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不甘

不甘

昆侖山的結界已經數百年未被觸碰過了, 姬善方一擡頭,就覺凜冽的劍意破空朝她斬來。

她拔劍将那劍意擊開,還未立穩, 金色的陣法就在她腳下倏然伸展,困住她的退路。

當看清來人, 姬善的眼眸微眯。

“阿雪,你還活着。”姬善似乎并不意外。

“顧上仙,是你把阿雪找回來的麽?”她收了劍,對男人淡淡道。

“并非。”顧白答道,“是阿雪自己尋得了登天的路。”

“母親, 你與青栀定了死契麽?”姬雪的目光幾乎沒有任何溫度。

死契是最嚴厲的主仆契約,仆人一旦背叛主人, 便會生機斷絕, 墜入無可挽回的死亡。

“青栀死了啊。”聽到姬雪這麽問, 姬善便明白發生了什麽。

“她一直很喜歡你。”姬善嘆息道, “我知道, 她遲早會背叛我,選擇你。當那一天到來, 她便選擇了死。”

姬善并未直言,但也變相回答了姬雪的問題。

徹骨的寒意令姬雪的神志都快要凍僵了,她轉動眼珠,看向姬善背後的陣法。

姬善并不慌張, 是有恃無恐麽?

那陣法到底是什麽東西?

只見巨陣之中, 一個男人浮于浩大的靈流之上,他雙眸緊閉, 眉目與姬雪有幾分相似。

Advertisement

“宋放上仙?”當看清那男人的模樣,顧白皺起了眉。

這個名字, 姬雪聽過。

自從在這個世界蘇醒後,姬雪就一直在搜集與自己相關的信息,她便知道了,她的父親名為宋放。

“阿雪,既然你回來了,便回到我身邊吧。”姬善看着姬雪,語調溫和。

“你是想對抗如今的天帝吧?我和你一樣。”女人循循善誘。

“還有不到十年,我布了數萬年的局就能成型了。”

“什麽局?”姬雪一邊與姬善對話周旋,一邊留意着山脈中陣法的變動,并給顧白打眼色,要他在姬善注意力被轉移時抓緊時間施行他們的計劃。

他們從外破入,為的就是将姬善羁押,逼她交出當初天帝淵率衆霍亂涿州的證據。眼下姬善有要将陰謀和盤托出的跡象,姬雪便不着急打倒她。

“看到這陣法了麽?”姬善轉過身,“這些年來,我一直在為天帝效力,以陣法抽取四海八荒的福澤與生機。”

“天帝以為那些生機都流轉到了她的身上。”姬善笑了笑,“實則是你的父親在做承接一切的中樞。”

“只要我将陣法稍作變動,天帝帶走的生機頃刻間便可全部收回。”

“屆時,你的父親便是新的天帝了。”

“阿雪,只要你回到我們身邊,你将來便是天帝的女兒。”姬善回身望向姬雪,微笑道,“回來吧。”

姬雪不為所動:“你不是早就放棄我了麽?”

“阿雪,你還在為涿州的事怪罪我?”姬善的眼中流露出一些失望,“你怎麽就不能看到大局呢?”

“當年,你确實是被我們推出的靶子。但是那只是障眼法,事成之後,我們一定會将你從天牢救出來,只是需要你稍微改頭換面,換種樣貌生活。”

“母親,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許諾?”姬雪聲音寒涼,“我不想當囚牢中的囚徒,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名字。”

“我也等不了十年。”

“十年,足夠天帝發現我,殺死我。”

她拔出了懸于腰間的補天劍,劍尖指向姬善:“我也能殺了天帝,無需十年,只需一月。”

“只要你将天帝在涿州之事上的為惡證據交出來,我便能糾集衆仙,讨伐惡神。”

“母親,我不要當天帝的女兒,只要你還我清白。”

看着那柄補天劍,姬善愣住了。

她當然認得這是什麽,也明白姬雪舉着此劍站到天界的意義。

這個一直被她輕視的女兒,居然打碎了鎮魔塔,完成了開天辟地以來無人能完成的事。

姬善的目光從黑白兩色的劍上移到姬雪的身上,她第一次正視了自己的女兒,看向她的目光帶上了尊重。

她終于明白,女兒已經和她一樣強大……不,是更強大了。

然而,對于姬雪的要求,姬善絕不可能同意。

揭發天帝在涿州的惡行意味着将她自己也暴露。

她不會向天下承認自己是罪人。

談判徹底破裂,姬善不再多言,方才姬雪和顧白布下的困陣被她瞬間打破,含着霜雪之意的長劍刺向姬雪,兩人的身影瞬間被刺骨的寒流裹挾。

另一邊,顧白避過兩人的鋒芒,在地面重新起陣,要将宋放從大陣的陣眼中剝離出來。

當身軀上被刺穿的窟窿越來越多,姬善終于無法再維持從容的神情,她厲聲道:“阿雪,娘親是愛你的,你怎麽就不能明白呢?舒舒服服地當天帝的女兒不好麽?”

姬雪的神色死寂,她格擋住姬善朝她斬來的劍,在凜冽冰霜的沖擊下死死盯着姬善的眸子,寒聲道:“母親,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愛我,但你一定更愛自己。”

她狠狠擊退姬善的劍,話音愈發冷銳:“抽取天下生機的陣法,承受者會被過大的罪業反噬至喪失自我,這姬家秘法的可怖之處,你從未和父親說過吧。”

于此同時,仿佛要印證姬雪的說法一般,宋放被顧白從陣法中拖出,一離了那靈流,宋放就睜開了雙眼。

這是他的身軀最渴望完成的事,是一觸即發的反射。

可那睜開的雙眸卻無一絲光滑,曾經光風霁月的上仙此時看起來神智全無,如同壞掉的人偶。

姬雪冷冷道:“母親,你最愛的是自己,我和父親都是可以被随時抛棄的棋子。”

“我要如何相信這樣的你?”

“你能讓父親當永遠失去神魂的傀儡,又怎麽不能讓我當永遠的階下囚?”

“你們風光上位後,曾經的肮髒手段必須要有人來擔罪。那角色,有誰比我更合适扮演?”

“屆時,父親成為你的提線木偶,我成為你的替罪羊,你便可隐于幕後,平平安安地操縱三界。”

“母親,真正想要當天帝的人,是你。”

話音落下,一室狼藉。

姬善手中劍微微顫抖,她不敢相信,姬雪能将她逼到這個地步。

僅僅過了千年……她便不能随意殺死姬雪了。

姬善不再争辯了,她嘴角勾起笑容,仍如千年前一般道:“阿雪,你敵不過我,又怎能敵得過帝淵?”

姬雪平靜道:“母親,我已經變強了。”

“是嗎?就算你能暫時壓制我又如何?”被逼到絕路後,姬善的神色反而愈發平和,維持着她的體面,“昆侖山外有天兵天将把守,若我洩露昆侖山的異狀,你猜,天帝何時會來?”

“阿雪,若你一意孤行,我也不懼玉石俱焚。你要一月的時間才能翻天覆地,難道還能一日內弑神築臺?”

姬雪将劍指上姬善的咽喉:“母親,你有天兵天将,我也有我的将軍。”

“我已布下隔斷通訊的結界,而他可以圍住昆侖,不讓任何人有機會逃離報信。”

“母親,你要将自己的性命賭在不知何時會來的天帝身上麽?”

這何時二字,意味已全然不同了。

姬善臉色發沉:“狂妄小兒。你敵不過我。”

她再度朝姬雪發起了攻勢,姬雪便不再留情,劍劍帶煞,顧白将宋放綁好後,便在一旁掠陣,為姬雪做掩護。

昆侖山外,敖熾也易了容,化為另一種模樣。

他身着紅色的戰袍,駕着的天馬腳下踏着四個燃火金輪,領着方丈仙山的兵士将昆侖層層包圍。

敖熾有自己的魔界大軍,但不能在此時用,這是證姬雪昔日清白的一役,不能讓魔介入。

守衛此處的天兵天将節節敗退,望山将趙典驚疑不定地看着人數僅有他們十分之一的仙山軍,目眦欲裂。

那個陌生的将領是什麽人?為何他用兵如鬼神,總能擊潰他們攻勢。

趙典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如此絕望了。

他當天将數千年,從未遇到過如此棘手的敵人。

這讓他想到了曾經見過的天門将軍。

那只千年前的赤龍,年紀輕輕便戰無不勝,令一些人敬畏,也令一些人嫉妒。

赤龍敖熾被判私通魔界之時,并不服從管教,他領着僅有數萬的親兵與數百萬天兵對抗,卻足足鏖戰了三百日。

那曠日持久的一戰,幾乎要血洗天界。

最t後,還是天道降下的力量将赤龍釘在天柱上,才讓它放棄了抵抗。

趙典因為守山的職責并未參戰,但僅僅是遠觀戰局,他也不免感到觸目驚心。

當敖熾的敵人太過令人恐懼,趙典絕不會主動去碰這樣的對手。

但是此刻,一個和他恐懼的人才能相當的将領逼上山來了。

趙典面色蒼白,心中計算着,還有幾息,對面的将領會取他首級?

昆侖山中,當手腕再度被劃開一道深深的血痕,姬善的神情變得冷凝至極。

“明明還有十年……還有十年,我就能登天。”女人緩緩露出了個陰沉的微笑,“沒想到,反而被自己的女兒害了。”

“姬雪,要是我從未将你生下來就好了。”

她忽然扔掉了手中的劍,徒手朝姬雪走來。

察覺到地面陣法的變動,顧白臉色大變,姬雪也立即起新陣應對,可都來不及了。

因為姬善催動的陣法,早在姬雪幼時,就已深埋在兩人的骨血之中。

子母陣,奪命咒。

将子嗣的全部修為與生機獻祭,換母體瞬息變強。

姬雪口中溢血,渾身力氣瞬間被抽取,面色蒼白地倒在地上。

顧白也被陡然擴大的陣法撞到牆角,而本神志盡失的宋放陡然抽搐起來,歪歪斜斜但極其迅速地提起被姬善扔掉的劍朝顧白刺去。

方丈精于法術,而蓬萊一脈,既修陣法,也修劍術,過去的時代,姬善是陣法的集大成者,宋放便是劍法的翹楚,他并不姓姬,卻是在蓬萊教養的親傳弟子,劍術比顧白只高不低。

顧白無暇顧及的陣法之內,姬善步步走近姬雪,臉上盡是諷刺。

“你猜得沒錯,你确實是我準備好的棋子。”

“但不是用你來頂罪,而是要你的命來助我重歸無暇之身,洗去我所染因果罪孽。”

“既然你是我生下來的,再被我吃掉,就不該有怨言了吧,阿雪,我的小人參果。”

女人在姬雪面前半蹲下來,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頰。

“看啊,我把你生得多好,烏發雪膚,美麗康健,根骨無雙。”姬善微笑片刻後,神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但,這都是你從我身體上奪走的東西!”

“因為生了你,我才靈骨衰敗,千年修為不得寸進,處處受帝淵掣肘。”姬善的指甲在姬雪臉上劃開一道道血痕,“本想用你做一味良藥,沒想到卻成了壞我大計的毒藥。”

“事已至此,你便無需再活着。”姬善将染血的手下移,掐住姬雪的脖子,“念在我們母女一場,我便叫你死個明白。”

生機被迅速抽離,意識逐漸遠去,在姬善的重壓下,姬雪根本喘不過氣來。就在她将要徹底暈厥之時,她劇烈的求生意志讓她在腦海爆炸般的疼痛中陡然驚醒,姬雪猛然睜大眼眸,蒼白的唇顫抖着翕動。

她不想死。

她要活着。

她要活着!

她僅僅是想活着而已,為何總是如此萬般艱難!?

極致的不甘之中,姬雪催動了身體之中的最後一絲靈力,要做那押上一切籌碼的一貧如洗的賭徒。

天算之術……

“溯洄!”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