年,若不是因為謝家大爺,三爺怎麽會忍蘭若居那老女人的一件件幺蛾子事。

若不是礙着謝家大爺的情分,當初三爺根本不可能娶了戚白玉那女人,蹉跎了十年。

可如今竟然發現是謝家大爺在用情分算計他,三爺那麽驕傲的人,怎麽忍得下這口氣,怕不是得提劍去把那老女人千刀萬剮洩憤了吧。

可要是三爺真親手把那老妖婆宰了,萬一漏了一絲風聲出去,可全完了。

李濱正在外面急的轉圈,忽然面前的門開了。

謝塵臉色蒼白冰冷如覆了一層寒霜,他默不作聲的往外走。

李濱見着他的袖子正滴滴答答的淌着血,頓時心驚膽戰,生怕他要去宰了那老妖婆,抱了必死的心跪着攔在他面前。

“三爺,您三思啊,不能現在去殺了那女人啊!”

他幾乎是要聲淚俱下了。

謝塵卻只冷漠的掃了他一眼。

“備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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