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給我親一口

許檸突然想到一個辦法：“要不你先躲起來？”

房子就這麽大，他能躲哪兒？

洗手間，廚房，陽臺，床底，衣櫃。許檸想盡一切能躲人的地方。

一瞬間的慌亂過後，陳敘腦子漸漸清明：“許檸，我為什麽要躲起來？”

許檸被他說得一愣，對啊，為什麽要躲起來。不對不對，現在重點不是這個。

“可是我爸媽不知道你在這裏啊。”

“那就告訴他們。”陳敘撫她後背，“我和你一起。”

“不行不行，我還沒考慮好。”許檸撇開他的手，蹬上拖鞋，“你就躲在房間裏，我去應付他們。”

許檸關上卧室門，還真就把陳敘關在了房間裏。去開門前，又拐進洗手間整理儀容儀表，還好陳敘沒在露膚的地方，留下痕跡。

許檸深呼吸，挂上笑容，打開大門：“爸，媽，你們怎麽來了？”

“我跟你爸過來參加同學會，抽空過來看看你。”許靜埋怨看自己的閨女，“怎麽開個門這個麽久？”

許檸呵呵笑：“媽，我拉屎呢。這不是來了嘛。”

她彎腰給父母找拖鞋，餘光瞥到地墊上陳敘的那雙鞋。

糟糕，她把這茬給忘了，忘得一幹二淨，忘記收拾幹淨陳敘在這裏的痕跡。

顯然許靜也注意到這點。

“閨女，你這裏怎麽有男人的鞋。”許靜眯着眼，盯着許檸。

“什麽男人？”許向樟也在一旁開口。

許檸後背沁出汗，強裝鎮定：“媽，我給你和爸訂酒店吧，我這邊就一間房。”

許靜戳她腦門，往屋裏走。

“媽，媽。”許檸上前幾步，挽上她手臂。

“心虛呢？”許靜睨她，又打量這間不大的客廳。

“媽，您這話說的，我什麽也沒幹，心虛什麽？”許檸就勾着她的手，想拉許靜在沙發上坐下，不住了往陽臺一瞟。心裏慶幸陳敘晾在外的衣服，已經收進衣櫃。

“別扒拉媽，怪熱的。”別人許靜不清楚，但自己閨女一個眼神，就知道她心裏藏了什麽壞點子。她推開陽臺門，四周掃一眼，沒有蹊跷。

許靜走向廚房前，又故意瞄向許檸。許檸亦步亦趨跟着，就怕她去看衛生間和卧室。照許靜這個架勢，是遲早的事。

她在後面撓得頭都要禿了。衛生間裏的洗漱用品都是成雙成對。卧室就更不用說，陳敘就在裏面。

許靜檢查完廚房，再次确定沒有問題。于是她看向挂了玩偶的門把手，說：“閨女啊，帶媽看看你房間。”

“媽，我那房間太亂了，沒什麽好看的。”

“是嗎？”許靜說，“沒事兒，媽幫你收拾。”

許檸無助得想哭，看向許向樟。結果他爸已經撿了根逗貓棒，隔着貓屋的玻璃門，在逗檸檬。

媽，求求你了，別開門！

許靜沒有讀心術，手已經搭上門把手。

怎料，房門卻從裏打開，許檸的心被氫氣球吊到嗓子眼。

“陳陳？”許靜驚訝。

脫掉襯衫的人，又穿戴整齊。陳敘畢恭畢敬和許靜打招呼：“阿姨好，您和叔叔過來了？我在屋裏聽到了動靜。”

“你、你怎麽在這？”

“我……”陳敘微頓，對上許檸的視線。許檸雙手合十，一副可憐樣。他斂眉，勾起嘴角，“許檸說空調滴水，我過來幫她看一眼。”

“這樣啊。那還真是麻煩你照顧這丫頭了。”

“應該的。”陳敘說完，去和許向樟打招呼。

許靜悄悄擰了把許檸，“你個丫頭，支支吾吾的，還以為你藏男人了。”

許檸擠着笑，不敢說話。

“叔叔阿姨，今晚上我那兒住吧，許檸這邊太小了。”陳敘說。

“不用不用。我跟她爸就過來看一眼，我們同學會訂了酒店的。明天的高鐵票就回去了。”許靜說，“你們兩個打算什麽時候回？”

許檸搶答：“一號回，只買到了那天的票。”

“好好好，那爸媽在家等你。”許靜又說，“行了，看你挺好的，我跟你爸就先走了，一會兒我們還要去度假酒店泡溫泉。”

許檸終于放下心，又假裝道：“媽，你們這就走了？不再多坐一會兒嗎？”

“不坐。你這一看就無聊死了。”許靜還挺嫌棄。

許檸：“……”

“那，叔叔阿姨，我送你們一趟？正好，我也要回去了。”陳敘開口。

“好好好，那就麻煩陳陳了。”

陳敘笑笑：“阿姨您這話說的，不麻煩。”

幾個人一走，許檸虛脫地歪在沙發上。她也不敢給陳敘發消息，生怕露餡。她盯着懸挂在牆上的時鐘發呆，實在太無聊，又開電視，弄出點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打開。

陳敘拎着一個印着烘焙店logo的紙袋進門，許檸忙起身：“我爸媽去酒店了？”

“嗯。”陳敘說，“路過一家烘焙店，給你買了點面包當早餐。”

許檸往袋裏瞄，又問：“你在路上，沒和他們說什麽吧？”

“你希望我說什麽？”陳敘反問。

許檸搖搖頭，跑去洗澡了。洗完澡，她往被窩鑽。将近十二點，陳敘才帶着一身潮氣躺在她身邊。

她發現，陳敘回來之後，就一直很安靜。要像平時，非得逗她兩句才肯罷休。

臺燈沒關，陳敘目光不知落在哪個位置，發着呆。許檸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都沒回過神。

“在想什麽呢？”

陳敘動了動，側過身，和她隔開一點距離。他擡手将臉頰邊的發絲勾至耳後，指腹輕輕摩挲，描繪她的側臉，才緩緩開口：“許檸，我在想。其實你是不是沒有想好要不要和我在一起，或者，只是想找男朋友，而我剛好填補了這個空缺。”

沒有一句喜歡，也沒有确切表明心意。似乎換另外一個人，對結果都沒有任何影響。并不是非他不可。

聽完他的話，許檸有些不開心，嘴巴張張合合，最後賭氣翻身背對他。她喜歡了他這麽多年，陳敘憑什麽這麽說她？

許檸其實有些任性，也愛鬧小脾氣，這些他都知道，但他更在意的是，許檸心裏有沒有他的位置。

許檸背着身，一直沒有回答，陳敘無聲笑笑，伸手關燈，把她擁進懷裏，只在她耳邊輕輕一碰，道一聲晚安。

身後寬闊的胸膛貼着她後背，熱意源源不斷傳來，在秋天的涼夜裏，溫度正好。許檸睜着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從窗簾縫隙透進來的月光。

她總是把事情變得複雜，她還喜歡逃跑，縮進厚重的殼裏。一句話就能解決問題，她卻不敢大方開口，像個心智不成熟的孩子。

這夜之後，她和陳敘之間，好像多了一堵看不見的牆。

九月最後一天，格外忙碌。許檸日常寫提綱趕稿件，日常被主編挑刺，下午還有一個藝人采訪要跟。她霜打似的下樓買咖啡提神，在等咖啡的時候碰上攝像。

攝像一見她就叫親愛的，還添了句，你臉怎麽這麽憔悴，是不是姐夫不行？

許檸懵了會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陳敘。好在攝像沒多問，又聊起別的。

她嘴上應着，反倒游離了心緒。她身邊戀愛經歷豐富的，好像只有這位攝影弟弟。

許檸舔舔嘴角，問他：“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男朋友一直沒對你說喜歡——”

她話沒結束，攝像立馬道：“那就是不愛。”

“可是他會親你，會抱你，會……”

“把你當備胎，想白女票，還不趕緊跑。”

“……”兩句話把許檸堵死。

攝像八卦問：“怎麽？情變了？”

許檸梗着脖子：“放屁，好得很。”

下班之前，陳敘給他發來消息，說要晚點才能過來接她，有個網絡會議要開，讓她先去吃飯，別餓着肚子。

一到點，許檸拎起自己的包，在公司大門踟蹰。深思一番，還是擡腳走進附近的咖啡店。再出來時，手裏提一大袋打包好的甜點。

在路邊沒等到車，便掃了輛共享往另一棟大樓騎去。

明天就是假期，路上已經開始擁堵。許檸在一大片紅色的剎停尾燈中，自如穿梭，十分慶幸自己沒有打車，不然指不定現在還堵在哪條路上。

她邊走邊整理被風拂亂的頭發，逆着下班的人群，進空蕩的電梯。她并不知道陳敘的公司在幾樓，也許陳敘和她說過，但她沒入心。好在樓層按鈕旁粘貼了公司的名稱。

上至十六層出電梯，便是公司大門。大門一邊開，一邊關着，前臺小姑娘正在收拾東西。

許檸緊了緊托特包肩帶，雙手繳着紙袋手提，又猶豫了。

另一頭，項洋吹着口哨，指尖把玩一張卡片，從門裏出來，正好和許檸打了個照面：“哎，檸妹？”

“項洋哥。”

項洋打量她：“過來找陳敘？”

許檸抿唇點點頭。

“他在辦公室呢，直接進去吧。”

公司的人走了大半，燈熄滅一半。穿過工位過道盡頭，就是陳敘的辦公室。

玻璃門關着，他正背對門口，單手抄兜，站在落地窗邊打電話。

陳敘身材很好，寬肩窄腰，剪裁合體的西褲包裹他緊實的長腿。藏青色的襯衫整齊掖在褲腰裏。黑發打理得很清爽。

許檸撇撇嘴，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時間管理身材。

在門外盯了會兒，她輕手輕腳推開門，嗡嗡的聲音變得清晰。

她就站在門邊，沒再多踏一步。聽他說話的內容，是陌生的語種。又認真聽一耳朵，似乎是在說法語。

陳敘還會法語？

這一發現讓許檸覺得新奇，陳敘身上似乎也藏了不少秘密，好像看到了他不同的一面。她這才發現，她對陳敘的了解并不深。或者說，她的喜歡僅浮于表面。

許檸仔細回憶陳敘對她的好，陳敘越是對她好，許檸就越覺得羞愧。她這才驚覺，确定關系以來，她對陳敘的付出真的微乎其微。他們的之間愛，似乎真的不太對等。

可能是工作上的煩心事，陳敘蹙着不耐煩的眉頭，轉身時，沒來得及收起情緒。

許檸沖他微微一笑，陳敘見到她的瞬間，微怔兩秒。驚喜，又不敢相信，生怕只是幻覺。

她提起紙袋，往前走幾步。陳敘徑直把她擁進懷裏，嗅她身上的氣息。是真的許檸。他喉結輕滾：“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先去吃飯？”

許檸雙臂被他鎖在懷裏，姿勢不太舒服，她輕掙：“你們不是要開會嘛，我打包了吃的。但，我也不知道你們有多少個人，不知道夠不夠分。”

“便宜那幫臭小子了，以後要送也只能給我一個人送。”他要霸道地獨占她的溫柔。

“這不好吧。”許檸為難。

“好得很。”

陳敘不肯把人放開，跟跳雙人舞似的，挪到辦公桌邊。他拿過紙袋放一邊，挨着辦公桌坐下，矮了幾分。許檸站在他腿｜間，和他平視。

“怎麽過來的？現在樓下很堵。”

“騎共享。”

陳敘彎了下桃花眼，連帶嘴角也勾起弧度，悶悶一笑：“傻子。”

許檸瞪她，拽他耳垂：“罵誰呢。”

“誇你呢。”

“下次我也這麽誇你，你樂意嗎？”

“樂意。”陳敘摟緊她的腰，很享受這一刻。像只裝了半瓶蜂蜜的罐子，慢慢被填滿，溢出，心頭發漲。

“我這邊還得晚點才能結束，先給你叫車回家？”陳敘征求她意見。

她想跟陳敘一起回，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一起打打鬧鬧……還有很多想一起做的事。

許檸咬着唇，放在他後頸的手挪了個地方，拉住他的領帶，迫使他朝前，唇輕顫着印上他的。

項洋想過來敲門，讓陳敘去會議室，結果又目睹現場表演，他捂住眼，嘴裏直念真是世風日下。

一吻結束，許檸将他唇邊糊上的口紅擦幹淨：“我就在這裏等你，我們一起回家。”

陳敘很少笑得那麽燦爛，忍不住又啄一口：“好，我們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