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從此，我只為複仇活着

三十四章 從此，我只為複仇活着。

周二下午，馮芒芒帶了兩個保镖，驅車來到上次被傅惟楚抓來的寫字樓。

因為手握傅惟楚的把柄，她自信已将這男人徹底拿捏，因而這次底氣十足，到了地下停車場，也不帶保镖随行，只身搭電梯上了 62 樓。

走進兩人相約的會議室，傅惟楚背對落地窗坐在橢圓會議桌的盡頭，兩旁過道裏站了幾個保镖。

馮芒芒在他對面落座，自顧自地招呼保镖給她倒茶，輕笑道：“傅惟楚，你天天派人盯着我，在我面前刷存在感，該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自兩人上次見面以後，她所到之處總有人監視，不用說，一定是傅惟楚派出的眼線。

傅惟楚沒搭理她，朝身旁的阿坤微微點頭。

阿坤手裏拿着一個牛皮信封走到馮芒芒身邊，把信封扔在了她面前。

馮芒芒撿起信封，疑惑問：“這是什麽？”

傅惟楚坐在對面一言不發，示意她打開看一下。

馮芒芒遲疑着将信封裏的東西倒出來，只看了一眼就臉色大變。

傅惟楚語帶嘲諷：“我說呢，你跟陳岩那個瘾君子怎麽會有交集。原來，你跟他是同道中人啊。”

馮芒芒盯着照片，臉色發白，嘴硬道：“我只沾過大麻，沒碰別的。”

傅惟楚笑了一聲：“你不會覺得大麻在國內是合法的吧？而且，你沾沒沾過別的，你自己心裏清楚。我能找到這些證據，也能找到別的。”

馮芒芒憤恨地瞪着他：“你想做什麽！”

傅惟楚說：“要麽我把這些照片公開，你進局子，前途盡毀。要麽把你手裏的東西給我，咱們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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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芒芒默然不語，俄而唇角輕挑，把照片裝回了信封裏：“你這麽喜歡收集我的照片，那就自己留着慢慢欣賞吧。我們手裏都有對方的把柄，這樣我能活得安心一點。”

傅惟楚語氣輕蔑：“你覺得你有跟我做交易的資格嗎？”

馮芒芒反唇相譏：“如果我沒有的話，你早就把我扔下樓，而不是把我請到這裏談判了。”

說着，她嗤笑一聲：“不愧是行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你跟馮千嶼那個賤人還真是絕配。”

傅惟楚神色冷下來，對身邊一個叫許翊的女保镖使了個眼色。許翊立刻上前，狠狠地甩了馮芒芒一耳光。

馮芒芒被扇得一陣耳鳴，捂着臉頰猛然起身，想要對那女保镖扇回去，然而在看清兩人的體格差距後，只能又隐忍地坐了回去。

傅惟楚輕擡眼皮看了她一眼，語氣宛如冰山：“以後對千嶼放尊重一點，我暫時不能弄死你，但能讓你少點東西。

當然，以前的賬也不會就這麽算了，你以後睡覺最好睜着眼睛，一旦讓我有機可乘，我會把你對千嶼的傷害千倍百倍地還給你。”

馮芒芒咬着後槽牙罵了句“你這個瘋子”，窩着火走了。

隔海相望的鷺江第一醫院裏，馮千嶼向院方預約了 ICU 探視。

探望時間只有半小時，馮千嶼懇請護士們暫時離開，讓她跟母親單獨待一會兒。

邵玉琢已經在 ICU 住了七八個月，一直通過儀器勉強吊着命，時至如今依然沒有轉好的跡象。馮千嶼這時候申請探視，護士們差不多也猜出了她的用意，因而也沒為難她，還是給了她最後的空間。

馮千嶼來到母親的病床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只見她皮膚灰白，宛如槁木，已經看不出任何生命的痕跡。

她俯身摸了摸母親的臉頰，又蹲下身來趴在床頭，拉起母親枯枝一般的右手端詳了一下。

母親自殺前那一年多，她跟母親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好像沉溺海底，幾近窒息。母親變成植物人之後，她每次來醫院也只覺得痛苦絕望，恨意也在日複一日的煎熬中變得清晰起來。

然而，這一刻，她心中竟然前所未有地平靜下來。人一旦接受了現實和命運，好像就平和了，痛苦并沒有變少，只是習慣了，想通了。

“媽，明年春天我要去美國讀商學院了。我記得小時候你一直想讓我學商科，我覺得枯燥不想學。結果一路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她自嘲說。

上次她和傅惟楚開誠布公地談過之後，确信那男人一時半會兒不會放她離開了，只能答應了他的條件。

那男人說，明年春天會送她去美國讀音樂學院。

她想了想，說：“我不想彈鋼琴了，如果你真心對我，送我去讀商科吧。”

傅惟楚沒問緣由，當即答應了她的要求。

馮千嶼撫摸着母親關節嶙峋的手指，語氣輕輕的：

“前段時間，我逃到了另一個城市，去體驗了一下普通人的生活。沒有顯赫家庭照拂的年輕人，生活得很辛苦。但我卻很羨慕他們，至少，他們的人生還能靠盼頭活着。不像我，有時甚至找不到一個活着的理由。

過去的半年裏，讓你活下去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後來我卻發現，我可能更盼着你死。媽，你xpt為什麽非要把人生過成這樣？為什麽要把我的人生變成這樣？

在榆林的那段時間，我時常想，如果我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就好了。如果當年你沒有做人家的小三，而是跟一個普通男人結了婚就好了。我們可以開一家小面館，平淡地生活着，雖然我可能看不到太多的風景，但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麽痛苦。”

馮千嶼緩緩說着，禁不住淚眼朦胧。

“媽，我只能堅持到這裏了，我不想恨你了，你走吧，別怪我。如果你覺得孤單，我讓他們來陪你好不好？

最近我想了很多，終于想明白了。傅惟楚既然不放我走，也不讓我死，那我就讓他變成我手中的刀。

我以前也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因果邏輯。但我這輩子一件壞事也沒做過，過去兩年間卻經受了世間所有的折磨和苦難，而那些作惡的人卻還是好好地活着。

宗教裏說，壞人死後會下地獄，但那跟我有什麽關系呢？我又看不到他們下地獄，我這輩子還是會過得很痛苦。我覺得，壞人們活着的時候，就應該得到報應。

我已經當夠了好人。這個世界上，善良是最沒用的東西。以後我也要像你，像馮芒芒他們一樣，自私又無恥地活着。

從今往後，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只是為了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