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51.保密

保密

過往二十多年的記憶湧入腦海的時候，想象中的疼痛卻并不存在。

祁慈只覺得自己做了好長一個夢。

等他醒來的時候，天色剛近黃昏。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會兒，不是醫院，而是陸北襲公寓的卧室。

或許真的只是睡了一覺。

剛換的新床單幹燥柔軟。

……

這種時候突然覺得徹底失憶也挺好的。

身邊平緩的呼吸聲讓他清楚地知道陸北襲還在房間的事實，只是突然之間不太想面對，便對着天花板又發了會兒呆。

畢竟陸北襲睡眠挺淺的，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能立刻清醒過來。

失憶的時間分明不長，卻好像又過了很久似的，久到有些不願意放開現在這種生活了。

可是……終究還是要面對的。

祁慈盯着天花板逃避了會兒，才做好心理準備，假裝剛剛睡醒。

不過是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身邊的人就好像發生什麽大事似的站了起來。

陸北襲張了張口，卻看着他的眼睛，所有的話語都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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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還真是敏感，不過是一個眼神就看出來他恢複記憶了。

裝都裝不了。

在他失憶期間的記憶并沒有随着他恢複記憶後消失，祁慈總覺得，胸口堵着什麽，即使深呼吸也無法将之消退。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許的沙啞。

“聯系研究所，我又想起來一些了。”

陸北襲下意識地眉心一蹙，似乎想要說什麽，最終只是避開了話題，将床頭溫着的水杯遞給他。

“我知道了，先喝杯水，等你做完身體檢查就去。”

“……嗯。”

祁慈坐起身，身體并沒有任何不适，他查看了終端上的時間，距離他在公園遇到夏澈到現在不過三四個小時時間。

那還真是位神秘莫測的人。

因為恢複了記憶，祁慈才知道……自己能夠活下來，純粹是因為夏澈。

夏澈在他體內種植的芯片在最後關頭保留了他的身體數據，在被諾阿祢耶槍擊後，芯片啓動了修複機制，恢複了他的身體數據……

雖然這種近乎天方夜譚的事情實在很難令人相信，但他的确是死而複生了。

而且，原本不知所蹤的人特地回來給他恢複了記憶，于情于理……

“夏澈……先生呢”

陸北襲倒不意外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詢問有關夏澈的事情，畢竟當時花園中的監控顯示，夏澈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

不論現在的科技如何發達，都無法解釋這種現象。

祁慈當着陸北襲的面關閉了個人終端。

“我有幾句話，能和你私人談談麽”

陸北襲大致知道祁慈的意思，不僅強制關閉了終端，就連屋內的設備也被他切斷了電源。此刻祁慈所說的話，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

“……其實那時候諾阿祢耶确實是把我殺死了。”

這樣的說法有些怪，連祁慈都覺得自己說的東西像是在說胡話。

“之前在夏澈的實驗室時，他給了我兩張生物芯片。”

“據說是激活之後，就可以阻斷痛覺。”

無故讓人阻斷痛覺，但凡能聯想到其中關系的人，都能猜到是因為什麽。

在大局面前，這樣的犧牲是渺小的，就算是在最前線的陸北襲，不也是提着命在戰鬥麽

而一個普通人，能不遭痛苦地死去，對于夏澈來說，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的幫助了。

陸北襲清楚這是正确的，最好的處理方式。

但那無疑是在提前宣告一個人的死亡。

那時的祁慈，又該多難受呢

“對不起，因為我的緣故……”

他一開始提出分手，就是不想把祁慈卷進危險之中，到頭來，還是要他一個人面對死亡，及死亡的沉重，去承受死去的痛苦。

“這件事之後再說。”失憶的這段時間裏，他早就想開了許多。

“我想說的是，那個時候，夏澈先生，并沒有告訴我生物芯片真正的功能。”

“我使用的那片芯片，在我啓動程序的時候，先執行了另一個程序，保存了啓動時我的身體數據。”

“等後面程序重啓的時候，芯片就會恢複保留數據，因此才會有……我‘死而複生’的現象。”

“這個技術……我覺得現在應該是還沒有的，而且澈先生也算我的救命恩人……”

如今夏澈不知道什麽原因找不到蹤跡，說明他不想出現在大衆面前。之前因為他一直沒什麽太突出的貢獻，就算無故消失，由于沒帶來什麽損失，尋找的優先級并沒有很高。

如果這件事暴。露出來，夏澈的身價就不可同日而語了，很難想象，擁有這種技術的人要是去了敵對星系……

或許夏澈會因此被通。緝。

“我知道了，在他願意說出來之前，這件事我暫且會保密。”

“嗯……”祁慈點點頭，又慢慢将另一件事說了出來。

“還有就是，當時……他給我的另一枚生物芯片，也不是單純阻斷痛覺的。”

“我父親使用的那片嗎”

“對，雖然沒有看到具體情況，但最開始見到伯父的時候……他的身體狀況很糟糕。”

陸北襲知道他在擔心什麽，淺淺嘆了口氣: “沒事，這些我父親已經向上面報告過了，也做完了身體檢查，目前來說沒發現什麽副作用。”

祁慈眨了眨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想想自己都親身經歷了死而複生，似乎也……不是很

不，還是挺不可思議的。

而且能在守備森嚴的家屬區來去自如，怎麽看都不像普通人。

可祁慈并沒有在那個人身上感受到任何惡意。

尤其是……連陸北襲都不知道自己父親還活着，那位早就報道死亡的帝國英雄，為什麽會在最為森嚴的地牢深處，而夏澈卻能夠把他送進去。

太多不該祁慈這個階級的人接觸的機密，如今卻被牽扯進來。

如若是失憶那會兒，他還能因為不了解其中利害，而過着什麽都不用操心的自在日子。

越是牽扯其中，才越清楚，他那些自由與清閑，得花多少精力才能争取來。

面前這個人總是這樣，不聲不響地把所有事都扛下來，這麽多年了，一直沒變過。

讓人氣得想往他胳膊上擰一把，又舍不得。

“我說完了。”祁慈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悶，他也的确有那麽一丁點郁悶。

他在心裏罵陸北襲是笨蛋，自己又何嘗不是膽小鬼呢

那麽輕易就放手了，說到底還是對這段感情的不自信。

那樣好，那樣耀眼的一個人，能這麽栽他身上，說實話挺不可思議的。

可是，經歷過這麽多之後，祁慈也更加清楚，他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祁慈輕輕往那袖角拽了拽: “我還想再喝杯水。”

身旁的人一頓: “我去給你倒。”

趁着陸北襲離開，祁慈伸了個懶腰，重新倒回了床上。

又有些臉熱。

他果然還是不太習慣這麽依賴人。

中将先生倒好溫水過來，看到床上的人又倒了回去，差點沒把水灑了。

祁慈不禁有些樂，眼角都微微彎起來: “我只是睡太多了，反而有點醒不過來。”

在陸北襲擔憂的關心中，祁慈坐上了去體檢中心的車。

家屬區離醫院不過幾分鐘路程，因着今日祁慈和夏澈有過接觸，剛才陸北襲又提前來了消息，前段時間天天接觸的熟面孔在門口站了一排。

祁慈又想起來之前的穿刺，緊張得下意識往陸北襲身後躲。

寬厚的掌心窩着他的手指輕輕捏了捏。

“今天沒有身體組織檢查，之前已經抽過血了。”

祁慈聞言松了口氣，跟着一群“噓寒問暖”的研究員老老實實檢查和回答。

一整套體檢下來，剛養好的精神都有些萎靡。

“要不今天先回去休息，我明天再聯系……”

祁慈搖了搖頭。

“諾阿祢耶當時帶我穿過了黑洞，之前失憶了有很多內容都是記憶模糊的，我想趁着我遺忘細節之前把它們記錄下來。”

陸北襲聽到第一句話的時候，眉頭就緊蹙着，雖然理智上很清楚這件事的重要性。

但他是真的有些後怕了。

“你才剛恢複記憶。”

祁慈看着那雙擔憂又不太贊同的眼睛，伸手握起那布着厚繭的手指。

這回，換他安慰他了。

“我真的沒事，如果哪裏不舒服，我會告訴你的，好嗎”

陸北襲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撥通了研究院的通訊。

十分鐘後。

祁慈進那熟悉的辦公室時，感覺視線如果能有實感，他現在恐怕已經被生吞活剝了。

他客套地笑了笑: “我盡力。”

随後進入了漫長的錄入狀态。

龐大的數據量讓研究院的其他人全都伸手摸了摸下巴，才把嘴合上。

“陸中将，你老婆……真的不是宇宙物理專業的”負責人中途休息的時候，實在沒忍住，悄悄湊到陸北襲旁邊詢問。

就這能力，真想挖人啊……

“不是，只選修過郭老的課。”

“這不進咱們研究所多可惜啊。”

陸北襲不接話，負責人讪讪一笑，聳肩走了。

根本沒發現這邊情況的祁慈一口氣寫了三個小時公式，因為某些細節對不上又讨論了很久，以至于陸北襲和菜一起晾在旁邊涼了好幾次也沒吃上晚飯。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衆人才覺得肚子餓。

“怎麽覺得今天哪裏不太一樣了”其中一人嘀咕。

話音剛落，就被另一個人拐了一胳膊肘。

研究院的人相互之間眼神一交流，終于回想起來今天哪裏不一樣。

以往到了飯點就把人抓走去吃飯的陸中将，今天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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