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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這個怪物死了嗎？”

圍觀的人群好奇地往裏面擠，想要看清楚青是否已經在火焰下化為灰燼。

火焰模糊了這些人的臉，在熱浪中扭曲。又是這樣的場景，青想起了那群人咀嚼他的血肉的模樣，兩種疼痛似乎同時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傲岳高高在上目睹這一切，只待收獲最後的龍珠，毫無征兆地受到了反噬。

怎麽回事？他在這個小雜種體內種下的禁制破了。傲岳忍着疼痛又吐了一口龍火，想要将青徹底燒死。

狂舞的火焰沒有持續多久，方才還晴朗的天空烏雲凝聚，狂風暴雨即刻而至。

傲岳并不把這些雨放在眼中，卻看見自己的火焰白煙四起，竟是直接熄滅了。

一條巨大的鴉青色黑龍騰空而起，傲岳狼狽避開他的攻擊，金色的瞳孔在霧氣的籠罩下也多了一層陰翳。

眼前這條龍身形巨大，瞳孔也是黑如墨色，傲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那個小雜種的氣息：“你把那些怨念吸收了！”

青沒有理智，憑借本能攻向傲岳，傲岳早就在這千百年間被天道不斷削弱，根本不是青的對手。

看着這條沒有理智，煞氣濃郁的龍，傲岳在死亡的恐懼下只想着逃離。他是最後的龍，他怎麽能死，他怎麽會死。

傲岳慌亂之中随意選了一個方位逃竄，當寒氣如刀鋒割着他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來到了極北之原。

這裏是死路，傲岳無法再躲避，只能應戰。

不同于其他龍族消散在天地之間，傲岳被青碾碎了龍珠，銀白色的龍軀從天掉落在雪層之上，沒有動彈的力氣，這裏成了他的埋骨地。

青在極致的寒意中恢複了理智，傲岳的身體早已被厚厚的雪層覆蓋，藏于冰原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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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成了這個世間唯一的龍。

他回了古鎮，這裏到處都是水，不見一個人影。

青想，結束了。

可是不甘與恨意在心裏瘋長，青聽從了自己的心，留下了所有人的靈魂，讓他們一遍遍的經歷這個災難。

他這個舉動無疑激怒了天道，青沒有妥協，親手在這裏構建了一個小世界。代價是被天道毀去了所有修為，鎮壓在極北之原和傲岳的屍骸作伴。

他與風雪為友一千年，千年之後來了一個人，這個人叫何離鶴，說是奉天道之命收他為徒。

青沒有選擇，除非他還想待在這裏看雪。

何離鶴給他找了一個身份，長玄葉家的小兒子，取名葉青久。拜入他的名下，成了最小的一個弟子。

這一段回憶随着小世界的破碎出現在葉青久眼前，原來已經過去一千多年了。

這個小世界經歷過千萬次輪回，只有這一次的青得到了救贖，這讓葉青久有些嫉妒。

就算經歷這一切的是失去意識的他，他也依舊耿耿于懷。

不過師兄沒有出現在那時也很好，葉青久轉念一想，那時的他太過弱小，根本保護不了師兄，只會落得比小世界還要難以忍受的下場。

師兄被火灼燒的那一面取代過往的所有陰影，想到就會心悸後怕。

葉青久進入這個秘境之後徑直被小世界吸納了進去，失去所有記憶把自己當成了過往的青。

他在被林薄丢出去的一瞬間記起了自己的是誰，心神震怒之下直接中斷了這一次輪回。林薄的靈魂受到重創，昏迷不醒。

葉青久後悔自己當初建立小世界時将一切都塑造為最真實的模樣。林薄根本承受不住龍火的攻擊，要不是葉青久醒得夠及時，後果不堪設想。

葉青久把林薄帶離了裏世界，在林薄的身旁設下結界，獨自去找能讓他恢複的東西。

東西沒找到，回來的時候魂還不見了，葉青久控制不住地想要把一切都毀滅。

林薄殘魂離體，葉青久跑遍了整個秘境，最後在祭壇處找到了人，還找到把林薄帶走的人。

葉青久都氣笑了，看在他們與林薄應當是舊識的份上想要饒了他們一命，沒想到這兩個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和他對着幹。

最後繞了這麽大一圈，林薄還是被帶走了，人他也沒殺成。

葉青久将這稱之為恥辱，步不語的徒弟他不能動手，另一個還不行嗎？跑了三次，那個人的命他必須拿走。

人就在修仙界，帶着林薄跑也跑不了多遠。葉青久不急着去找人，他準備先去一趟極北之原找到冰翡蘭，配合天參玉心蓮，龍星花煉成丹藥，這樣一找到師兄就可以為他治愈仙骨。

最重要的原因是葉青久根本不敢出現在林薄的面前，他知道師兄恨他，但是沒關系，他已經知道自己錯了，他會想辦法補救，師兄那麽好，一定會原諒他的。只要師兄願意原諒他，他可以接受所有的懲罰，抽筋扒皮也沒關系，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

周赴抱着林薄出了秘境以後就去找了醫修，得到的全部都是無法醫治的答案。

“他沒有靈力怎麽蘊養魂體，根本不可能。你去找些聚魂燈，能讓他死的沒那麽快。”

聚魂燈讓林薄的情況好轉了一些，但林薄的情況還是危在旦夕。周赴心一橫，打算直接去找冰翡蘭，只要找到這個就可以修複林薄的仙骨，到時候林薄肯定可以醒來。

周赴像是找到了一根支柱，抱着林薄就打算出發。平日裏他都不放心林薄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這種時候更是片刻離不得林薄。

明澤宗的醫修說過冰翡蘭可能開在極北的冰原，不管是真是假，周赴必須去一趟。

這裏離冰原很遠，周赴顧及林薄的身體情況，也不敢沒命趕路。

在飛舟上待了幾天幾夜，終于到了年嗣鎮。

在這裏的第二日林薄醒了過來，看見這個地方他就已經明了周赴想做什麽。

“帶我去。”

周赴想也沒想地拒絕了他：“不行。”

修士不畏寒冷，但極北之原是個例外，這裏的寒氣可以凍結靈力

周赴很早以前在婆音洲購了兩瓶丹藥，可以在冰原之中不受寒氣侵襲，可林薄現在這個情況，他怎麽可能讓林薄也跟着去那未知的地方。

短短幾息林薄又要睡了過去，他強撐着說出了最後一句：“大不了一起死在那裏，你要是不帶我去，等我醒了我自己去。”

極北之原就算是全盛時期的林薄都沒來過周赴區區金丹，進入此地兇多吉少。

林薄阻攔不了周赴的決心，只能讓他帶上自己，最壞就是做一對殉情的死鴛鴦。

林薄躺在周赴的懷中，周赴撥開他的頭發，用眼睛刻畫他的眉眼，最後輕輕地在林薄唇上落下一吻，一顆丹藥順勢喂入林薄的口中。

周赴背着林薄，一步一步向冰原走去。如果能和林薄一起葬在那裏，也算是了卻他的最後一個心願。

冰原只有一個季節，寒風與飛雪從未停過。

連靈力也會被凍結的地方只能靠雙腿，周赴翻過一座座高山，來到這片白色的大地。

入眼白茫茫的一片，只有荒蕪，雪層很厚，雪面平整如新，證明這裏很少有人出沒。

周赴把林薄從背上放下，打橫抱入懷中，鬥篷将林薄遮得嚴嚴實實，風雪不沾。

又輕了，周赴感受着手上的重量，溫熱的一片羽毛正躺在他的懷中。

他抱着這片羽毛進入了這個純白的世界，被單獨分割出來的一個世界。往後是一座座高山，往前只有一望無際的雪。

周赴感受不到寒冷，雪花飄落在他的身上，同化在這片大陸中。他身後的腳印被雪重新抹去痕跡，不知走了多久，回頭已不見歸路。

夜晚的冰原格外孤寂，像是離群的野獸，除了簌簌的雪聲一無所有。

周赴取出法器打算稍作安頓，在黑暗中支起明燈，将風雪隔絕在外。

林薄正透過縫隙看着外面，他剛剛醒來，睡久了渾身都軟乏無力，倚靠在木牆邊看雪解悶。

“這裏涼。”

周赴将被雪覆蓋的衣服換下，手臂攬住林薄的肩膀，微一使勁，林薄就靠在了他身上。

林薄也不反抗，在周赴懷中仰頭看他：“我睡了多久？”

“兩天。”

比林薄想的要糟糕一些，但也不算多意外。

“睡吧。”

林薄摸了摸周赴的臉，掌心放在他的眼睛上，在萬籁俱寂之處側耳傾聽周赴的心跳，伴着自己入眠。

林薄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從兩天漸漸變成了一個月。不知是不是預料到了這一次是無力回天的死局，他已經可以無比坦然地面對這一切。

“如果我沒遇見你。”林薄認真看着周赴，想要将每一處都記住，“我可能早就死在了那個茅草屋裏。”

“孤孤單單，等被發現的時候也許已經成了一具白骨。”

“所以不要難過。”

“我不想後悔遇見你。”

周赴面無表情，眼睛卻蘊藏着巨大的悲痛，第一次全身發冷。

林薄已經習慣無法改變什麽，他活的時間不久，但經歷得太多。林薄做過總裁也當過混混，做過孤兒也被稱過名流。每次他想不知天高地厚去觸碰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時，命運叫他認命。

林薄輸過很多次也不在意，他本就一無所有又何談失去。

後來林薄穿越了，他什麽都有了，又什麽都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