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一章

兩人沒說幾句, 眼前會議室門被随之推開。

望着進來的人影,幾人也沒有在閑聊,當即調整好狀态進入工作。

這種的調研一般都是對方派個助理或者秘書來與他們交接, 因前階段只是為了了解一些好整理采訪的問題, 順便還要從助理口中打探到被采訪人的忌諱。

而這整個交談的過程, 程纾總能想到剛剛在狹窄通道的一幕,像是刻在腦海中那般總是揮散不去。

也因為這些,她總是心不在焉的,到最後甚至将原先打滿腹稿的話也說錯了。

瞧着對方助理平靜的面色, 雖知道這一幕只是一層僞裝, 但她仍是松了口氣。

好在先前同晁依靈交代過,之後的流程她便交給晁依靈走下去,她靜靜地坐在一旁, 時不時提着晁依靈忽略的關鍵點。

等一切聊完的之後時間已經不早, 烏雲掩蓋的天色也完全暗了下去。

幾人起身娴熟的握手,張助理習慣的說着客套話:“早聽說程小姐專業能力,今日一見果然不一般, 那之後有什麽問題我們再聯系,辛苦各位了。”

程纾微俯身回握, 謙虛道:“哪裏的話,今天多虧了您,要沒有您也不會這麽順利。”

說着, 幾人拉開會議室門朝外面走去,張助理瞧着天色, 提議道:“時間不早了, 各位有時間嗎?我做東,咱出去吃點。”

這種慣用的話術, 程纾再熟悉不過。

她低眸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歉意道:“真抱歉,等會兒還要回公司一趟。多謝張先生的好意,下次按您的時間一起。”

張助理聞言也沒再強求,只笑着點頭,替他們摁了下電梯,面漏惋惜:“那只能下次。”

她彎唇禮貌得體的笑着,随着電梯‘叮’的一聲,幾人也沒過多停留,相互間又說了幾句客套話才紛紛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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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合上的間隙程纾望着眼前像是在窺視什麽,視線越過王助理總往身後看去,最終落在角落處擺放的盆栽上,空落落的什麽都沒有。

薄唇緊抿,盡管知道他不會出現在這裏,可眼神就像是控制不住那般。

這幾日調節好的狀态,在今日全然崩盤。

狹窄通明的電梯間格外靜,晁依靈忍不住輕聲叫着:“姐……”

話落,瞧了眼身旁發愣地女人,她忍不住感嘆上天的不公,為什麽有的人會連發呆都這麽美。這樣想着,她不禁提高了嗓音,又叫了遍:“姐。”

在這極靜的空間內,耳邊只有電梯運轉的嗡嗡聲,而小姑娘刻意提高的嗓音顯得格外刺耳。

“啊?”程纾心中一驚,垂下的眼睑吞噬着剛剛的情緒。她側着身,彎唇笑:“怎麽了?”

晁依靈繼續問:“像這種請吃飯的客套話,為什麽還要說出來。”

“客套話,不說出來怎麽知道是客套話。像這種合作,除非有些時候,大多數都是我們主動要求去做采訪。”程纾語速很慢:“拒絕的有很多,覺得這種耽誤時間,人企業又不需要多大的宣揚。”

晁依靈似懂非懂的點頭,随後想起什麽,又問:“姐,等會我跟銘銘去那家清吧玩,你去嗎?我們一起啊。”

清吧……

程纾沒多想,笑着搖頭拒絕:“我就不去了,等會兒還有點事情要先回去。”

“好吧。”

話落,電梯正好穩穩地停在一樓,晁依靈扯着孟銘銘不好意思地笑了聲,小幅度揮手說着:“姐,叫的車到了,那我們就先走了。”

瞧着小姑娘那副嬌羞勁兒,程纾便明白過來,意味深長地遞了個眼神,點頭回應:“行,注意安全。”

兩人也沒多留,趕時間似的飛快朝大廳門外跑去。

此時早已過了下班時間,望着偌大的大廳來往窸窣的人群,程纾下意識瞥了眼腕表上的時間。

将近晚上八點。

她無奈搖頭,裝好手機繼續朝前走去。

這家公司風格無論是裝橫還是員工處事的方式,都格外明顯統一,如果不是深入了解過,估計說出去沒人相信這家是近幾年剛成立的。

換句話說,企業文化完全的形成以及基層員工的效率,說是傳承的老企業都有人信。

白熾光照亮着整個大廳,來來往往的行人無非都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又或是在閑聊。

程纾走的不算快,裸色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發出噠噠的聲響。許是感觀放大的原因,在經過大廳的前臺時,連似有若無的談話聲不斷湧入耳廓。

大廳并不算靜,此時前臺正端坐着三位儀态得體的女生,此時正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平常老板不都是快淩晨才走嗎?今天什麽情況?”

“不知道,看上去好像還精心打扮了。你們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完美的男人,事業有成,還長得帥,感覺沒有缺點。”

“行了,別幻想了。陳總手上的戒指又不是擺設。”說到戒指,說話女生明顯頓了秒,随後又道:“你們說,陳總女朋友真的假的?”

“……”

程纾加快腳下步伐沒在繼續聽下去,可身後似有若無的聲音像是纏住了她那般,快到門口才完全消失。

周遭氣溫驟降,凜冽的寒風順着一邊旋轉門總能溜進。

她站在一旁默默緊了緊身上外套,正準備擡腳朝外走去的時候,擡起的眼眸落在玻璃門外男人的身影。這一刻,她才反應過來方才那幾人話語中的意思。

隔着一堵玻璃門,男人身姿閑散的倚靠在車旁,垂着頭聽着身旁人講話。寒風吹動,精心打理過的發梢變得雜亂,額前随風飄動的發絲不經意落在眉眼間,他卻絲毫不在意,舉手投足間盡顯從容。

漸漸地,程纾才明白過來今天發生的種種。

心中情緒逐漸蔓延開來,頓時有種像是被人玩弄了那般。她緊抿着唇,踩着高跟鞋拉開一旁玻璃門。

寒風順着縫隙湧入,吹散她散在耳邊的碎發。同一時間,男人低沉的談話聲也順着傳來。

兩人間隔不遠,她出來的瞬間陳惟朔便已經注意到,望着眼前只身站在風口的女人。他沉着聲道:“你先辦着,不懂的問周淇。”

那人颔首應着,之後又說了一大堆名詞。

程纾沒往那邊多看,迎着風擡腳就要往前走,可就在經過男人身旁時,垂下的手腕忽地被緊緊攥住。

和當年一樣,晚冬的江桐吹拂着寒風,格外刺骨。

腳步被迫停下,她側着身不解地瞥了眼身旁男人。白熾光灑下,本就深邃的瞳色像是又暗了一度。

任由寒風吹打,他一動不動,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的占有物在無形蔓延,好似下一秒就會用力把她揉進懷裏。

陳惟朔朝正說話的人微點頭,順勢将一旁女生往懷了攬了攬,俯身低聲說:“太晚了,我送你。”

瞧着對方理所應然的态度,礙于還有旁人在,程纾面上慣于帶着禮貌的笑容,被握住的手腕藏在衣袖下暗暗掙紮着:“不用,你先松開我。”

一旁正彙報的敲着這一幕,連忙閉上嘴巴往後撤了幾步。

陳惟朔眼神示意,像是怕女生拒絕他似的,聲調放的很輕:“不糾纏,只送你回家。”

周遭來往行人衆多,多半都是這家公司的。此時瞧着門前發生的這一幕,一行人雖不敢明目張膽的駐留觀看,但以打工人八卦的程度,不用想也知道在談論什麽。

被攥緊的手腕無論她如何掙紮對方都不松手,都是成年人,程纾也不想把事情鬧得難堪,慢吞吞點了下頭。

仍舊是那輛車,漆黑色的賓利副駕駛門半敞着,程纾面無表情坐了進去,直到眼前車門砰的一聲合上時。抵在暗扣的指尖剛想用力,耳邊又再次傳來啪嗒的落鎖聲。

滞在空中的指腹尴尬的活動着,隔着灰黑的車窗,陳惟朔意味深長地望着她,上揚的唇角似乎早已料到她會有這一手。

得。

直到身旁駕駛座門打開,程纾冷着臉擡眸,沒好氣問:“你這是做什麽?還鎖車門。”

随着車子發動,陳惟朔唇角仍噙着一絲不明顯的笑意,嗓音很平靜:“知道你會跑。”

話落,他微側着頭,嗓音很沉:“沒別的意思,天太晚了,怕你回去不安全。”

見狀,程纾也沒再說什麽,随口給他報了個附近的小區名字,之後的路程便沒再說一句話。

漆黑的車輛平穩的形式在瀝青路,幽暗的環境下,車窗倒映着兩人優越無關的側臉。她微側着身子,飄離的視線落在窗外的風景。

可慢慢地,視線逐漸漂移,落在男人微敞搭落的領口,松垮的領帶像是被人刻意解開,內裏光線洩露,尤其是凸起的鎖骨,蔓延攀爬的青筋由上至下,似有若無的。

在這昏暗的迷離的環境中,男性荷爾蒙全然展現,無形的欲|望如同黑洞中蜿蜒的生物爬遍全身。

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極靜的車內放着低緩的英文歌,纏綿的前調像似變成了淡淡香水酒精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充斥着車內每個角落。

車內每一處都存在着男人身上的淡淡橘香,像似将她緊緊包裹着。耳邊音樂似有若無的鼓點混合着起伏的心跳,聽着男人時而輕重的喘息聲,暧昧氣氛逐漸上頭。

她不禁想到前幾天在清吧角落裏的場景,極致的昏暗,躁動的鼓點,相擁纏綿的兩人心裏都藏着許多話。

迷惘的思緒漸漸從迷離中抽離,她默默俯身換了首音樂。

瞧着身旁女人動作,陳惟朔無遮攔的輕笑聲,嗓音低低地:“怎麽了?”

內心的躁動仍在蔓延,程纾別過視線,許久才憋出兩個字。她語氣生硬:“難聽。”

話落的下一秒,切換的音樂緩緩響起,大同小異的歌曲,仍是低緩纏綿的英文歌。

“……”

程纾有些無語的轉頭看他一樣,剛想吐槽他聽歌品味,卻不巧男人像是感受到那般,也側眸朝這邊望了過來。

正逢紅綠燈間隙,兩人目光忽然交錯,本就暧昧難捱的情緒這時像是達到了頂峰。

男人漆黑的眸色像宛如映着水光,直勾勾地盯着她。骨節分明的指腹調整着領帶位置,陳惟朔嗓音又低又沉,伴随着音樂聲,顯得更加纏綿:“餓嗎?”

那一瞬,像是回到了大學期間。

曾無數次,也是這樣纏綿。

懸着的心明顯顫了下,內心搭建的防線好似下一秒便會摧毀。

垂下的指尖暗暗蜷縮,程纾搖頭,嗓音很淡:“不餓。”

話落,她便沒再繼續搭話,默默降下車窗,随着湧進的寒風吹動着頭頂發梢,迷亂的情緒才稍稍清醒了點。

耳邊有了風聲的幹擾,之後的一段路也沒再想剛剛那般,緊抿着唇,幾乎沒有再開口說話。

望着窗外不斷倒退的風景,她垂下眼眸拿出手機随意翻看着順便回一下工作消息。

可手機剛拿起的瞬間,像是心有靈犀那般,曲夏如的消息随之發了過來。

夏夏:【跟室友吵架了,一起出去吃飯。】

程纾:【我還在路上。】

夏夏:【還在路上?才下班?發地址過來,我開車過去接你。】

程纾:【……不用了。】

夏夏:【怎麽了?你也跟領導吵架了?】

程纾輕擡着眼眸悄悄瞥了眼身旁男人,指尖落在屏幕上慢吞吞地回着:【沒……陳惟朔送我。】

和預想的一樣,消息發過之後曲夏如的反應像是發現了驚天大秘密。

夏夏:【??真的假的?你和陳惟朔?又在路上碰到了?】

又這個字,可曾想兩人最近碰見的頻率。

程纾:【回去再說,你先去我家裏。】

消息發完後她索性合上手機沒再看,飄零的視線落在方向盤上,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指輕握。車速不算快,随着窗外路燈灑落,忽明忽暗的光線正好落在男人指腹間泛着微光的素戒。

像是昔日的回憶在勾着她。

想到重逢第一天見到的場景,以及今天晁依靈的一番話,她頓時有些看不懂這個男人。

漆黑的車輛平穩的行駛在奢靡的城市中央,随着時間漸漸的流逝,而後停在了一處商業街旁的居民樓旁。

程纾望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回過神來輕聲道謝,抵在暗扣的指尖稍稍用力,随後又想到了什麽似的。

她緩緩松開,側眸望着身旁同樣在注視着他的男人:“有什麽話一次性全說完吧,之後真別在見了。”

從今天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今天這項采訪他肯定會有插手。也知道這條訪談一直到發出直接肯定會有不可避免的交談。

但這些她剛剛都已經捋好了,前期選題以及定稿方面她來和對接人談,之後正式采訪派幾位老員工陪着晁依靈去。晁依靈這人機靈,同樣的錯誤不會多次犯。

陳惟朔瞳色發沉,望着身旁刻意劃清分界線的女人。不免彎唇笑了聲,随後輕聲道:“這麽讨厭我?連見面都這麽抗拒。”

程纾聲音很淡:“我們之間真沒什麽可說的。況且,一個合格的前任不應該避着對方嗎?”

居民樓四周擺放着各種小攤販,嘈雜的四周與他們這邊氛圍顯得格格不入。

路邊斑駁的光影透過車窗灑入,女孩本就含霧的眼眸此刻顯得更加勾人。

深邃的眸色緊鎖着眼前人,陳惟朔輕扯着唇角,嗓音緩而沉:“纾纾,我給你有時間。”

程纾有些不解,沒一秒,耳廓邊又再次傳來男人低緩的嗓音。

他說:“将近八年,2717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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