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山中有果（一）

山中有果（一）

顧小雨這話一出口，空氣突然靜默了數秒。

“浣姐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趙博衡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臉嚴肅的看向忐忑不安的顧小雨。

衆人都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看向顧小雨，溫老太表面溫和看不出什麽，方氏和趙子齊一臉不贊同，小方氏則覺得驚喜又怕大家看出連忙收斂起來，就連兩個小娃娃都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僵硬，吃東西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慢了下來，最後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眼瞪瞪地看着眼前的美食。

“我知道的舅舅，我也認真想過了。”顧小雨深呼了一口氣：“我喜歡做這些吃食，若是能讓更多人喜歡上我做的吃食我會更高興，我如今也不算小了，合該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

“家中不缺你一口吃的，好好的尋一個知心人，等你到了年紀也會附上豐厚的嫁妝風風光光嫁出去，我們趙家沒得那虧待姑娘的。”這是顧小雨來這裏這麽久第一次聽到趙博衡說這麽多話。

“我曉得外祖母和舅舅待我都好。”顧小雨頓了下又道：“雖家中吃穿不愁，但到底因我之故費去許多銀錢，家中還有讀書人，往後趕考又是一筆巨大的花費，還有湯圓，馬上也該去書塾了，這處處都要是銀子，家中勞動力又不如別家的多。”

衆人沉默，顧小雨說的都事實，家中沒有一個是賺錢的營生，往常沒有顧小雨，也就比村裏一些人家過得稍好，也就将将能送人去讀書罷了，一家子也是勒緊褲帶過日子，不比人家富裕多少。

“我雖是女子，年紀不大，這個攤子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支起來的，所以如果要做這門子營生，還需舅舅們幫忙。”顧小雨穩住心神，眼前這些都是十分疼愛原身的親人，加上這些日子的接觸，能看出不是那等迂腐人家，相反十分開明。

“大表哥雖有一手好木藝，但卻不是每時都能有單子，平日裏也多數在這地裏忙活。”顧小雨看了一眼趙子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沒有太大的抱負，若是能給家中增加些許收入便好，平日裏到那村口不遠處的交叉口支個攤子也是不錯的，食材都是家中或村裏就有的，也便宜的很，只做些簡單又好吃的吃食，不定大家喜歡也能有個固定的收入罷，我也尋了事情做。”

“在家跟着你外祖母學繡花不好？作甚非要出去風吹勞作支攤子，又賺不了幾個錢！”方氏嗔怪地拍了一下顧小雨的手背，到底是小姑娘一片苦心，起碼不是那等得了好不記着的白眼狼，方氏也是欣慰，作為小姑子唯一的遺腹子，以她與小姑子感情自然舍不得顧小雨吃苦受累：“便是不喜，也能尋村子裏那些姐姐妹妹們一起玩耍不也好？”趙家其他人也是與方氏一樣的見解，除了小方氏和兩什麽都不懂的小娃。

“舅母，這些并非我所喜，我這人坐不下來，就愛做那些吃食，若是能攢夠錢，自己開間鋪子更好！”顧小雨想了想那畫面，都是二十多奔三的人了，哪能學得來繡花啊，偶爾去找村子裏的小姑娘玩還可，一天到晚都混在小姑娘群裏不太行。

“浣姐兒有自己的想法，便讓她試試吧。”就在大家相繼勸說顧小雨的時候，溫老太突然開口了：“她也已經十三了，再過兩年都是能出嫁的大閨女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我們在一旁看着她不要讓人欺負着了便是。”

趙博衡沉默了好一會，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既然你外祖母開了口，便依了你。”

溫老太和趙博衡都開了口，其他人也沒再說什麽，雖然眼裏還有些不贊同，到底沒有開口，而是默默的繼續吃着早飯。

顧小雨沒想到會這麽簡單便同意了，看了溫老太溫和的笑臉一眼，複又看了衆人一眼，只見方氏和大表哥依舊是一臉的不贊同，倒是小方氏一閃而過的驚喜被她捕捉到了，穩了穩心神笑着道：“謝謝外祖母，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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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氏的想法她大概也能猜到，畢竟她跟趙氏和她都沒有太深的感情，一心一意為了自己的小家做打算很正常，她沒有因為之前趙家為她花費的銀兩而記恨于她，顧小雨已經是感激不盡了，誰都有小心思，沒有誰要為了你而無條件付出。

“浣姐兒此事待農忙之後再做打算。”趙博衡吃完放下筷子，開口下了定案。

“一切都聽舅舅的安排。”顧小雨順從地點了點頭。

“我得空便去尋些木材來。”雖然不贊同，但是趙子齊還是默默地想抽空上山砍些木頭，這支攤子有許多東西要準備，現在慢慢開始備着些材料剛好。

“說的是！浣姐兒若是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跟你嫂子我說，保管給你辦的妥妥的！”小方氏見自己男人都開口了，連忙站起來拉過顧小雨的手表态，心想，就小姑子這手藝出去擺攤妥妥的穩賺啊，她可是對比過自己以前吃過的那些飯館，菜色簡單但耐不住好吃還新鮮，好在祖母英明，沒有讓家公和婆婆攔下了這生財大道。

小方氏想到未來的收入，對顧小雨愈發的和藹了，看着她跟金娃娃一樣。

“一定，只望到時候大嫂別嫌我煩才是。”顧小雨笑吟吟地回拉了小方氏笑侃道，這大嫂倒是很對她胃口，看那眼神就知道是個懂得，哪怕是溫老太也是看在她的份上才同意的，實際不認為她能賺到多少銀錢。

就是一開始不自信，但是這幾餐趙家的反應也是給了她信心，趙家前些年可是村裏出了名的過得好，加上比一般人家見識多，什麽沒吃過，他們都認可的食物，只要經營恰當，不愁賣不出去。

趙家不愧是開明的人家，便是不認同，答應了也盡全力的幫忙，哪怕現在是農忙時期，

顧小雨對此很是感激，對此只能變着法給他們做好吃的，對于支攤子這件事，趙家衆人倒是慢慢的不再計較和反對了。

時間在顧小雨的美食攻勢中慢慢流逝，轉眼便到了九月。

趙家經過了幾個月的忙活，支攤子的工具也快準備齊全，就差最後的一個拉車收尾了，這便是家中有一個木匠的好處，打些木具十分的便利。

車子還是顧小雨借了二表哥趙子軒的筆墨，操着一手稀巴爛的水墨畫，勉強畫了一個趙子齊看得懂的示意圖，按她的說法就是改良版的四輪車。

“小雨！”

就在顧小雨蹲在院子裏陪着湯圓一起在沙盆裏描字的時候，院外傳來了一聲叫喚。

“麗姐，怎麽來啦，快進來坐坐！”顧小雨聽到聲音連忙起身向院外看去，來人是陳麗淑，初來乍到之時顧小雨第一個認識的年紀相近的女子便是她，是個熱心腸而又十分淳樸的鄉下姑娘，比顧小雨大一歲半，如今近十五了。

“我就不進去了，這不是閑下來了嗎，前些日子大家都忙，一直沒空尋你，今日湊巧了，村子裏好些姐妹都打算相約上山去。”陳麗淑語笑盈盈，晃了晃肩膀上的竹背簍：“想着你剛來我們小竹村，還未曾上過這大青山吧？”

“大青山？”顧小雨一瞬間有些迷茫，突然想起大家口中經常提到了鄰近小竹村的一座大山，“可是村外百米處的那座大青山？”

“對，就是那裏，雖說叫大青山但卻算不得大，也就尋常婦孺會上山上采集些野菜果子，小孩兒上去撿一些柴火什麽的。”陳麗淑笑着指了指大青山的方向，“你若有空不如一起上去走走？這大青山雖然不大，但是那果子野菜什麽的确實很多，偶爾去摘點回來打打牙祭換換口味卻是不錯的。”

“好，我跟你們一起去，我這就去跟外祖母他們說一聲。”顧小雨聽着便心動了，因為最近都是農忙期間，好不容易閑了下來，今日主要也是吃些今個做的包子面條之類的，便是舅母一個人也能忙得來，味都調好了，現成下鍋便可。

顧小雨先進屋與溫老太和方氏招呼了一聲，便背上方氏遞過來的竹簍，考慮到顧小雨的體質，方氏特地拿了個小號的。

顧小雨和陳麗淑在村口與其他小夥伴彙集，介紹了一番，大家都對新來的小夥伴甚是熱情，都是鄉下淳樸的姑娘，熱情又大方，只是其中一個與顧小雨差不多大的姑娘卻略顯沉默，對于顧小雨的到來似乎有些不樂意，顧小雨悄悄的将注意力放在那個名叫陳蘭兒的姑娘身上，若是不注意，顧小雨怕也只是以為她比較內向害羞，但按照觀察下來，發現好像對方是不喜歡自己？

想不通就不理，大家也才剛認識，大不了以後不多接觸便是，只要不影響自己便無所謂。

“我這是第一次來，可能走得會慢些。”因最小的陳蘭兒也比顧小雨大上三個月，所以顧小雨幹脆都稱了一聲姐姐罷，“便麻煩各位姐姐了，可莫要嫌棄我拖了你們的後腿！”

“怎麽會，今個兒就是出來玩兒的，慢慢來也不妨，開心才是最重要的。”陳麗淑作為年紀最大的，最先開口，其他也跟着對顧小雨笑着道沒關系。

只有那陳蘭兒沉默的站在衆人後面，一聲不吭，垂眸露出一個柔柔弱弱的笑容。

顧小雨看了那陳蘭兒一眼便抛在腦後了，只是覺得的這個姑娘奇奇怪怪的，雖然長得挺好看，通身氣質也比其他的姑娘要好，瞅着不大像這鄉裏人家的姑娘。

一行七八個正當芳華的姑娘在說說笑笑中走向了大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