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百萬美元禮服

三十七章 百萬美元禮服

馮千嶼走進馮家別墅,剛好聽見蘇雲珠在起居室教訓保姆。這女人最喜歡當衆逞威風,罵保姆罵下屬是常有的事。

馮千嶼聽了兩句,似乎是因為保姆做錯了一道甜品。

“誰讓你做杏仁豆腐的?不知道馮先生對杏仁過敏嗎?”

保姆弱弱地回了句:“昨天我請您看過菜單,您說沒問題我才做的。”

“你還敢頂嘴!”蘇雲珠越發火大,對着保姆一頓呵斥,又回頭對管家罵道:“你是怎麽找的人?家裏不能做含杏仁的食物,新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嗎?

我說什麽都不往心裏去,左耳進右耳出。批評兩句還不高興,動不動就頂嘴!你們做的就是伺候人的工作,我給你們那麽高工資,說兩句怎麽了?不想幹的話可以走人,有的是人想幹!”

管家垂着頭連連認錯,一句不敢回嘴。

蘇雲珠還要繼續罵下去,一個男人從沙發上起身,打斷她說:“行了,罵兩句就算了。一會兒客人都該來了,讓人看見像什麽樣子。”

馮千嶼偏頭看了一眼,說話的人是她的三叔馮振霖。此人跟她的父親馮振澤一樣,也是個情場浪子,年近五十身邊依然圍繞着一幫二十歲出頭的小女友。

蘇雲珠回頭看向馮振霖,語氣軟下來:“振霖,你沒事吧?”

馮振霖說:“沒事,我剛才吃了一口感覺味道不對,馬上吐出來了。”

“幸好你警覺,這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要被你哥罵死。”蘇雲珠說着,又狠狠地瞪了保姆一眼。

馮千嶼這才想起來,她這個三叔對杏仁過敏很嚴重,有次誤食了杏仁差點窒息,大半夜被送去了急診室搶救。

她正想着,馮振霖眼尖瞧見了她,立馬迎出起居室,熱情地跟她打招呼:“哎呀,千嶼來了啊?”

馮千嶼喊了聲:“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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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振霖笑眯眯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把她往起居室裏迎:“你最近可是財經圈的大紅人啊,你爸走到哪裏都誇你。”

馮千嶼知道這人是笑面虎,只跟他寒暄了兩句,沒有多聊。

兩人來到起居室,蘇雲珠已經帶着管家保姆去了廚房檢查菜品。馮千嶼知道蘇雲珠是在躲她,倒是省了些照面的麻煩。

馮千嶼徑直去了樓上書房,跟父親閑聊了片刻。不一會兒,賓客們陸續到了,晚宴正式開始。

這麽多年過去了,父親依舊是一副捧高踩低的做派。如今她風頭正盛,自然被父親奉為了座上賓,拉着她四處應酬,得意得紅光滿面。

馮千嶼厭煩不已,忍了半晚上,總算借着去洗手間的契機脫了身。

從盥洗室出來,她往後院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瞥見秦婉慈跟一個男人在露臺上聊天。

男人個子不高,樣貌平平,不像是秦婉慈會感興趣的類型,多半是家裏給她介紹的相親對象。馮千嶼對那男人有點印象,似乎是市裏某個大人物的侄子。

這些年,秦婉慈雖然也在潤澤集團身居高位,但在董事會一直被蘇雲珠和馮芒芒母女打壓,實際上并無多少實權。再加上潤澤集團效益不斷下滑,秦家的生意也不行了,她的處境也日益艱難。

眼下她會委曲求全跟這男人來往,想來也是為了自謀出路。

馮千嶼略略凝神,忽然瞟見那男人對秦婉慈動手動腳。她皺了皺眉,上前走了幾步,咳嗽了一聲。

男人回頭一看,慌忙收了手,跟馮千嶼聊了兩句就閃到了前院。

秦婉慈被馮千嶼撞破這事,臉上有些尴尬,正踟蹰間,馮千嶼似笑非笑道:“姐姐,當年你費了那麽大力氣跟我搶家産,怎麽現在落魄成這樣,還要對這種男人忍氣吞聲?”

秦婉慈耳根子有點燒,臉色更難看了。但她雖然憤懑,卻無法反駁,畢竟,馮千嶼說的是實情。況且她這妹妹現在有傅惟楚撐腰,她也不敢貿然招惹她。

馮千嶼見秦婉慈似乎生氣了,笑說:“我開玩笑的,你別介意。雖然當年你也曾對我落井下石,後來卻也幫過我。我一直記着你的恩情,只要你以後不在背後插刀,我絕不會對你做什麽。”

秦婉慈将信将疑,沒有做聲。

馮千嶼又說:“姐姐,咱們加個微信吧,當年删了之後一直沒加回來。”

秦婉慈正遲疑,忽然聽見前院傳來一陣琴聲。

兩人回頭一看,原來是馮芒芒拉起了小提琴。拉的是《卡農》,家喻戶曉,最适合半吊子的賓客品評。不用說,一定蘇雲珠授意。

馮千嶼輕輕一笑,看來,這女人讨好丈夫的手段,跟她母親當年也沒什麽兩樣。

馮芒芒演奏完畢,賓客們報以熱烈的掌聲,紛紛誇她技藝精湛,才情橫溢。父親馮振澤站在一旁微笑颔首,也覺得面上有光。一切都跟當年何其相似。

過了會兒,馮芒芒的弟弟馮承宇也為父親和賓客們唱了首流行歌,是個唱跳節目,姐弟倆請來助陣的朋友十分捧場,又是歡呼又是尖叫,但長輩們卻興致不高。

馮振澤覺得難堪,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淡,不悅地說了句:“就知道搞這些沒用的玩意。”

賓客聞言連忙打圓場:“承宇這樣貌,這唱功,這舞蹈底子,出道當偶像都綽綽有餘了。”

蘇雲珠也替兒子辯解說:“承宇是家裏唯一的男孩子,老馮對他要求高,一直想着讓他學商科。但我覺得不能打壓孩子興趣嘛,反正學校裏的功課也沒落下,也不反對他搞藝術。将來他要是想進娛樂圈,我們也支持他。”

馮芒芒的朋友們也接着話頭誇起了馮承宇。

馮芒芒本來沒搭話,一回頭,瞧見馮千嶼正站在起居室門口看戲,心口頓時堵塞起來,于是陰陽怪氣地對弟弟來了一句:

“唉喲,你還想進娛樂圈,現在娛樂圈哪個流量明星沒金主?到時要沒個捧你的,你什麽時候能出頭?就你這氣性,能拉得下臉來伺候金主?”

馮承宇聽出了姐姐的言外之意,眼角往身後一瞥,譏諷道:“我可沒那麽不要臉!”

姐弟倆語氣尖酸,聲調頗高,顯然是故意要讓馮千嶼聽見。

馮千嶼笑了一笑,從長桌上端起一杯紅酒,徑直朝那姐弟倆走去。

馮芒芒沒留意,不等反應過來,馮千嶼腳下一絆,手中的紅酒結結實實潑在了她身上,香槟色的禮服裙上登時多了一副水墨畫。

馮芒芒大驚失色,低頭看了眼裙子,惱火說:“你有病吧!”

馮千嶼一臉歉意:“哎呀,姐姐,真不好意思,不小心把你裙子弄髒了,我不是故意的。這樣,我賠你幹洗費,2000 塊應該夠了吧?我微信轉給你吧。”

馮芒芒的閨蜜和跟班們一聽,立刻沖上來幫她出氣:“馮大主持,您都是有金主的人了,怎麽還這麽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這件裙子,上面的裝飾可都是真鑽石!全球限量發售,官網售價 180 萬美元!”

“2000 塊?你打發要飯的呢?”

馮千嶼故作驚訝:“姐姐,幾年不見,你身邊都是這種貨色了嗎?你們不會連鑽石和莫桑石都分不出來吧?”

馮芒芒臉色一變:“你少在這裏胡說八道!”

馮千嶼笑說:“這件連衣裙的确是限量發售,全球只有十件。國內只有一位買家,很不湊巧,就是你們口中的那位金主。他為了感謝我幫他挽回了幾十億美元的損失,特地去巴黎幫我買的。”

跟班們不約而同地看向馮芒芒。

馮千嶼見馮芒芒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繼續說:“你們沒見過真貨,應該不知道,這十件連衣裙都有編號,綁定了十位買家的信息。這是我的信息卡。”

她一邊說一邊亮出了自己的手機:“姐姐,如果你的裙子也是真的,不如把信息卡亮出來給大家看一下呀。”

馮芒芒惱恨地瞪着她,只恨不得上去扇她一耳光。

馮千嶼臉上仍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雖然壓低了聲音,周遭的賓客卻仍舊聽得十分清楚:

“沒想到,你現在已經寒酸成這樣了。爸在圈子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在這種場合穿這麽 low 的假貨,讓他面子往哪兒放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家生意不行了呢。”

馮芒芒臉漲得通紅,撇下一幫跟班,羞憤地離開了。

馮振澤臉色鐵青地看着這邊,也無心再應酬,假借打電話回了起居室,站在露臺上生起了悶氣。

馮千嶼慢悠悠地喝了杯酒,若無其事地端着酒杯去了露臺。

馮振澤回頭看了女兒一眼,神色仍舊十分陰沉。

從小到大,馮千嶼最怕父親這種表情。因為每次他一生氣,母親就會焦慮,最後十有八九都會遷怒到她身上。乃至後來父親一皺眉,她就會本能地覺得緊張。

然而此刻,這色厲內荏的姿态卻只讓她覺得厭惡,鄙視,禁不住陣陣冷笑。

她伏在欄杆上,看着父親,語氣如征詢一般,神情卻漠不關心:“爸,您生氣了?”

馮振澤仍在氣頭上,沒有搭腔。

馮千嶼嘆了口氣,說:“爸,我不是故意讓您難堪。我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她先招惹我的。”

馮振澤依然默不作聲。

馮千嶼沉默片刻,又開口說:“其實,我今天給您準備了兩份生日禮物。”

她頓了頓,說:“前陣子,我聽說有家公司跟咱家搶供應商,您一直在跟他們談判。我托傅惟楚幫了個忙,他已經出手幫您解決對手公司了,您明天可以直接去找供應商續簽合同。這是第一件禮物。”

馮振澤一聽,臉色立刻由陰轉晴:“真的嗎?”

今年馮家的食品公司開年不利,八年的合作夥伴突然要反水,轉投對手公司。他跟對方老總周旋了好幾個月都沒簽下合同。沒想到,傅惟楚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幫他解了燃眉之急。

“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早說呢?”馮振澤臉上的喜悅之情已經遮掩不住。

“這不是想給您一個驚喜嗎?”馮千嶼說着,又遞給父親一張名片:“還有一件禮物,是這個。”

馮振澤接過名片,見是一個娛樂公司的經紀人,有些不解:“這位是?”

馮千嶼說:“這個經紀人名下有個新人女演員叫朱顏,是一個資本大佬力推的資源咖,她有兩部待播劇即将上線,大爆只是時間問題。趁着她還沒火,您可以把她請來當代言人。我已經跟這位經紀人打好招呼了,您直接叫人去談就行。”

馮振澤拉着女兒的手重重一握,激動得聲音都發抖了:“千嶼,你有心了!爸真的很感謝你能想着家裏。我今晚一直跟他們講,我這幾個孩子裏,你是最懂事,最體貼的,爸沒白養育你。你放心,爸往後絕不會虧待你,董事會裏有你的位置。”

馮千嶼淡然笑說:“您不用跟我這麽見外,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馮振澤又說了一番場面話,想到今晚兩個女兒之間鬧了不愉快,又熟練地和起了稀泥:“芒芒這兩幾年是有些驕縱了。不過,她本性不壞,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馮千嶼低頭一笑:看來,她這個便宜爹,不僅無情,還眼盲心瞎。

不過她也沒有多說什麽,只跟父親閑聊了片刻就走了。

馮振澤親自把女兒送出了大門外,女兒上了車他還站在門口朝她招手。

蘇雲珠看見這情形,心裏又嫉恨起來,一等馮千嶼的車子離開,她就上來說:“振澤,我剛剛進茶室倒水,聽到你跟那誰聊天,她讓你請一個新人女演員當代言人?”

馮振澤皺了皺眉頭,不快說:“什麽那誰?千嶼又不是沒名字!”

蘇雲珠急切說:“你可不能信她呀!當年她們母女倆和家裏鬧成那樣,現在指不定憋着什麽壞心思呢!”

馮振澤越發火大:“我不信她,難道信你?”

前陣子,蘇雲珠自告奮勇要去搞定供應商,結果談了兩個月都沒談下來,還搭進去一兩百萬。現在傅惟楚一出面,立馬擺平了這事,他當然要趁着女兒念舊情,趕緊傍上傅家的大腿。

蘇雲珠碰了一鼻子灰,也不好繼續搬弄是非,只能悻悻地跟在丈夫身後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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