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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好像出了一點小意外。”

林薄跟在791身後，這是一條很長的隧道，外面是數不清的編號，每一個編號都對應了一個世界。

791突然停住腳步，林薄正聚精會神看着外面，随口問道：“怎麽了？”

“有一個新的獨立世界要誕生了。”

這句話吸引了林薄的注意，他順着79的目光看過去，大片的光芒炸開，寫在編號旁邊的幾行字逐漸隐去。

“恭喜，這個世界的人擺脫了劇情的控制，”791雙手環胸，頭微微歪着，“以後他們可以做自己的主角了。”

林薄若有所思地問道：“每一個世界都有劇情嗎？”

“不一定，成功升維的世界就可以擺脫劇情的控制。”新世界形成的波動過去，791一邊走一邊解釋道，“畢竟那些小世界連自主運轉的能力都沒有，只能依靠劇情才行。”

“如果升維失敗呢？”

791興奮地拍了一下手，回頭看向林薄：“那當然是毀滅了。”

林薄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他想到什麽，驚愕地問道：“那個世界也在升維嗎？”

“答對了，可惜沒有獎勵。”791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現在反悔的話我還可以送你回去。”

“不用。”

林薄眉心蹙起，難怪那些煞魇出現得如此突然，還與靈氣相關，現在看來果然與超乎那個世界的力量脫不了幹系。

“升維有什麽要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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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1說出了一個籠統的答案：“通過考驗。”

通過考驗？

林薄有些茫然，意思是殺死煞魇還是成為煞魇？

亦或者是，在不成為煞魇的情況下度過這一場劫難。

但煞魇的存在與靈氣有關，靈氣無處不在，聽791的語氣，劫難應當還會擴大，人不可能不受到影響。

林薄想得入神，791突然停住腳步：“到了。”

他面前的世界下面寫着一串編號，右邊是支撐世界運轉的劇情，林薄在上面看見了葉青久的名字。

但不知為何顏色很淡，仿佛在逐漸褪色。

“劇情不是早就失控了嗎？為什麽這個世界還在運轉？”

791恨鐵不成鋼地敲了一下林薄頭：“能擺脫劇情的控制就意味着他具有升維的能力。”

林薄捂住被打的地方，不甘心地問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天道嗎？這個世界毀滅對你沒有影響嗎？”

“當然沒有，”791傲慢的仰頭，“我只是一個監管者，手底下的世界多了去了。”

“最後一個問題，”林薄盯着他即将要去的小世界，“可以讓我那個世界的人忘了我嗎？”

如果張懷山和寧文蘇再得知他不幸的消息這也太過殘忍了，他不想将這兩個人美好的新婚回憶變成災難。

“如你所願。”791從後面推了林薄一把，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最後一句話也消失在林薄耳邊，“從哪裏開始就從哪裏結束吧。”

失重感襲來，林薄猛地坐起來，心跳慢慢平複。

他驚訝地看着自己所處的地方，這裏化成灰他都能認出來，林薄視線環顧，他怎麽回玄揚峰了？

他坐在樹下的軟榻上，微風徐來，輕輕吹動發絲。面前擺了一張銀色的琴，琴的旁邊是一柄黑劍，空無一人。

林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傷口都好全了，他昏迷應該有一段時間了，不知是誰幫他療的傷。

林薄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及腰的長發披在身後，他熟練地從身上撕下一條布，飛快将頭發綁好。

林薄根據記憶裏的路線走動，應該是從這邊出去，不知能不能撞見人。

他正輕松地想着，一個身影從遠處走來，雙方都瞬間僵住，林薄掐了自己一把，還不如撞見鬼了。

他談過的道侶是自己師父，林薄不是什麽迂腐的人，但在何離鶴面前總是有些不自在。

“師父。”

何離鶴逐漸走近，林薄乖乖地低頭喚了一聲。

他沒看見何離鶴聽見這個稱呼的神色，只感覺一陣寒意，不知是哪裏惹到這個人，頭越垂越低。

何離鶴抿着嘴，牽着林薄走了回去：“你才剛醒，不要亂動。”

說完了他又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語氣似乎有點太生硬了。

林薄安靜地任他動作，像一個沒有意識的木偶。

“怎麽不說話？”

何離鶴的手指碰到林薄的手腕，林薄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這個動作在何離鶴眼中毫無遁形，他掩去眼底的神色，心中并無多少意外。

林薄在他面前與在其他地方判若兩人，從小時候就特別小心翼翼。

“說什麽？”

林薄看着何離鶴給自己的整理衣角，又束好有些亂糟糟的頭發，心中五味雜陳。

“在周赴和明棠面前不是很能說嗎？”

這些記憶在何離鶴的腦海中無比清晰，林薄連對着剛認識沒幾天的鹿潛白也比對着他活潑。

這兩個名字傳入林薄的耳中，他躲開何離鶴的視線，原來何離鶴也記得，他還以為這個人忘了。

畢竟他怎麽也無法把樹妖、周赴、明棠和鹿潛白與何離鶴畫上等號，他們甚至都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逃避不是林薄的作風，他正要說什麽，一個驚喜的女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林薄模模糊糊看見了一個身影，陳玉錦跳下劍，直接沖進了林薄的懷中。

她開心了沒一會就哭了出來，淚眼婆娑：“你怎麽睡了這麽久，我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很久嗎？”

“兩年，”陳玉錦癟着嘴巴，眼淚把臉都浸濕了，“你睡了兩年。”

這個時間和他在另一個世界的時間差不多，林薄有些好笑又有些感動地擦幹淨了陳玉錦的眼淚：“我都回來了，眼睛都哭腫了。”

“還有師父，”陳玉錦紅着眼睛抓住林薄的衣袖，“師父也想見你。”

要去見師姐，林薄下意識看向何離鶴，何離鶴站在樹下像一個旁觀者，沒有任何動作。

沒阻攔，那就是可以去了，林薄自顧自做了決定。

在要禦劍飛行的時候他才想起周赴的刀被葉青久一爪子拍斷了，他現在全身上下什麽武器也沒有。

一柄黑劍從旁邊遞了過來，林薄本想拒絕，何離鶴短暫地凝滞一瞬，固執地不肯收回。

林薄只能接過黑劍，伸手握住劍柄，掌心覆蓋在何離鶴還未離去的手背上，不知為何有些不自然。

他輕咳了一聲，感受着發燙的耳尖，側過臉說道：“多謝師父。”

說罷就跟着陳玉錦一起去了莫念峰，兩人走到步不語的洞府，她正在練劍，看也沒看二人。

一套功法練完，步不語将劍收起，轉頭看向來人處，向來冷淡的神情裂開，三步并兩步走到林薄面前：“總算醒了。”

步不語簡要問了林薄幾句情況，得知沒事後才徹底松了口氣。

她狀似無意地看了一眼跟在林薄身後的黑劍，沒說什麽，安心囑咐了林薄兩句就離開。

陳玉錦生怕這是一場幻覺，叽叽喳喳地圍在林薄身邊說個不停。

“你怎麽睡了這麽久？”

“在夢裏回了一趟家。”

陳玉錦撐着腦袋，她好像還沒聽林薄講過這個：“你的家？”

“在很遠的地方。”林薄耐心解釋道，“我們都去不了的地方。”

“那你是怎麽來到極命宗的？”陳玉錦歪頭，“你會想回去嗎？”

“被撿回來的。”林薄一個一個回答道，“以前想，在夢中見過以後就不想了。”

……

林薄在陳玉錦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毅然決然地選擇回去，他踏在黑劍之上，遠遠就望見了玄揚峰，還未見到人心就高高提起。

從劍上下來，他磨磨蹭蹭地才走出一點距離，最後喪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回來了怎麽不進來？”

磁性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林薄才發覺何離鶴站在這裏不知什麽時候看了他多久。

林薄被何離鶴帶去了他的洞府，裏面的布置沒什麽變化，兩百年前是什麽樣，現在還是什麽樣。

他對這裏很熟悉，但也只是曾經。

這個地方激起了林薄一些不好的回憶，他莫名有些排斥地想要離開。

這點情緒被何離鶴敏銳地捕捉到，他眼神微暗，只以為林薄不喜歡這裏。

他輕嘆一聲，抓住林薄的手腕，将人攬進懷中，再這麽僵持下去他永遠碰不到林薄。

林薄鼻尖一股冷香，而面前又是溫熱的胸膛，冷熱碰撞，他的心跳慢慢加速。

“能不能不讨厭我？”

何離鶴輕輕啄吻着林薄的耳尖，為什麽周赴可以，明棠可以，而他不行，明明他們都是同一個人。

“我不讨厭師父。”

林薄察覺到何離鶴的動作，臉頰緋紅，想要在他懷中縮起來。

“為什麽要叫我師父。”

何離鶴順應了林薄的心願，一手抱着身體發軟的人，一手揉着紅到可以滴血耳垂。

林薄茫然地說：“不是師父嗎？”

何離鶴見狀心頭的郁氣散開了些，他抓住林薄的手，十指相扣：“不是師父，是道侶。”

在林薄還未反應過來時，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樹妖是我，周赴是我，明棠和鹿潛白也是我，你的道侶也應該是是我，為什麽要躲着我？”

林薄臉側抵着的胸膛随着話語震動，耳廓微微發麻，他的聲音帶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明明是你先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