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瀕死
瀕死
随着姬雪對經文的念誦, 金色的字符便在空中浮現,它們化為一道道鎖鏈,将諸魔纏縛。
姬雪的念誦沒有持續很久, 當初的匆匆掃過僅有幾頁,只針對一種魔獸的淨化不足以讓第一層的諸魔退散。
一股暖流輕輕撫過姬雪的四肢百骸, 她絞痛的胃部也得到了舒緩,酸痛的肌肉漸漸恢複能量。
這是不屬于靈力也不屬于魔氣的力量。
姬雪眼睫微顫,她躺在血水中輕輕呼吸,直到周身的創口全都愈合才從地上爬起。
待到擦幹淨面上的血水,少女的面龐已變得平靜而恬靜, 仿佛被佛光撫平了心上的裂痕。
她毫不遲疑地朝滿牆佛經走去。
青燈古佛,光陰流轉。
少女在斷頭佛像的蓮座旁坐下, 翻閱浩如煙海的佛經。
她神色專注, 眸光清澈, 已然全身心地沉浸到佛法中去。
古佛的笑容愈發慈祥, 它等待着姬雪起身, 再度走向魔獸,施展佛經的力量。
可随着青燈一盞盞燃盡, 古佛的笑容也落下了越來越盛的陰影。
為何一月過去,姬雪還未起身?
為何一年過去,姬雪還未起身?
她一直在反複看幾本經文,不知是懂了還是沒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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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一絲一毫實踐的意願。
有那麽難領悟嗎?
難道她竟是個傻子?
佛的笑容漸漸凝滞了。
它沒想到, 少女這一坐, 便是十年。
十年後的某一日,在古佛的注意力已經潰散的時候, 少女忽然動了。
她放下了五卷被翻看到發爛的佛經,直起身, 伸了伸懶腰。
原本被她斬斷的長發,已經重新長長,逶迤一地,如同上好的黑色綢緞。
古佛猛然回神,期待地看着姬雪。
她總該去剿滅魔獸了吧?
少女邁開了一步。
佛的目光愈發殷切。
少女離門更遠了。
佛愣住了。
在它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姬雪朝木架走去。
這一次,她拿出了一摞佛經,剛剛坐過的蒲團還沒變涼,就被重新焐熱。
佛:……
這人是不是變得太平和了點?
看書十年也不會無聊嗎?
古佛更沒想到,這僅僅是個開始。
姬雪仙人的身軀還沒在斬魔中體現超凡的強度,就在看書中體現了。
一個人一動不動地坐上幾百年還能不讓肌肉壞死,只有仙才能做到吧?
不知不覺,木架上的佛經都被姬雪一本接一本地翻閱完了,它們無一例外都卷了邊。
而佛堂中的青燈熄滅到只剩幾盞。
她這一看,便是一千年。
塔中歲月與外界不同,當姬雪從無邊佛法中擡眼,塔外的敖熾還在跪着。
被不落的殘陽照亮的魔界,從姬雪進入塔中到此刻,僅僅過了三日。
原本就沒什麽表情的姬雪在千年的沉靜後,神色更是毫無波動,如同冰冷的瓷娃娃,亦或沒有生機的木頭人偶。
她提起落了厚厚一層灰的心劍斷天和故人給她的補天劍,朝佛堂的漆黑鐵門走去。
透着不詳的沉重鐵門一直開着,最初,群魔還扒在門邊窺伺着姬雪,可當一千年過去,沒有一只魔還有耐心待在門邊了。
姬雪踏入了紅柱林立的大殿中,她擡眸望向黑暗深處,口中低聲念起經文,那經過她解構的語言,含着言靈之力,化為金色的鎖鏈射向黑暗中。
“如是我聞……”
獸群的嘶吼響起,濃稠的魔氣震蕩不休,暴亂在剎那間就發生了,金色的獸瞳映着從塔頂透下的蒼白天光閃爍明滅,起伏着朝姬雪湧來。
無數利爪裹挾着漆黑魔氣劃開死亡的巨鐮,密密麻麻的尖角離姬雪的肌膚只差一寸。
被獸群環繞的姬雪仍舊沒有動,她垂着眼眸,冷淡的雙唇翕動。
“……諸行無常,諸法無我……”
千鈞一發之際,斷天劍與補天劍同時出鞘,削斷要刺進姬雪的身體裏的污穢,金光大盛,交錯成網的金鏈将直徑足有兩百米的大廳徹底照亮,剎那間萬千魔獸無所遁形,翻湧的魔氣盡數凝滞。
“涅槃寂靜。”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在姬雪的唇齒間磕碰出聲,她擡起眼眸,原本琥珀色的眼中透出一線金光,所有魔獸的掙紮随着她投過來的一眼突兀止息。
她洞察了萬物,也掌控了萬物。
一息之間,萬魔破碎。
鎮魔塔頂部投下的蒼白天光中,漆黑的碎片如漫天花雨灑下,閃爍着血與火的紅金色,粘稠的魔氣也随之滌蕩一空,姬雪終于看清了向上的階梯位于何處。
她朝那朱紅的臺階奔去。
驟起的風揚過她的裙角,她初入鎮魔塔時原本潔白的衣裳已被徹底染成幹涸的紅,又被魔獸撕裂成碎片,金光穿過紅色的絲線,交織成瑰麗的圖案。
下一瞬,姬雪輕盈的身軀陡然凝滞,原本射向魔獸的金鏈疾速調轉,拖曳出漂亮而燦爛的長尾,激射着收緊,将姬雪的軀體蠻橫纏繞。
金鏈與身體相撞出清脆的聲響,糾纏擰動的鎖鏈碰出更多的金石之聲,紅色的人兒被吊起在空中,她的四肢都被勒出血痕,血液濺到她素白的臉上,格外觸目驚心,但她的神情仍舊是冷淡而平靜的。
佛堂中斷掉的佛像頭顱笑意猙獰,它漆黑的口徹底張開了,不給姬雪任何反應的機會,一支數米長的金色箭矢從佛像口中射出,帶着無可抵擋的雷霆天威,朝姬雪的心口而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佛經凝成的鎖鏈不可被任何人輕易掙斷,這是一場必殺之局。
如同手臂一般粗的巨箭射穿了姬雪的胸膛,血花綻放,紅金交錯間,繪出姬雪見過無數次的滅世紅蓮。
在這樣的箭下,整顆心髒都會碎掉吧。
她空洞的眼眸恍惚了一瞬。
真痛啊。
這塔中的光陰已過了一千年。
可姬雪仍舊沒有忘記,她的人生最初的十八年的景象。
曾經,有一只貓為她擋住了萬箭。
那是她的貓。
原來當初它是這樣的感受麽?
不,或許更痛……
姬雪的頭顱垂下,鮮血從她的口中溢出。
佛的笑聲,回蕩在大殿中,慈悲且溫和。
從天上掉下的一切餡餅都帶着上天的恩賜,那麽便是無可拒絕的福禍相依。
佛經的力量能滌蕩魔氣,也會在消滅敵人後反過來纏縛住誦經者。
殺過的生靈,犯下的業報,必須償還。
從姬雪翻開佛經的那一剎那,斷頭佛就在期待着她的死亡。
雖然這小小仙人竟讓它等了一千年,但結果也不算出乎意料。
佛睜開的雙目緩緩垂落,将要恢複成低眉的模樣。
就在這時,金戈之聲陡然傳來。
不詳的預感在斷頭佛心中産生,它剛一擡眸,就看到了連成一片的雪白劍光。
那冷冽的晖光實在太快,層層疊疊,交錯成密密匝匝的劍意,金鏈在劍光中寸寸斷裂,甚至來不及落到地上,就被斬成了更碎粉末。
劍光一閃,如昙花一現。
原本要死掉的人,也閃身到佛的眼瞳之前。
它如銅鏡般的巨瞳中,映照出了少女寒似霜雪的眼眸。
一劍斷天。
佛的眼與腦,都在瞬間裂成了碎片。
“為何……”佛不可置信的聲音逸散在空蕩的只餘屍骸的大殿中。
為何你沒死?
沒人會回答它的問題,可當它的最後一縷神識流轉過被翻爛的佛經和被斬碎的金鏈,它又什麽都明白了。
姬雪不僅僅是學會了經文。
她還解構了經文,解構了佛法的力量!
這千年來,不是她學得慢,而是她解析得慢。
将佛法的每一縷玄意徹底描畫拆分,花了她一千年。
所以她能斬斷金鏈,所以她能将被無可避免的佛光撞碎的心髒瞬間縫補,佛光對于姬雪便如水過漁網,不會将漁網徹底撕碎,只能徒勞穿透。
當意識到被看破的那一刻,斷頭佛的最後一絲意志也消散了,它盤坐于蓮臺上的身軀也随之碎成了粉末。
姬雪沒再看它一眼,轉身往臺階之上走去。
僅僅是第一層就花了她一千年,之後的九十八層又有何種考驗在等着她?
朱紅的臺階看似很短,但當踏于其上,又變得無限漫長。螺旋上升的長梯中有悠遠的聲音流轉,仿佛從空間的無盡深處來。
纏繞鼻尖的血腥味沒有變淡,反而愈發濃重了。
忽t然間,姬雪腳下一空。
朱紅的階梯消失不見,四周的圍牆消弭,浩瀚聲勢如浪潮般朝姬雪湧來,硝煙之味撲滿她的全身。
長風吹起屍體上插着的殘破戰旗,姬雪微怔地看着在她面前展開的無邊戰場。
這個戰場,她曾見過。
在一千年前,敖熾的夢境裏。
那時,茫茫的戰場中只餘少年一人,他穿着将軍的紅袍,孤身坐于屍山血海之上,滿目死寂。
流血漂橹,浮屍萬裏。
但如今的戰場上,仍奔跑着無數的鐵騎,他們呼喝,厮殺,對抗,勢要拼個你死我活。
“愣着幹什麽,沖啊!”一人粗暴地拽了一下姬雪的手臂。
已經太久沒有聽到人話了。
姬雪面色空白地轉過頭去,看着陌生的戰士。
他身上湧動着魔氣。
這戰場上的每個人都被魔氣從裏到外地徹底浸染。
他們皆是魔人。
姬雪低念佛經,發現不起作用了。
“要怎麽才能往上走?”姬雪當機立斷地問身邊的戰士。
“你傻了嗎?三歲小兒都知道吧!”魔人驚愕地看着姬雪,似乎從未見過如此愚昧之人,“只要打敗其餘九十八國,成為這片大地唯一的王,就能得到往上一層爬的權力了。”
“與其在這做白日夢,不如先想怎麽在這場仗中活下去。”魔人嫌棄道,“你這細胳膊細腿,當個小兵都費勁。”
“謝謝你。”姬雪對告知她信息的魔人禮貌表達了謝意,在他驚愕的目光中瞬息不見了蹤影。
戰士的肩膀上綁着藍色的絲巾,這應當就是她所屬的陣營的标志了。
那一日,遙蘭國的魔人第一次在戰場中放下了兵戈。
不是他們怯戰,而是無需再戰了。
一位穿着血衣的少女提着雙劍,在一個時辰之內就将迦虛國的兩萬兵士屠了個幹淨。
單槍匹馬,宛若戰神。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不過如是。
她的劍削鐵如泥,她的身體也似乎永遠不會累,那道血色的影子就如同死亡本身,在所有人的心上布下了恐懼的陰霾。
最初拽住姬雪的魔人已經吓傻了。
他剛剛是不是說話太大聲了。
不會被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少女殺了吧?
魔人已武力為尊。
當姬雪從鮮血與魔氣彙成的黑河中走回遙蘭國的城門下,萬千魔人已跪了一地。
她成為了遙蘭國新的王。
就在這時,大地傳來劇烈的震響,天邊的烏雲黑沉,緩緩朝城池壓來。
姬雪轉過身去,看到了如雲一般密密匝匝的兵馬。
就算是身為仙人的姬雪,也在可怖的威壓下繃緊了身子。
新來的敵人,比方才強了數倍,不再僅憑她一人就能屠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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