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違此事,天誅地滅
如違此事,天誅地滅
三岔河口,有一城,一孩童住在其中,姓張,名沐金,小名大金。
整個胡同的人都知道,大金沒爹,他爹是一個“兔子”,是一個只操男人的死“兔子”,不知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因果循環,和別的男人浪的時候腦子缺根弦,在酒精的控制下開着一輛面包車直奔河中,然後便跑到了西方的極樂世界。
古怪的人總能相互吸引。他媽媽鐘珍也是個怪才,懷大金的時候自己都沒個數,還是去醫院查感冒才查出來,大夫把孕檢的單子遞給她時,她直接“媽呀”一聲叫起來。然後,才有了大金呱呱落地。
那會鐘珍才剛滿二十一,正是享受美好青春的年紀,她留着一條大辮子,天生麗質,人美歌甜。她從蘇城的紡織廠調到津沽的棉四廠,遇到了同廠子的張鋒,張鋒相貌堂堂,可靠體貼,鐘珍一下就動了心,處了幾個月便領了證。在外人眼裏,兩人本身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婚後心心相悅,琴瑟和鳴,怎麽看都讓人豔羨不已。
可外人哪知道鐘珍的苦。
張鋒平日根本不碰自己,結婚那天便變了臉色,當晚就讓鐘珍打地鋪睡地上。鐘珍自然不肯,于是張鋒就對她大打出手,打累了就罵罵咧咧地揚長而去。
本應美好的洞房花燭夜,最後卻以這麽糟糕的方式收場。鐘珍捂着青紫的胸口默默啜泣,誰知道張鋒怎會與婚前判若兩人。
自打那以後,張鋒吃完晚飯便晃晃悠悠地出去,直到大半夜才回家。鐘珍想與他親密無間,享受夫妻間的快樂時光。但結果可想而知,沒有甜蜜的回應,只有冰冷的惡語。
時間一長,鐘珍實在過不下去了,想着與張鋒離婚解脫彼此,可周圍的親朋好友都用“一日夫妻百日恩”來勸自己。
街坊四鄰也表裏一套,背後一套。這些長舌鬼表面勸和,暗地裏卻大嚼舌根,什麽鋒子外面有女人了,鋒子有野小孩了,甚至還有人說鋒子不行。鐘珍又羞又憤,可仔細一想,張鋒平常與其他女人都保持這三八線的距離,怎麽想也不可能,難道真的是……
這天晚上,鐘珍以慶祝升職為理由,把張鋒灌醉,就這樣圓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事實證明,張鋒沒有毛病。那他到底是怎麽了?令鐘珍沒想到的是,這個緣由會讓她晴天霹靂。
一天晚上,鐘珍自己在家裏熱得實在睡不着,便去樓下乘涼,路過一輛面包車,車裏“叮叮咣咣”的聲音讓她以為有偷車賊偷車,她連忙跑上樓拿手電,手電一照,裏面的光景簡直大跌眼鏡。
只見兩個男人摟在一起,衣服相互摩擦仿佛發出了悉嗦之音,二人在車裏唇舌交織,其神色暧昧自得,一人被壓在身下,此人正是張鋒,張鋒一改平日裏的淡漠,神态淫靡,面色潮紅,手插進那裏,上下攪動,另一人将褲鏈結下,露出那話,直搗黃龍……
沒想到張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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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珍不敢相信自己,更不敢相信,張鋒竟會是人們令人唾棄的“兔二爺”、“兔子精”。這一年她一直被蒙在鼓裏,心中的怒火憤然而生,她本想以“流氓罪”将他送入囹圄,可心中一軟,他畢竟也是她的丈夫,倘若這樣做了,兩人會身敗名裂,何必呢。想法也只是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一個月後,鐘珍給張鋒過完頭七,心中默念:我與你夫妻一場,我人如其名,忠貞不渝,問心無愧,而你心懷鬼胎,瞞天過海,曾日在面包車幹見不得人的事,現在被面包車撞死,也是咎由自取。但她不知,她已經身懷六甲。
如今,得知此事,鐘珍想打掉這個孩子。可她不忍,這也是自己的骨肉,那個肚子裏的小生命是無辜的。而且信佛的母親也曾警告自己,堕胎是殺生,會遭報應的。
唉,說歸其還是鐘珍自己心軟了啊。
天下哪裏有不透風的牆,盡管人不在了,可張鋒的茍且之事還是傳遍了整個棉四。
在那時,搞“那件事”是上不了臺面的,街坊鄰裏都說張鋒染上什麽病,也許還染到了鐘珍,那些人也漸漸疏遠了她,她知道,棉四是待不下去了。
挺着大肚子,她把所有家當全都搬走,一樣都不扔,就這麽着搬到了大胡同,那裏自己的事,肯定沒有人知道,她可以帶孩子能過上新的生活。
臨盆之際,鐘珍還是受了多大的罪,但痛苦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大金呱呱落地後,鐘珍望着襁褓裏的小肉團,甜甜地笑了。
所以,在大金的印象中,“爸爸”只是新華字典的詞條,僅此而已。
随着一天天過去,都說男孩長相随媽媽,大金長得越來越随自己,他的長相很秀氣,左眼角有一顆淚痣,相當可愛。鐘珍對他長相怎麽樣不在意,只是希望他的性格千萬別随他爸。
萬物不能事以願違。
一天,幼兒園放學接大金回家,幼兒園老師把鐘珍叫到一邊。
“張沐金小朋友不喜歡玩火車,他喜歡玩洋娃娃。”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可鐘珍害怕極了,她害怕大金像張鋒一樣是那樣的人,往後,只要他拿起娃娃,鐘珍便喝聲制止,大金年幼,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死死拽着娃娃不撒手,鐘珍抄起笤帚棒,把他掄了一頓。然而大金是一個溫柔的孩子,每次鐘珍發完火,大金就給她捶捶背,請求她不要再生氣了。漸漸的,雖說鐘珍看不慣她兒子的一舉一動,但無奈只好作罷。
大金真的和其他的男孩不一樣,別人家的孩子都去外面瘋玩,而他喜歡在家裏做“孢子印”,他家裏所有買來的香菇,無論大小,都拓上了印痕。小小年紀,大金就能在廚房邊幫鐘珍搭把手,但鐘珍盡量把他“轟”出去,好讓他認識周圍的夥伴。
那個時候,流行用幹脆面的贈品小卡片,小卡片裏都是水浒西游的角色,小孩就用它摔“方寶”,地上的牌面兒被翻過來就算贏,大金手無縛雞之力,被周圍的孩子笑話:
“你的飯是吃狗肚子裏去了嗎?”
“你看他那小白臉,跟小白兔(1)噻的。”
“喂,別說太重,他媽可厲害了,金子會向他媽告狀。”
“那咱快跑吧。”
在怎麽樣,大金手裏的牌被薅的一張也沒有了。
其他人都跑得無影無蹤,他蹲在地上,悶悶地哭了。大金別看有些柔弱,但也是一個自尊心強的男孩子,他覺得他沒有臉回家。
“你還好嗎?”
銅鈴般的聲音傳入耳朵,擡頭看,一個男孩正低頭看着他,原來是他呀,他在(2)“摔方包”方面已經是專家級的了,人送外號“卡牌收割機”,那些孩子對他充滿敬畏。大金也崇拜他。
“你的牌是都輸光了嗎?”
那個男孩拉過他的手,将卡牌塞到他手裏,“不光這些,我還把之前你輸的都贏回來,但前提你要做我的小弟。”
大金不想被人牽着鼻子走,更不想被人控制,他沒有說話。
“你輸牌輸上瘾了嗎,還是幹脆面沒吃夠?你要不答應,我以後就不管你了。”
“別……,我當……”
“這不就成了嘛,以後我會護着你的。對了,我的名字叫方俊,你叫嘛名字?”
“大金……”
“我問你全名呢,我把我名字告訴你了,你有禮貌嗎?”
“張沐金……”
從那以後,大金真的像他小弟一樣跟在方俊後面,方俊也沒說大話,不出一天就把他輸掉的卡牌全贏回來了,不光“摔方包”,還有“警察抓小偷”的游戲,他倆總是一個陣隊,屢戰屢勝。
其實,方俊是蠻瞧不起大金的,大金什麽也幹不好,遇到麻煩事就知道哭,也只會哭,一點辦法也不想,方俊天性易着急上火,動不動就責罵犯錯的大金,但大金膽小的樣子最終對的方俊沒忍心罵下去。
某一天黃昏,二人贏了十張卡牌,滿心歡喜,冬天天黑的特別早,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個魁梧的男人,那個男人說:“我也住那塊地,我用車可以送你們回家,你們可以不用走着回去了。”
方俊雖然有膽識,但他對人毫無戒備心,直接跟人上了車。大金在車門旁小聲說:“我不認識你,我不想跟你上車。”
“沒事,他應該不是壞人,”方俊也想把他拉上車,“馬上就天黑了,你不怕外面的野狗咬你?”
“你個大笨蛋,他是(3)拍花子的,咱附近有這樣的車嗎?!”大金一邊哭,一邊用全身的力氣将方俊拽下車。
“哼,小兔崽子,腦子夠靈的,上了車就特麽別想下去了。”三人開始了糾纏。
兩個小孩子哪能抵過一個大人,他倆很快就占了下風,兩人很快被拽進車裏。
“吭哧”一下,大金死死咬住男人的手腕,男人吃痛,将拽方俊的手松開,騰出手要打大金,方俊此時也恢複了體力,跳下車,拽住大金的手,在漆黑的夜裏一路飛奔,一路飛奔到廢車棚裏,進來時還把門鎖上了。
方俊耳朵貼在車棚牆上,仍聽見男人的腳步聲,男人在附近徘徊,又用力拽了拽大門,“又讓他倆跑了!”男人灰溜溜地走了。
大金立馬沖上去打開門,方俊害怕那個男人再殺個回馬槍,一把拽住了他。
大金又啜泣起來了。
“人都走了,你怎麽又哭上了呢?”
“我回家晚了,媽媽會罵我……怎麽辦……我不敢回家……”
“你怕什麽,等他走遠了,一會兒我送你回去,還得把這件事我告訴她,讓大人們趕緊找警察。”
大金這才不哭了。
“我說你平常不哭的話,還是挺有種的。之前我一直覺得你很沒用,是我錯怪了,咱倆以後就……”
“不不不,我想當你小弟,你不要不理我……”
“我是說咱倆拜把子吧,以後你真能成我的弟弟了。”
“我本來就是你的小弟呀……”
“那不是一回事,你就表個态吧,拜不拜?”
“拜!但咱拿什麽起誓,不應該有酒什麽的。”
“你怎麽有那麽多窮事?”方俊抽出所有的卡牌,熟練地搭出一個塔,将畫有關羽的卡牌立在塔尖上,“在關公面前拜,他會保佑我們的,快在他面前跪下,我說一句,你就照我的話說。”
“今日我方俊。”
“今日我張沐金。”
“義結金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義結金蘭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名詞解釋:
(1)噻:地方方言,一樣,像什麽
(2)摔方包: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參與度非常高的游戲。
從今天開始兔兔在這裏更新!
此篇是本人在21年更新的文,經歷一些事情後又重新回到這裏更新了。
以後的文就以這兒為标準喽,搬文的同時我也會慢慢修改的~
兔兔的文筆不是很好,文風也不符合大衆審美,但一定會努力講好故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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