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千嶼去哪裏了?

二十九章 千嶼去哪裏了?

下午六點,傅惟楚帶着阿勇和兩個保镖來到一家湘菜館。這家店口味不錯,平時顧客很多,但來的基本都是普通白領和小年輕,認出他的概率很小。

四人進了包廂,随意落座。阿勇坐在傅惟楚身邊,順手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先給傅惟楚遞了一根,又掏出打火機點了火送到他嘴邊。

傅惟楚就着火點起煙來,抽了兩口,忽然想起了什麽,又掐着煙熄滅在煙灰缸裏。

阿勇有些詫異,看了看手上的煙,問:“怎麽了楚哥,這煙不好?我兜裏還有一盒。”

“不抽了,我要戒煙了。”傅惟楚說。

阿勇不明所以:“哈?”

傅惟楚正色道:“抽煙對身體不好,你也別抽了。”

“唉喲,您真養生。”阿勇陰陽怪氣道,“看來是小嫂子發話了。”

傅惟楚罵了句“滾一邊去”,嘴角卻壓不住笑容。

兩人正說笑着,山海集團董事汪如海帶着秘書進了門。

汪如海是北方人,在酒桌上十分講究座次,看見傅惟楚身邊一個小混混出身的小弟大喇喇坐在主賓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們這兒請人吃飯都讓人坐副陪啊?”

傅惟楚對阿勇呵斥說:“趕緊起來,沒大沒小的,怎麽能坐了人家汪總的位置?”

阿勇起身走到汪如海身邊,一臉的不耐煩:“行行行,我跟你換座位行了吧?真講究。”

汪如海見阿勇吊兒郎當,對他毫無尊重,氣得心口發悶。

雖然坐上了尊貴的主賓位,他卻一點都沒覺得尊貴。傅惟楚這小子也忒不懂事了!他堂堂山海集團董事,傅惟楚請他吃飯竟然來這麽個小破館子,保镖小弟全都往桌上招呼,讓他臉面何在?身份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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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如海心裏窩着火,也不想跟傅惟楚過多啰嗦,寒暄了沒兩句就開門見山道:“惟楚,我今晚還有別的安排,可能待不了太久。你找我有什麽事,就直接說了吧,咱們敞開聊。”

“汪總是爽快人,那我也就不繞彎子了。”傅惟楚放下酒杯,笑說:“我關注了一下您家的生意,似乎從去年開始,資金流就有點問題。如果汪總一時周轉不過來,我可以幫您。”

汪如海有種不好的預感:“你要怎麽幫我?”

“我可以高位回購您在山海集團的所有股票。”傅惟楚神色誠摯,仿佛真的是在幫他解燃眉之急。

汪如海簡直不敢相信這小子竟然混蛋到這種程度,鏟除異己的事都能說得這麽清新脫俗。

他拉下臉來,生硬地回絕說:“不用了,資金流的事我已經在解決了。”

傅惟楚說:“那我要是非要回購呢?”

汪如海氣血上湧,聲調都高了八度:“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傅惟楚笑了笑,對阿勇使了個眼色,說:“汪總,我這人做事一向是先禮後兵。您要是想好好談,我還敬重您是公司元老,給您最大的體面。您要是不想好好談,咱們就換種方式。”

阿勇在對面會意,從手邊的信封袋裏掏出了一打照片,甩在了汪如海面前。

汪如海撿起照片看了一眼,臉都吓白了。

照片裏,一個年輕女人牽着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走在異國的街頭。那正是他偷偷養在外面的情人和兒子。

汪如海和妻子結婚二十多年,只生了三個女兒,怎麽也生不出兒子來。本來他對這事已經不抱希望,不料前些年他新交的一個小女友意外懷孕,去香港檢查了一下竟然是男胎。

汪如海喜出望外,立刻将女友和兒子送去了美國,每次見面也都十分隐秘。他以為做得密不透風,沒想到還是被傅惟楚查出了底細。

“汪總,您好不容易生了個兒子,就這麽養在國外放心嗎?萬一有人使壞,在他們飯菜裏下點東西,或是在車子裏動動手腳,您這些年不是白忙活了嗎?”傅惟楚語氣和善,殺人不見血。

汪如海猛然擡頭:“你想幹什麽?”

傅惟楚正氣凜然:“您放心,我是守法公民,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不過汪夫人看到這些照片後會怎麽做,那就說不準了。”

這話對汪如海無疑是當頭一棒。他是底層出身,當年完全是憑着妻子的身家背景逆天改命,即便是現在,他在生意上也離不了妻子娘家,否則他也不會把兒子和情人藏在美國。

傅老爺子這個私生子做事陰狠利落,知道打蛇要打七寸。如今他已經被傅惟楚拿捏了命門,要是不按照他的意思行事,恐怕下一步就會被他将軍。到了那個時候,不僅是兒子,他自己的前途命運也會毀于一旦。

汪如海雖然已經恨得牙癢癢,面上還要擠出一個笑容,對着傅惟楚舉起酒杯,語氣也軟了不少:“傅總,沒必要走到這一步,往後還要來往。”

傅惟楚也笑着舉杯:“好,汪總果然是明事理的人。來,我敬你一杯。”

阿勇也端着酒杯過來湊熱鬧:“汪總,我也敬你一個!”

汪如海正要開口,阿勇酒杯一收,又說:“照我說,咱幹脆也別叫汪總了,多生分,不然叫哥吧。來,楚哥,汪哥,走一個。”

汪如海簡直想抽他一耳光:“我比你大兩輪呢,我管傅老爺子都叫哥。”

“沒事,咱們各論各的。”阿勇笑呵呵地說。

汪如海因為心情郁悶,喝了兩圈酒就醉了。阿勇和秘書一起把他攙扶進車裏,象征性地關心了幾句,車門一關,立刻回頭對傅惟楚笑道:“這個老貨,還北方人呢,兩杯酒就倒了。”

傅惟楚把他趕上了車,催促道:“趕緊回去吧,喝了酒別在外面亂晃了。”

等阿勇走了,他也帶着保镖上了車。

今晚他沒喝幾杯酒,晚風吹一吹醉意就散了。夜晚的風有些潮濕,夾雜着海洋的氣息,撫過臉頰有種暧昧的觸感,好像一只溫軟的手,撩撥得他心裏癢癢的。

他低頭解鎖手機,給馮千嶼打了個電話。

上周日兩人見面時她一直心不在焉,傅惟楚問她是不是有什麽事。她說期末考試前壓力很大,每天都要熬夜複習,讓他工作日盡量不要打擾她。

等待的心情好像讀了半本偵探小說,一顆心懸在半空焦灼不已。但他還是決定不惹她心煩,忍了五天沒聯系她。

今天已經是周五,快到晚上十點鐘,給她打電話應該不會打擾她了吧。

他這麽想着按下了馮千嶼的號碼,然而,電話打過去,竟然是關機狀态。她平時從不關手機,看來現在真的很不想被人打攪。

傅惟楚挂了電話,又點進兩人的微信對話框翻了翻,有一瞬間想叫保镖開車去她家。然而最後他還是按下沖動,把手機丢在了座椅上。

夜色疾馳而過,耳邊是單調的轟鳴聲,他合上眼睛,睡意漸漸湧了上來。

次日早上,傅惟楚醒來後立刻給馮千嶼打了電話,她依然沒開機。

過了一個小時,他又接連打了幾次,仍舊提示關機。

他終于覺得有些不對勁,急忙給保姆李秀英打了電話,問她馮千嶼昨晚去哪兒了。

李秀英在電話那邊支吾說:“傅總,那個……我最近沒去她家,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傅惟楚聽出她語氣遲疑,追問道:“她這兩天跟你聯系過嗎?”

李秀英一口咬定:“沒有。”

“去過醫院嗎?”

“也沒有。”

傅惟楚沒再問什麽。

李秀英挂了電話,略微松了口氣。不料,只過了半個多小時,傅惟楚的小弟和保镖就來了醫院,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

李秀英被兩個保镖架着送進一輛車裏,看見傅惟楚坐在車後座,雙手交合搭在膝上,面色陰沉得有些吓人。

“李阿姨,我再問你一遍,千嶼去哪裏了?”

李秀英吓得腿都軟了,但還是咬緊牙關,說:“傅總,我真的不知道啊……”

傅惟楚打斷她,冷冰冰地向保镖吩咐:“去把王濤帶過來。”

李秀英陡然一驚,張大了眼睛:“你們找王濤做什麽?”

“他欠了我們兩個月店租不交,我當然要找他談一下了。”傅惟楚眼底冰冷。

李秀英見兩個保镖上了另一輛車,啓動了車子要開走,頓時慌了神,帶着哭腔哀求傅惟楚放她兒子一馬,接着就把替馮千嶼隐瞞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馮千嶼前陣子賣了家裏的房子,提前交了三個月的醫藥費,預付了保姆工資,随後便偷偷離開了鷺江市。

至于她為什麽要走,去了哪裏,他再三逼問李秀英,也沒問出個結果來。他又去鷺大問了一遍她的老師,也都說不知道。看來,她走的時候沒有将行蹤告訴任何人。

傅惟楚走出校門,在路邊站了很久。頭頂的烈日曬得他頭暈眼花,心口裏也不知是什麽感覺,好像有只蟲子在一寸一寸地齧咬着他,說不上痛,但那種血肉之間的撕扯感仍舊讓他難受不已。

他知道必須要找到她,否則那只看不見的蟲子會把他的心髒啃食殆盡。

就在他晃神時,一個外賣小哥騎着電動車從他身旁飛馳而過,險些将他撞倒。

阿勇急忙扶住他,朝着外賣小哥追了幾步:“找死嗎你!”

傅惟楚攔下阿勇,吩咐說:“去查查小區監控。”

阿勇帶着保镖去了馮千嶼住過的小區,調取了小區內外所有的監控,最後發現她是騎單車走的,到了監控盲區之後就沒了蹤跡,民航鐵路那邊也沒有出行記錄。

傅惟楚仍不死心,又讓底下的人回了趟鷺大,仔仔細細地詢問了一圈,終于得到一條有用的線索。

有個認識馮千嶼的學生說,半個月前的一天晚上,看見她離開學校時接了一個電話,挂了電話急匆匆地走了,這之後就再也沒來過學校。

傅惟楚趕忙托人去查那天晚上的監控,抽絲剝繭般地調查了一路,最後追蹤到了一家會所。

街角最後的影像裏,馮千嶼被反手綁着,膠布封着嘴巴,被兩個男人粗魯地拖進了門。

傅惟楚看着監控,眼睛裏迸出冰屑:

“把這兩個男的手給我廢了,查查誰讓他們綁的人,今晚帶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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