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等到若黛玩累了,氣喘籲籲地坐下休息,玄池才走到她身邊,将鞋子遞給她。
“穿上吧,我們該走了。”
“去哪兒?”她歪着頭問他。
“送你回家,太久不歸你家人會着急的。”
“呀!我一晚上沒回去,蓁蓁和清山一定擔心死了!”
若黛慌忙套上鞋襪,她忽然想起來,這是在東海邊呢,離帝都可有幾百裏遠,坐馬車回去也得好多天。
“糟了,那個該死的妖道把我弄到這裏,我可怎麽回去呢?爹娘會不會以為我已經死了?”她急得團團轉,兩手拉住玄池衣袖,滿懷期望地望着他,“你能從妖道手上救了我,肯定比他厲害,你也會什麽騰雲駕霧、馮虛禦風之術是不是?能立刻送我回家嗎?”
“把這個吃了。”他取出一顆丹藥送到她嘴邊,若黛想也沒想就着他的手吃下去,舌尖不經意掃過他的手指,兩個人同時呆了一瞬,而後各自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開臉。
吃了玄池的藥,若黛很快感覺到身輕體健,疲勞一掃而空,一口氣走十裏不費勁。她膚色蒼白,但剛跑動過,臉頰紅撲撲的,看上去很可愛,玄池心裏不由一動。
“跟我走吧。”他有些不敢看她,自她手中抽出袖子,轉身帶路。
若黛拿手冰了一下發燙的臉,忐忑不安地跟上,開始煩惱到家了該怎麽跟家裏人解釋失蹤這段時間的去向?
“道長,你知道那個無愔是什麽人嗎?”她不願稱呼他為國師,但以兩人現在的關系也不宜直呼他的名字,索性便叫他道長了。
“他曾是上清宮門人,不過心術不正,當初偷習禁術讓長者發現,已經被驅逐很多年,這些年在外面造了不少孽。你怎麽會惹上他的?”玄池皺了皺眉,還好若黛體內有他的血,他能靠着這一點聯系找到她,否則落到無愔手裏,只怕兇多吉少。
無愔雖不是好人,但被逐出師門後不曾打着上清宮的名號作惡,他們也不方便動手處理他。
“上清宮也有那麽壞的人?你們不管管嗎?他和人勾結刺殺皇上!被我給聽到了。”若黛氣憤不已,“他們還害得空婵姑娘再也不能跳舞,加上昨晚那些死傷的無辜老百姓,讓他死一百次都不過分。”
“玄門中人不能幹預帝星,皇上氣運未盡,不是誰想刺殺就能刺殺得了的。無愔已經叛出師門,不算上清宮的弟子,我們管不了他。”玄池氣定神閑。各人有各人的天命,若是個個都去幹涉,這天下豈不亂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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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他也沒那麽大能耐,只一個方若黛,已經足夠讓如今的他焦頭爛額。
“你們管不了他,我就禀報給皇上,就算收拾不了那妖道,總要找到他的同夥治罪。”她握了握拳頭。
玄池啞然失笑:“他的同夥非同小可,你無憑無據,奈何不了他的,皇上也不會輕信于你。”
“這麽說你知道是誰?你是國師,你說的話皇上一定會相信,為什麽你不揭發他們?”若黛驚訝地瞪大眼。
“天地萬物有其運行的法則,修行之人雖說一定程度上可跳出這些法則之外,但凡人修行本已算逆天,再對世內之事強行插手,只會自釀苦果。”
所以前世的玄池幹預她的命運,最後連自個兒都給搭了進去,至死也無怨無悔,情之一字當真可怕。
那個玄池,他一直是當做另一個人看待的,方若黛出現之前,他以為憑自己的修為足夠做到面對她而波瀾不驚。卻沒料到,從第一次方準為女兒找到上清宮來時,他心裏已經起了一絲漣漪。
為防悲劇重演,見方若黛第一面,他便對她下了禁咒,讓她這一世不再對他動心。可第二次、第三次,他自己這邊反倒越來越無法克制,只怕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要掀起驚濤駭浪将他再度淹沒。
若黛洩氣地垂下頭:“所以拿他們一點沒辦法了是嗎?”
“這些事自然有人去操心,為你自己,也為你親人着想,你就不要去瞎摻和了。”玄池現在只盼她平平安安,他也好回龍首峰潛心修道。
若黛不答話,只顧悶頭跟着他走,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正想問玄池準備何時作法送她回家,前面的人卻忽然停住,她一頭撞了上去。
“到了。”
“嗯?”她揉着撞痛的鼻子,還沒反應過來。
左右四顧,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竟然已經回到了花神廟前的長街,現場一片狼藉,若黛目瞪口呆地望着昨天爬過的大樹。
“太神奇了,我們好像沒走多久啊!現在什麽時辰?”從東海到帝都,不知不覺間已行數百裏,這就是術法的奇妙之處。
玄池看了看還沒升高的太陽,答曰:“還不到巳時。”
她在六個時辰內,被人從帝都擄到東海,又從東海之濱被送回帝都,說出去沒有人會相信吧?前世玄池怕吓到她,很少當她的面使用法術,她只知他修為高深,卻不曉得他竟有這等本領。
“我走了,很快會有人來接你。”玄池感應到找她的人就在附近,他不便與她一同出現,瞬間隐去身形。
若黛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長街盡頭果然轉出來一隊帶成安侯府家徽的侍衛。
“等等,我怎麽跟我爹娘解釋……”她再轉回來,身邊的玄池已經不見了。
“實話實說即可。”他人已不在,若黛腦海裏卻響起他的聲音。
等若黛和尋找她的人離去,玄池才再度現身,他扶住身邊一堵牆,面色不佳。通常為防修行折損,一些違背自然規律的法術本就該少用,而一日之內他接連動用數次,鐵打的也受不住。這次回去,又需閉關調息一陣子了。
昨晚派出去找她的人搜遍花神廟附近,在一條巷子裏找到了若黛救下的小孩兒,裏面還有血跡,但不見她蹤影。
清山差點吓瘋,再也不敢隐瞞父母,一邊派人送宛羅回了王府,一邊回家負荊請罪。
這一夜若黛下落不明,生死未蔔,對于方家人而言,難熬的程度不啻于她病榻垂危之際。若黛到家時,一屋子的女眷眼睛都已經腫成了桃子,安氏撲上來抱着她不肯放手,又是一場嚎啕大哭。
過後她私底下将昨夜遇上沈詩詩,一直到被玄池送回來的經歷告訴了方準和安氏,只減去了會讓他們擔心的細節。夫妻兩人雖然覺得離奇,但也信了七八分,尤其是對于冒牌沈詩詩和無愔的對話。
有皇上遇刺,二皇子擋刀在前,結合若黛無意間聽到的,他們已經可以從中得到大量信息了。只是正如玄池所說,人證物證都沒有,宣揚出去反而會惹禍上身。方準千叮咛萬囑咐妻女萬萬不可将此事洩露出去,連清山也不能說,自己匆忙入宮找大皇子商議對策。
安氏編了個合理的的說法,派人去向幫忙找人的各家報了平安。待她安排好這些事,再要找女兒盤問時,若黛已經又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次短暫的見面,下一次再見就是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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