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積食

積食

第二日，英明神武的林大将軍不出所料地積食了，池南雪把着她的脈，一臉恨鐵不成鋼。

“啧，啧啧。”池南雪手搭在她腕上，嘆氣搖頭。

林韞被她搖的滿臉心虛，期期艾艾：“南雪啊，我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嗎……”

“呸呸呸，說什麽不吉利的話。”

“那我是怎麽了？”她虛心請教。

“積食了，少吃點就好了。”

林韞面色不自然地紅了紅，怪不好意思的偏過頭去咳了兩聲。

“也不是，少跟謝大将軍吃頓飯就行。”她殺人誅心地又補了一句。

這下林韞是徹底縮在床上當鹌鹑了，一句話也不說。

按照原定計劃，她今日是要找謝珩去探探林家的，只是自己這樣，實在有點難以前往。

“聽說你病了？”

謝珩說是随意在府裏走走，走着走着就從最東邊的院子走到了最西邊。

顧潇早就麻木了，自覺地守在院門口，半點要跟進去的意思也沒有。

那道聲音傳來的時候，林韞正在床上躺屍，她腹裏有些難受，準備緩緩再去外面走。

“怎麽臉色那麽差，池姑娘把過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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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池南雪與她同住一處，謝珩站在門口，并未進門，但是此時陽光明媚，所以也不難看清。

“把過，不算什麽問題。”林韞有氣無力。

她面色有些白，眼皮也耷拉着沒什麽精神，謝珩蹙了蹙眉：“這叫不算什麽問題？抓藥了嗎？”

“确實不算什麽問題。”池南雪不知何時回來，勾唇一笑，“說起來，阿韞這樣還是因為你呢。”

“南雪！”林韞耳垂紅了，什麽因為他，這話說的……

最重要的是，有點丢人。

她語帶調侃，可惜有些人關心則亂，急切道：“因為我？”

“對啊。”

“謝将軍，為了報複你質疑我醫術，你自己猜。”

見他瞳孔地震，張口欲說什麽，池南雪怕自己玩過火了，慫慫地趕緊補了一句：“阿韞說了，以後誰質疑我欺負我就報她的名字，她罩着我。”

謝珩的氣勢像氣球一樣癟了下來。

林韞不怎麽敢往那邊看，拽住池南雪的衣袖：“南雪……”

“心疼了？”她也小小聲。

林韞瞬間松開了她袖子，“什麽跟什麽的。”

池南雪掩着嘴吃吃地笑，又問她：“好點沒？”

“有點難受。”

她倆這邊說話，謝珩在門口大腦飛速運轉。

舊傷複發？頭暈眼花？……

還沒等他認認真真從裏面篩選出一個最有可能的，林韞已經下了榻，慢慢地往外面走。

這算什麽？他一來就好了？

難道是……

“相思病。”顧潇突然閃出來，木着臉嘀咕一句，又飛快地閃走。

謝珩：“……”

池南雪自認是林韞的好朋友，兩人的神助攻，比張熙鶴高明了不知道幾百倍的那種。

于是她一把拉住閃身跟上去的顧潇，勸道：“讓他們自己來吧。”

顧潇：？

……

林韞胃裏還有些脹痛，于是也沒走的太快，謝珩見池南雪他們沒跟上來，三步并作兩步趕上她步伐。

“你現在感覺如何？”

林韞含糊道：“還行還行。”

“喝不喝藥？”

“走路就是我的藥。”

“你……”

“我們什麽時候去查？”

林韞努力地轉移話題，謝珩倔強地往回拽，誓要知道林韞到底害了什麽病。兩人你來我往，林韞甘拜下風。

“……你真的很想知道？”她疲憊地問。

謝珩沒說話，卻被眼神賣的徹底。

“行。吃多了，胃有點脹。”

她耳垂因為尴尬漫上紅色，謝珩後知後覺地明白，這件事到底跟他有什麽關系。

因為昨晚是他準備了那桌菜。

原來因為他是這樣因為的……

“你沒事就好。”他也有點尴尬起來，語無倫次地不知道說什麽。

将軍府的建造很用心，荷花池花開正豔，花香被熱風裹挾着撲在臉上，撓的人心有些癢。

她幾乎把将軍府繞了一圈兒，才覺得腹中好了些，正好午飯也好了，她被飯香勾的饞蟲直冒，但還不敢吃。

畢竟因為不小心吃多了癱床上，委實有點丢人。

為了保住自己的臉面，林韞還是一步三回頭地走回了自己房間，給自己倒了杯茶安慰受傷的胃。

……

“将軍，查到那人的身份了。”顧潇接了鴿子，連飯都沒顧上吃，趕緊把消息送到了謝珩書房。

謝珩一目十行地看完，面上神色不變，手中信卻被捏的皺成一團。

他閉了閉眼，“接着查下去。”

日光透過窗戶照進來，打在他臉上，為這張本就英俊的臉鍍了一層金光。

直到顧潇退出去，謝珩的情緒才洩了出來。他攥着的手微微發顫，唇抿成一條線，另一只手捏着桌子邊緣。

她到底都吃了什麽苦……

另一邊的林韞對此一無所知，甚至開始興致勃勃地畫起了前世記憶中林府的布局和人員關系。

紙張墨跡未幹，林韞把它舉在眼前滿意地欣賞了一會兒，幹脆利落地站起身來，徑直往謝珩住的方向走。

“林将軍，謝将軍在書房。”

林韞走到半路，顧潇閃身出來，微微欠身，又飛快閃走。

她進去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腳邊丢着紙團臭着臉的謝大将軍。

謝珩一身紫衣，袍袖曳地，眉頭微微皺着，看樣子是氣的不輕。

只是那眼神中，似乎還有某種心疼和無奈，略帶點慶幸，複雜的林韞心尖一顫。

“你……”

她遲疑着剛說了半句，謝珩突然一個箭步上來，一把抱住了她，大掌顫抖着撫在她後腦。

力度大的幾乎要把她揉進他懷裏。

林韞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誠實地沒有半點掙紮，乖乖地在他懷裏待着，頭被輕輕地按在他頸窩裏，鼻腔裏盡是他身上清冽好聞的氣息。

等這股驚訝勁消了，林韞才雙手撐在他肩膀上，微微地掙了兩下，謝珩沉默着放開了她，只是還掌着她肩膀，讓人能站穩。

“抱歉。”他聲音很低。

“你怎麽了？”林韞疑惑道。

“沒什麽。”

他頓了頓，還是決定暫時瞞下這件事，等以後尋個合适的時機再告訴她。

“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他問。

林韞這才從袖中掏出兩張紙來，平攤在謝珩桌案上，指着給他看。

“……我估計，如果能有什麽證據留着，大概率是在這、這，還有這。”她蔥白指尖一一點過這些地點，又把目光轉到了另一張紙上。

這次，她的聲音就沒有剛才那麽活潑了。

“此事之謀……我猜測是這幾個人。”

她嗓音有點低，手裏執着朱筆，圈下幾個人名。

林廣德、林琦、林思敏。

她的父親、伯伯和大哥。

“能做主的，也就這麽幾個人。”她說。

“若說我中了他們下的毒，那大概是慢性一類的，或者是需要積累量變才能發揮毒性的。那毒應該有些神經麻痹作用。”

“我記得走之前，大嫂贈了我一個平安符，也許就是那個的原因。”

“大嫂不一定會知道此事內情，因為她說這是大哥為我求來的。”

“總之這三人中的一個是跑不了的，我們先去林府，然後再去我大伯的小林府。”

她沉着冷靜地分析着可能傷害她的人，可是那些人曾是她拼命保護過的家人。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洩露出來半點情緒。

謝珩心疼的皺成一團，但是卻沒打斷她任何一句話，甚至在她分析時還會多加上些自己的看法，兩人談了一下午，直至日落西山，才讨論出來一個合适的策略。

“将軍，點心放在這裏了。”

林韞愣愣地看着桌案上放着的一碟梨花酥，問：“你什麽時候吩咐人做的？”

“來吃點甜的。”他答非所問。

眼眶突然有點酸。

她慢吞吞地挪過去，拈起一塊梨花酥放進嘴裏，外皮酥脆，內裏柔軟甜蜜，她就着茶水，吃完了整整一碟。

“甜不甜？”他問。

毫無預兆地，林韞抱住了他。

她的手臂環着他脖子，臉埋在他頸窩裏，貼的嚴絲合縫。

那是一種依賴的姿勢。

謝珩覺得自己肩膀處的布料無聲無息地濕了，怕她埋的不舒服，又拍拍她背：“還有一邊。”

懷裏動了動，那顆腦袋就從左邊挪去了右邊，很快地，右邊的布料也濕了個徹底。

她哭的有點發顫，又老是不肯擡頭，謝珩怕她不舒服，就一下一下拍着她脊背。

像是在哄小孩子。

他又是心疼又是高興，兩種感覺拉扯着，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擺出什麽表情來。

不過好在林韞沒讓他有這個機會。

她一直趴在他懷裏，不擡頭。

“衣服濕了，趴着難不難受？”懷裏安靜下來許久，謝珩擡手拍拍她背。

事實上的确有點難受，但是她眼圈還有點燙，還用這種姿勢賴在人身上那麽久，又把人衣服都哭濕了，實在有點不好意思擡頭。

而且自己接下來要幹的事情讓她更不好意思。

“謝珩。”她還是埋着，聲音悶悶的，有點哭過之後的啞。

“嗯，我在。”他聲音也沉，說話的時候胸腔震動，她感受的一清二楚。

于是抱着他脖子的手又緊了緊。

“你以前說過的話還做不做數？”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