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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謊撒得很生硬。
如果真是路過, 怎會停下?剛才分明都要上前敲門了。
他的沉默讓湯琦更加心慌,一刻不敢停留,懇求道:“殿下, 請容許草民告退。”
謝琢見他額角溢出了汗, 沒有追問:“退下吧。”
湯琦忙牽着馬離開。
若是來找祁烨的話, 他完全沒必要撒謊, 謝琢看着湯琦的背影,心想, 孟序年紀還小, 他們之間也不可能有來往,那剩下的只有孟清泠……
前世的這個時候,孟清泠已經被父皇指婚了, 是他未來的皇子妃, 這一世她不是誰的未婚妻, 那憑她的樣貌, 有公子喜歡她再正常不過。
謝琢深吸口氣, 讓萬良上前敲門。
小厮去通報後将主仆倆請入。
孟清泠正給那盆栀子花除蟲。
早上她發現葉子上有白色的東西, 低頭一看竟是螞蟻般大小的蟲, 忙用手帕擦去了, 後來照着書裏所寫,用莽草,魚藤草煮的水擦葉子。
見謝琢到了, 她在水盆裏洗了下手上前見禮。
謝琢讓萬良将食盒送上:“回禮。”
回禮?
孟清泠想了下, 明白了,他應該說得是那日送給他梨條的回禮。
“殿下太客氣了, 我那點吃食算什麽,您的回禮過于隆重。”
“收下吧, ”謝琢看向那棵栀子花,“你剛才在忙什麽?”
“在除蟲,沒想到殿下會來……”
謝琢道:“你繼續,不用特意招待我。”
既然他這麽說,孟清泠便聽從了。
他站在她身側看。
清新的山橘味飄入鼻尖,極是好聞,孟清泠心想,他明明有胃疾,怎地都不吃藥?前世他身上總有藥味的,但這念頭很快被她從腦中驅除出去。
她自己的煩心事都沒解決呢,還有空想謝琢的胃疾……
自從那天謝琢表白之後,她當真思考了好幾日。
本來她以為謝琢非得娶她可能是習慣她做他妻子了,結果他還覺得她可愛,說喜歡她——她一點不覺得可愛,裝得有點傻倒是真的!
早知道,她就不裝了,可不裝,那便是他的原配夫人,謝琢又會放手嗎?孟清泠猜不準,可她最近過得太自在,想到要重新當皇子妃,便是一陣頭疼。
也許謝琢現在是能做到讓她整日吃喝玩樂,可将來呢?
她嫁給他後,謝琢肯定會成為太子的,以後便是天子……
未來的幾十年會如何變化,她不知。
她确實難以做到全然地相信謝琢,被他說幾句就輕易地嫁給他——那可是皇子,嫁給尋常的男子過得不好還可以和離,嫁給謝琢不可以。
而她現在有重來的機會是用她自己的命換來的,怎能不慎之又慎?
身後的男人忽然上前,也學她一樣取出手帕沾了藥水擦葉子。
孟清泠怔住:“您不必如此。”
“不,以後你做什麽,我都可以幫你做,哪怕是這樣的小事。”謝琢身體力行。
孟清泠沒吱聲,但往旁側挪動了一下,給他讓出個位置。
萬良看得嘴唇抖動,暗自腹诽。
主子可是皇子,至于嗎?那手如此精貴,居然去給栀子花抹藥……如果是給孟三姑娘抹藥倒算了,還能親近親近,這叫什麽事!
他想了想,将旁邊的錦墩搬來,給謝琢坐:“您小心腿酸。”
謝琢看向孟清泠:“你坐。”
萬良:“……”
孟清泠沒有客氣,道謝一聲坐下。
等藥水都擦好了,她洗幹淨手跟謝琢道:“殿下,我這幾日有考慮過您說的事情。”
他纖長的睫毛眨了眨,露出認真聽的表情。
“您說的那番話很令人動容,小女子相信是出于您的真心,但我現在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當皇子妃……再者,我此前已經跟舅父,弟弟商量好,明年會離開京城,外出游玩,如果殿下願意的話,能否等到我回來再說?”
很突然,謝琢問:“要去多久?”
“可能一年。”
好久的時間。
她倒是能忍住那麽久都見不到他。t
謝琢想了想問:“你會回來嗎?”
“當然,舅父要參加武舉的,我到時肯定會回京。”她說得都是實話,她現在就是沒有辦法答應他,而且她也不想改變自己原定的計劃。
就是不知謝琢會是什麽反應。
畢竟時間太久了,萬一他不肯,去求天子指婚……
如果是這樣,那謝琢所說的“喜歡”也不過如此,最終還是要強迫她。
那她嫁給他之後,他也別想她以真心相待。
孟清泠腦中一時冒出好多壞點子,已經在想象如何捉弄謝琢。
誰料謝琢竟說:“可以。”
孟清泠非常意外:“真的嗎?”他竟然一點沒有反對的意思。
“嗯,我可以答應你。”
這一刻,孟清泠倒真有些喜歡他。
不管将來如何,他眼下的确秉持了君子之風。
“多謝殿下。”她笑得有點甜。
謝琢看她高興,一半欣慰一半擔憂。
孟清泠前世過得很累,今世想逍遙自在,他豈能不理解?看到她高興,他也會高興。
只是,一年确實有些久,在外一年就更難說了,變數不小,可她如果願意嫁給他,很多苛刻的條件他都會答應,何況只是游玩。
至于這變數,只能他自己想辦法去控制。
畢竟是他執意要娶孟清泠,是他想補償她,那所有的困難,都該由他來解決。
孟清泠此時洗了手将食盒打開。
三層都裝了模樣好看的點心,有玫瑰卷酥,桂花糕,金桔餅,軟香糕,三層玉帶糕,百果糕……統共有十幾樣,她招呼謝琢一起吃。
他守住了承諾,她也該對他友好一點。
孟清泠替他夾了幾塊點心。
謝琢洗幹淨手坐在她身側。
“好吃嗎?”他問。
孟清泠正在品嘗玫瑰卷酥,點點頭:“很可口,有玫瑰的香味,甜得恰到好處。”
他輕輕一笑,唇角勾起迷人的弧度,引人心跳加快。
她看得出他很欣喜。
大約是上回她說“不喜歡他送的膳食”,這回得到補償了。
笨蛋……
她垂下眼簾,小口品嘗。
他也夾了塊百果糕吃。
過得會兒,他忽然問:“你明年真要跟你舅父,弟弟去游玩?你不怕……別的家人或是朋友想念你嗎?”
跟她現在最親的是舅父跟弟弟,還有大姐,但大姐在戚家過得好着呢,至于孟清雪,她離開京城前會去提醒一下的,孟清泠搖搖頭:“一點不怕。”
謝琢立時非常安心。
雖然他也在那些“孟清泠舍得離開的人”之內,但什麽湯琦,什麽裴亦秋,不都是被她抛在腦後的?
只要別人也得不到她的心,他就不怕等。
謝琢輕舒口氣,繼續吃點心。
此時的會寧侯府,衆位夫人們也在品嘗點心,喝茶。
孟清雪坐在一位楊夫人身邊。
楊家并非名門望族,但家風清正,楊公子楊訓成時任大理寺左寺丞,她剛才瞧見一眼,就有些意動,此人模樣清俊,言笑不茍,感覺很是穩重,而楊家這門第也不是她高攀不起的。
楊夫人也是聰明人,見她坐到這裏便有些了然。
倒也不反感。
這姑娘舉止有度,剛才與別的姑娘談論詩詞也是出口成章,乃是“腹有詩書氣自華”,且不扭捏,很有主見,瞧着是能管家的……
就不知自家兒子可喜歡,她決定找機會問一問。
楊氏卻有點不滿意,尋個借口将女兒拉到一邊:“怎得選他家?今兒明明有好幾位诰命夫人,還有不少權貴世家!”選哪家不好呢?偏偏是楊家。
若是五年前,那楊老爺是封疆大吏也就罷了,但他去世了,如今全靠楊訓成在支撐整個家,雖說是個長進的,但女兒少不得要跟着受點苦,總是比不得嫁入那些鐘鳴鼎食的名門望族。
孟清雪卻很堅定:“母親,您說相信我,怎的出爾反爾?楊家沒什麽不好,這姓氏還跟您是本家呢。”
楊氏:“……”
“難道是祖母的意思?祖母不同意?”
“你祖母可不管那麽多了,她說楊家還不錯。”
“那就得了,您莫要插手,”孟清雪挺起胸膛,“我自己選的我自己會承擔後果。”
楊氏見她一點都勸不住,不由暗惱:這一個個的都被孟清泠給帶壞了!
可眼下她也确實想不到好的法子可以阻止女兒。
她嘆一聲:“也罷,你自己看着辦吧。”
孟清雪又回到那位置坐好。
楊夫人已經差遣丫環偷偷給兒子的随從傳話。
随從又去禀告楊訓成。
剛才那些公子說起在場的姑娘時,他也看了一眼,确實那孟二姑娘十分出挑,就是有些冷清,但沒想到她卻向母親主動示好……
楊訓成想了會,輕聲吩咐了随從一句。
楊夫人聽到兒子的回話,看着孟清雪的神色更為柔和了。
确實,二人各方面都挺相配的。
至于家世嘛,她楊家雖然是官宦世家,可子嗣單薄,丈夫去世後,唯剩兒子當頂梁柱,這姑娘的父親是知州,也算是門當戶對。
楊夫人笑着與孟清雪說了許久的話。
孟清月見此情景,有點摸不準,悄聲問戚夫人:“母親,這楊家合不合适妹妹呀?”
戚夫人也是有些意外的,不得不說這孟二姑娘挺有眼光,也很有主見。
楊訓成當然不錯,不然她不會請來,唯一的缺點就是楊老爺去世了,沒有長輩照拂,有些吃力,不過這楊公子差不多都熬過來了,才二十三歲就已經當上五品寺丞。
“合适。”她肯定。
孟清月頓時十分高興,扯扯婆母衣袖:“多謝母親啊,您的恩情我一定會回報的。”
這孩子,戚夫人笑:“早點讓我抱孫子。”
“……”孟清月臉一紅,“……好,好的。”
母親喜歡,她就多生幾個吧。
就是不知自己能不能教好?
不過有戚綸在,他應該會教。
孟清月想着微微一笑。
見女兒跟那楊夫人相談甚歡,楊氏越發不是滋味,她記得,女兒說過不會讓她失望的,結果卻是做了這樣的選擇,她低聲跟老太太道:“要不您出面勸阿雪兩句?”
老太太摸一摸手腕上的佛珠:“兒孫自有兒孫福,你也別鑽牛角尖了,不然小心阿雪也搬出去住。”
楊氏:“……”
聽着有點吓人。
算了算了,那楊夫人性子溫和,女兒嫁入楊家至少不會受婆母苛待。
“對了,您覺得父親會同意嗎?”她問老太太,萬一老爺子又發瘋怎麽辦。
老太太手指忽然一緊,思忖片刻道:“別告訴他,你書信一封問問老大的意思,老大也同意,那就将事情定下來……到時成親了,他就算知道也阻止不了。”
楊氏點點頭:“好。”
回頭讓管事管住那些下人的嘴就行。
卻說湯琦意外遇見謝琢後,十分吃驚,騎馬在路上轉了一圈後,實在憋不住心裏的話,又回到了會寧侯府。
戚綸見他垂頭喪氣,猜測定是在孟清泠那裏受到打擊了,便寬慰道:“我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嘛,來來來,我陪你喝酒。”
湯琦低聲道:“喝屁的酒,你快找個地方,我有話跟你說。”
怎麽突然神神秘秘的,難道不是跟孟清泠有關?戚綸疑惑之下,領着他去東邊一處待客的小院。
平常無人在此,甚為安靜。
湯琦一進院子,就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所以老在勸我,讓我死心?”
他知道什麽事啊知道?戚綸一頭霧水:“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你肯定知道!也難怪你不支持我,也難怪他們不考慮,”湯琦想到自己剛才的狼狽,握緊拳頭,“我今兒也是丢盡臉面了,但我總得為湯家着想,是不是?我們家這侯爵得來不易,我不能因為我自己的喜好,就讓湯家陷入危險之境,對不對?”那畢竟是有可能成為儲君的人!
戚綸想抽他。
“你到底在說什麽?”
他一個字都聽不懂!
湯琦卻不信他不知,怒道:“你還瞞着我幹什麽?你要是不知道,怎麽一個勁地勸我放棄?”
戚綸真打他了。
一拳擊在他肩頭,将湯琦打得倒退兩步。
“莫名其妙冤枉我……我沒空跟你浪費時間,”他轉身出去,“你愛說不說!”
湯琦愣在那裏。
難道他真不知?自己錯怪他了?
湯琦忙追上去,拽住他:“毗羅,看來是我誤會。”
戚綸煩死了:“到底什t麽事,你能一次說完嗎?”
“好好好,我說,”湯琦将他往屋裏拉,“我剛才在祁府門口遇到大皇子了。”
“謝琢?”戚綸一愣,“他去祁府幹什麽?”
見他滿臉驚訝,湯琦更知道是誤會,長嘆口氣道:“我其實也不清楚,但我見他身邊的內侍提着一個食盒,我想總不會是送給祁公子的吧?”
祁烨只是一介商人。
戚綸震驚:“你的意思,他親自去給孟三姑娘送吃的?”
湯琦道:“我想不到別的可能。”
确實,莫說是祁府,就是那些官宦世家,身為皇子也不會輕易登門。
戚綸思忖片刻,忽然又皺起眉。
聽說太後年初就在為兩位皇子擇妻了,現在快到年尾,中間有七八個月的時間,居然都沒有選好,而且也沒聽說過什麽風聲,可謝琢卻跟孟三姑娘在來往……
他有點搞不清楚什麽狀況。
“算了,你既已知道原因,那更應該死心了,”戚綸勸湯琦,“你其實就是一時沖動……也算你運氣好,要你真跟孟三姑娘有些什麽,這會更想死了!”
他根本就不可能是皇子的對手,何況還是位極有可能成為儲君的皇子。
倒也是。
仔細想想,确實是不幸中之大幸。
湯琦雖然很郁悶,但他是樂觀的人,輕呼口氣:“毗羅,你說得很有道理,我現在舒服多了,走吧,喝酒去!”
二人又走回原處。
等散席後,戚綸送走那些公子,馬上就去找孟清月。
孟清月今天應酬得累了,正躺着榻上歇息,見到他,高興地坐起,告知好消息:“相公,我妹妹找到合适的夫婿了。”
“誰啊?”他坐在她身邊,長臂一撈,将她抱到腿上。
“楊公子,大理寺左寺丞,母親也贊同。”
那個“坐如鐘站如松”,從始至終都頗為沉默的楊訓成?
戚綸笑了。
所以男人麽,表面再嚴肅,骨子裏還是喜好美人的,他以為楊訓成沒往那邊看呢,但聽妻子的意思,楊家應該也有此意,那必定楊訓成也是願意的。
“不錯,”他指腹揉捏她柔軟的下颌,“你總算放心了吧?”
“是啊,我看妹妹很滿意,娘……不管娘了,妹妹喜歡就好。”
他哈哈笑了:“正該如此”,又問,“那你接下來可是要操心你堂妹的親事?”
“堂妹怕是不用我管的,她有她舅父,而且她那麽聰明,哪裏需要我幫忙?”
聽着她是一點不知啊!
戚綸最後又試探了下:“會不會她舅父已替她選好夫婿?”
“這不可能,如果有,泠泠就不會說不知道喜歡什麽樣的公子了,她舅父又不可能強迫她嫁人,一定是還沒遇到合意的。”
難道是謝琢一廂情願?孟清泠并沒有答應?
若是早前的謝琢,他還可以理解,但現在這位皇子已經逆轉了風評,她為何不肯?
這樣的人都看不上,只怕整個大周也沒她看得上的人。
戚綸越想越猜不透,但至此可以肯定,那姑娘真的深不可測。
孟清月見他走神,奇怪地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
她性子單純,告訴她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不過他得留個心眼了,等會也去提醒下母親,萬一孟清泠轉變心意,嫁給謝琢,那戚家可就跟這大皇子是一條船上的人。
不知是福是禍,到時怕也只能傾盡全力。
孟清月道:“說起妹妹的事,阿媛今兒也讓母親擇夫呢,說要長得俊性子好能幹的,不知母親會選誰……”
總算放棄裴亦秋了?戚綸一笑:“你就別操心了,她那脾氣有得挑呢!”說罷要起身。
孟清月拉住他衣袖,問:“你晚上不出去吧?”
“怎麽?”
“沒什麽……”她臉蛋微紅,輕聲道,“我今兒欠了母親好大的人情了,母親說想抱孫兒。”
戚綸頓時不走了。
“等什麽晚上,擇時不如撞時。”
孟清月:“……”
他俯下身抱起她:“可是你自己要的,別等會哭哭唧唧的,給我挺住。”
孟清月一聽這話,現在就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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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八仙店又排了新的雜劇,祁烨早早就付錢定了座位。
“是《女狀元》,肯定精彩,晚上我帶你們去看。”
孟清泠一聽就名字就很期待,連連點頭:“好,就是天氣有點冷了,等會我讓楓荷把手爐找出來。”
不知不覺已經進入冬季,有些懼怕出門。
祁烨道:“應是年前最後一場新雜劇,天冷,要再下幾場雪,排練更不方便,想看新劇得等到二月,”話鋒一轉,“不過你們騎術該練還得練,不準偷懶。”
孟清泠:“……”
同時間,裴亦秋也定了座位。
他是八仙店常客,不可能錯過新的雜劇。
只是與往日不一樣,他想到這件事的時候,竟同時也想到了一個人。
已經在八仙店遇到她兩回,這一回,她會不會出現?
莫名,竟有些期待。
但這期待又伴随着一種煩躁——一種進難進,退難退的煩躁,困擾他許久。
如果見面,他要說什麽好呢?
裴亦秋捏了捏眉心,太陽穴微微脹痛。
天一冷,太陽就下山得早,還未到酉時,窗外已經一片昏暗。
謝琢收拾好從衙門出來。
萬良給他披上禦寒的月色鬥篷。
馬車穿過左肅門時,窗外忽然有人道:“當然是真的,裴侍講常跟他那半個徒弟常在八仙店私會……今晚肯定又要去了,裴侍講比平時下衙要早……”
“你哪兒聽說的?裴侍講的事你也敢亂講!”
“我才沒有亂講,不信你自己去問……”聲音忽然遠了。
萬良心提到了嗓子眼,等反應過來,那二人已經消失在夜色裏。
他不知道謝琢會怎麽想,反正他不敢說話。
八仙店……
記得他讓萬良去查孟清泠的病情時,也聽說過她曾去八仙店看戲,因為她時常外出玩樂,他才确定她不是在養病,從而知道她在騙他。
今晚,她會出現在那裏嗎?跟裴亦秋一起?
謝琢感覺自己的心仿佛在被螞蟻啃咬,細細密密的疼。
那疼很快又傳到了腹部。
照理不會有這種巧合,正好就被他聽見這樣的話。
他不應該相信,可不知怎的,卻無法做到——大概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微沉的聲音從車內傳出:“去八仙店。”
萬良一吓,連忙勸阻:“殿下,這肯定不是真的,許是哪個小吏喝醉酒胡說!殿下,您還是回宮吧,八仙店這種地方不合适您啊。”
“去。”他只說了一個字。
親眼所見亦非真實,但他至少要先“親眼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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