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豐都1

豐都1

這段日子雖然跟着商椴餐風露宿, 吃了許多從前想都沒想過的苦,卻也是扶杳最開心最自由的一段日子。

沒有什麽閨訓、教條、禮法,所有的一切都是發乎自己情感, 并且這個情感還有了回應。

可以想見,回到豐都後兩人見面都難, 除非商椴立刻求親将她娶回家。但扶杳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商椴因命格問題必須滿二十三歲才能成婚,這是豐都人人都知道的, 所以這一年他們必須等。

而且即使有機會在公共場合見面,兩個人也要以禮相待, 裝作不熟的樣子,那該多難受啊?

商椴也明白她的意思,用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放心,一年時間很快就會過去,正好我也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在這一年之內完成,屆時會第一時間去你家提親, 阿杳一定要等我。”

扶杳用力點頭:“阿杳自然等着公子, 而且在豐都, 除了公子,恐怕也沒人敢要我了。”

商椴用力抱了抱她:“傻瓜,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阿杳,不需旁人要, 旁人更無資格挑選你, 記住了嗎?”

扶杳心中感動,松開手踮腳主動在他唇上親一口:“嗯, 我記住了!”

兩人出去跟老伯他們道別。

扶杳又留了些銀子給他們:“以後在祁縣應該不會有人敢欺負你們,銀子留着好好給燕兒姑娘物色個好人家。”

剛剛外面發生的事情老伯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他顫抖着手接過銀子:“姑娘真是女菩薩,公子也是青天大老爺,兩位大恩人,還請受我一拜。”

老伯要跪,扶杳趕緊将其扶住:“您千萬別這樣,我與公子承受不起。”

燕兒看着她:“他不是你哥哥嗎?為何叫他公子?”

扶杳看一眼商椴,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其實是他的丫鬟,只是怕你們誤會才叫的哥哥,并非有意欺瞞,姑娘別見怪。”

不知道為什麽,燕兒有點想哭,如此姿色的女子竟然只是他的丫鬟而已,他到底,該是何等尊貴啊?自己果然多看他一眼都不配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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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杳并不知道自己這一番介紹,徹底擊碎了一個女子懷春的心。

拜別老伯一家後,要先跟孟洪去祁縣休整一番,換身衣服再上路。

孟洪看到扶杳愣了一下,問商椴:“這位姑娘是?”

商椴十分自然:“我的丫鬟。”

“哦!”孟洪一臉了然的樣子,然後笑嘻嘻道:“跟着你吃了不少苦頭吧?得去祁縣好好捯饬一番,想必是個美貌丫頭。”

商椴冷冷瞟他一眼:“我的人無需你操心。”

孟洪趕緊舉起手:“明白,明白!”

到祁縣後,扶杳換回丫鬟裝束,但故意在臉上弄了些斑塊,再戴上帷帽,雙重保險以免孟洪看到她的真容。

豐都就那麽大,大家在一個圈子,萬一今後哪天碰見被認出來就麻煩了。

這之後就是回城,扶杳還跟商椴一個馬車,但外面趕車的不是自己人,他倆在馬車裏也不敢有什麽逾矩行為,只是偶爾說兩句只有自己能懂的情話,或偷摸摸牽牽手這樣。

有了孟洪的護送,景安世子以及想要搶血書那群人便不敢輕舉妄動,再刺殺起來沒法偷偷摸摸,動起手來就是明目張膽殺害朝廷命官,性質不同鬧到皇帝那裏便不好收場。

一行人日夜兼程,三日不到便到達豐都。

長燈長明收到消息來城門口迎接,商椴叫長明先送扶杳回去,他跟孟洪一起去宮裏。孟洪去大皇子跟前請罪,他則要找四皇子複命。

扶杳從商椴馬車換到長明馬車上,兩人都來不及正式道別,便各自乘着馬車奔向不同方向。

扶杳心中實在難受,這一路她都沒機會問問商椴打算怎麽解決血書上的冤情,是勸說四皇子一查到底還是選擇壓下去。還有她的父親,是血書交上去就能回家,還是要等冤案徹底查清?

她好後悔當時兩人獨處的時候只顧着卿卿我我,一點都沒考慮回豐都的事。等意識到要問的時候,已經沒了機會。

長明趕着馬車開心道:“能看到姑娘與公子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扶杳收回被商椴馬車帶遠的思緒,忍不住感嘆:“是啊,太不容易了。”在山中兩次,她差點就死了。

長明又道:“姑娘去時換的衣服已經放在車裏,等會兒我會将車趕至公子別院,姑娘在那兒換完我再送姑娘回去。”

“公子別院?”扶杳有些意外,“他不是住在國子監嗎?”

“是啊,大部分時間住離院,但這別院也是他的産業,平時無人住,給姑娘換個衣服正方便。”

扶杳點點頭:“好,那就麻煩長明大哥了。”

長明很快将車趕到別院。扶杳發現這院子跟揚州院子差不多大,非常精致,中庭也有一株花樹,看起來是梅花,好大一株,開花的時候肯定很好看。

扶杳只瞟了兩眼,不敢多做停留,找了一間廂房換了衣服就匆匆出來。

商椴回來的消息肯定很快傳到胡氏耳朵裏,她要不趕緊回去,怕胡氏會以為她沒辦成事,從而對姨娘不利。

只是回去之前,要先去鋪子裏接上小萘。

扶杳跟長明說了鋪子位置,兩人趕過去,卻發現那鋪子大門緊閉,根本沒在做生意。

扶杳的心直往下沉,趕緊下車去敲門,可是敲了半天沒人應。這會兒不好找人問,只能回到車上,問長明能不能先送她去一趟裴府。

長明自然沒有不應的,正準備動身去裴府,有人騎着馬噠噠噠來到車旁:“是哪位娘子要買香麽?”

扶杳聽到聲音熟悉,高興地掀開簾子:“清見哥哥!”

裴少盛看見是扶杳,臉上挂着的矜持微笑立時垮了,又驚又喜:“杳妹妹,怎麽是你?你思過結束了?”

他并不知道扶杳去了揚州,裴司介跟他說的是在家思過,小萘也是這麽說,他一直深信不疑。

扶杳尬笑了笑:“對啊,思過結束了,來這裏想接小萘回去的,她人呢?怎麽鋪子也關門了?”

裴少盛嘆氣:“這件事說來話長,先去我家再慢慢解釋吧,小萘也在我妹那兒。”

扶杳點頭:“好,那快走吧!”

長明将扶杳送至裴府,戴着帷帽的扶杳下車,讓長明不用等,她晚些坐裴府的轎子回去。

長明答應,拱手道:“姑娘保重!”

扶杳點點頭,見他要走,又忍不住将他叫住:“長明,你們公子,他,他……替我謝謝他!”

其實扶杳自己也不知道想說什麽,可她總覺得就這麽跟他們徹底分開,不說點什麽的話,心裏空落落的。

長明看着她,微笑:“公子若回來我一定向他表達姑娘的謝意,姑娘放心,快進去吧!”

扶杳忍着滿心酸澀,朝他笑着點點頭,轉身走向裴少盛。

裴少盛好奇地看一眼長明,問道:“你跟這車夫很熟嗎?他家公子又是誰?”

扶杳不想理他:“不關你的事,你還是好好解釋一下鋪子什麽情況吧!”

裴少盛無奈聳聳肩,邊走邊跟她說了鋪子的情況。

扶杳走後,他們按扶杳的計劃每個月只賣二兩延益香和煥顏香,沒想到兩種香效果實在太好,弄得很多貴人想盡辦法逼着他們賣。有些宮裏的貴人聽說鋪子背後是裴少盛,都直接施壓給裴大人,叫他找自己兒子要香。

原本裴少盛還頂着壓力沒給的,這件事又被宣姑母知道了,跑到家裏來将他一通亂罵,說這麽好的東西當然是直接供給宮裏,怎麽能拿出去這樣賤賣?還說扶杳若是缺錢直接找她,有多少香她都要了,價格可以比現在高十倍。

宣姑母潑辣,裴少盛從小就怕她,沒辦法只好把香全部給她,收了她六十兩金子。而店裏其他香沒幾天也賣完,實在沒東西可賣就關了。

“我是想着,有這六十兩金子也夠你在外面置點産業,以後再做出來的香直接賣給姑母,也一樣賺錢,真的沒必要冒險自己開鋪子。”裴少盛解釋。

扶杳搖着頭:“我開鋪子并不是愁那些特殊香賣不出去,只是特殊香原料難尋,不能長期為繼,本想用它們帶着賣點普通香,有個持續收入,誰想到會驚動宣姑母?這金子我肯定不能收,之前已經給過我不少好處,延益香本來也是送她的,回頭你替我将金子還給她。”

裴少盛滿臉糾結:“你們這又是何苦呢,反正她宣國公府有錢,你賣東西給她,她用來維系宮裏的關系,收點錢天經地義,為何要還?”

扶杳便停下腳步,一臉探究看着裴少盛:“宣國公府有錢,可你姑母是不是有錢你真不知道嗎?”

裴少盛便一下子啞住,好半天才悻悻道:“再沒錢這六十兩金子還是有的。”

扶杳繼續往前走:“我知道她有,但咱們不能這樣做人,記得一定替我還給她。”

裴少盛便望天嘆氣,不再作聲。

很快到了裴司介院外,聽到裏面有好些女人咯咯笑的聲音,裴少盛停下來。

“你去吧,想是那幾位姑娘又來找她,我不方便進去,回頭再找你聊。金子我先幫你存着,要還你自己去還,我不當這個中間人了,別扭得緊!”

扶杳急了:“你怎麽這樣?”

裴少盛不理她,轉身揮着手走了。

扶杳氣得跺腳,這會兒也沒辦法,只好暫且壓下,進去找裴司介。

一進院子,紅紅綠綠一院的姑娘們,好不熱鬧。

鄭如蔓第一個看到她,一臉誇張地站起來:“哎呀呀,看看這是誰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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