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賭注

賭注

從度假村回來後，兩人的關系突飛猛進。

在社會實踐結束的那天晚上，回程的大巴停在校門口，因為沒有晚自習，所有人下了車就往家裏跑。

何由挽仍然不着急，像平常一樣一直挨到最後才慢吞吞地下車，只不過這次姜池他們肯定已經撒腿往家趕了，所以在看到車外站着一個人時，他差點被吓一跳。

“你站這幹嘛？”何由挽跳下車跑到劉我跟前，語氣随意，“等我啊？”

劉我看着他跑來，嘴角微微揚起，應了聲：“嗯。”

何由挽眼睛彎起來，正巧這時校園內傳來晚自習的鈴聲，他朝高三那棟亮堂堂的教學樓看了眼，心思突然一壞。

只見他歪着頭擡起眸，問面前的人：“想不想跟我去幹點壞事？”

“做什麽？”劉我疑惑地望向他。

何由挽憋着笑，他立刻抓住劉我的手腕，二話不說朝自己的班級走。

卓越班此時空無一人，何由挽開了後排的燈，然後拉着劉我站在教室後牆的黑板報前，随意找了個角度比了個耶拍了張照，随即将這張照片甩在了兄弟群。

【競賽的大帥比】：猜猜我們在哪？

照片裏除了兩個大男生，身後幾個大字紅得讓人心慌。

——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

群裏瞬間炸了。

【浩子】：我草啊啊啊啊，你們還是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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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池】：世界上就是因為有你們這群人才會變得如此卷！我們不能向黑暗勢力低頭！

【傑瑞】：不說了，絕交吧。

這幾人瘋了還不夠，魏澤浩直接将他倆丢進了沒有老師的班級群。

何由挽皺了皺眉，瘋狂打字。

【競賽的大帥比】：撤回。

【浩子】：我不！我要讓衆人來批判你，你這樣做是會遭報應的！

【競賽的大帥比】：你那張都糊了，我自己發，新鮮的。

【浩子】：……

【體委】：……

【傑瑞】：……

【小謝】：……

何由挽看見省略號刷了一路，勾着的嘴就沒下來過，他碰了下身邊的劉我，擡起頭挑挑眉說：“咱們來打個賭吧。賭今天晚自習班裏人數會不會超過一半。我賭會。”

劉我依然笑着，微微低了頭，垂下眸與他對上視線，低聲道：“嗯，那我賭不會。”

何由挽嘴角霎時都要與太陽肩并肩了，以至于他壓根沒注意到這時自己和劉我的模樣有多暧昧。他興奮極了，讨要獎勵：“那咱們的賭注是什麽啊？賭個大的。”

他絞盡腦汁想了想，突然想到什麽，說：“要不我們還是賭一個絕版……”

“表白吧。”

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劉我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何由挽瞬時怔住，嘴張了張，聽不懂話似的，一字一頓：“什、什麽？”

劉我抿着唇笑，語氣輕松的像是在說一件稀疏平常的事：“輸的人，表白吧。”

轟！

一陣驚雷打在他的腦門，何由挽眼睛瞪得極大，腦子倏地不靈光了。

他有喜歡的人，和劉我坦白了，劉我知道并不奇怪。但是劉我從來沒有表現過傾慕別人的樣子。

他微微蹙起眉，眼睛撇向一邊，沉聲問：“你都沒有喜歡的人，怎麽表白？這不公平。”

他說完這句話四周就安靜下來，不知過了多久，劉我才輕輕嘆出一口氣。氣息溫柔地打在何由挽的臉頰上，帶着劉我身上獨特的香味。

兩人視線再次碰上，劉我正要說話，前排的大燈突然被人摁開。

何由挽吓了一跳，即刻往後退開，看向前門。

只見柴栖站在門口處，對上何由挽的視線後小聲解釋：“呃，我就開個燈，你們要聊什麽就繼續吧。”

說完她就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何由挽還沒反應過來，劉我已經靠上來了，揉了揉他的頭發，輕聲說：“就這麽說定了。”

納尼？

何由挽眼睛一瞪。

什麽時候說定的？他甚至不知道劉我有沒有喜歡的人！怎麽就說定了？！

何由挽眉頭皺得更緊，還沒說話又被劉我搶了先：“寫作業去吧，你不是馬上要去競賽了？”

“……不行，”何由挽執拗着，“這不公平，這賭注太大了，換一個。”

劉我無奈地笑了笑，說：“行，那你想要什麽？”

何由挽頓時松了一口氣，如果劉我死咬着不放，他也沒辦法讓他改變主意。

他抿着嘴思考，可思緒徹底被劉我帶偏，不巧這時手機又震動起來，他拿起一看，竟然是周杳。

這可是稀客，何由挽沒有不接的理由，他朝劉我示意了一下，跑到衛生間摁了接聽。

“何由挽！”那頭傳來熱情的招呼聲。

“你怎麽會想起給我打電話？”何由挽問。

“呃……”這一句話明顯把對面那人問住了，只聽他生硬地轉移話題，“你們應該已經到市區了吧？”

“到了，在學校。”何由挽回道，又緊抓不放：“怎麽了嗎？”

電話那頭安靜幾秒，随後周杳結巴的聲音傳出：“嗯……就是……昨晚你……”

何由挽瞬間了然，輕松道：“看見了，沒事，我不介意。”

電話那頭像是愣了下，然後周杳明顯激動起來：“你不介意？真的不介意？是哪種的不介意？是你思想太開放了還是你本身……”

“周杳！”電話那頭插進來一個冷淡的警告聲。

電話似乎被那人搶了，周杳的聲音聽起來微小渺遠。

何由挽沒興趣聽倆情侶的打鬧，将手機拿遠了些。等周杳在電話那頭喊他，他才再次貼上耳朵。

結果還是聽見了一聲微小的“啵”。

“……”何由挽實打實把手機放下了。

電話那頭周杳似乎氣急敗壞，顧不上拿遠手機，捶了幾下江盞。原本以為清淨下來，誰想又聽見江盞平淡地說：“反正都知道了。”

電話那頭再次安靜下來，只偶爾傳來細微的風聲。

“不好意思，”再次響起聲音時，周杳氣喘籲籲，說道，“江盞他腦子有坑。”

“沒事。”何由挽拿起電話，體諒道。

“那咱們繼續之前的話題吧，你說的不介意，是什麽意思？”周杳問。

這下何由挽沉默起來，惹得周杳在電話那頭大叫：“喂？何由挽！你還在聽嗎？媽呀那人怎麽又追來了？！”

電話那頭又沒了聲響，等急促的喘息聲響起，何由挽才開了口：“我喜歡男生。”

“真的？”周杳問，“怎麽發現的？不會是看見我和江盞覺得稀奇吧？那可不行……”

“不是，”何由挽回他，“在看見你們之前就發現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啊？誰啊？”周杳驚訝道。

何由挽再次沉默，沒多久又說：“一個沒可能的人。”

“嗯？對方是直男？”周杳直白發問。

何由挽想了想說：“差不多吧，他沒喜歡過別人，應該是吧。”

周杳：“……你很喜歡他嗎？”

何由挽：“嗯。”

周杳：“放不下嗎？”

何由挽：“嗯。”

周杳：“……兄弟，我還是想勸你，回頭是……诶你總搶我手機幹嘛？！”

他前一句話還沒說，被江盞接上了：“祝你好運。”

随後何由挽聽見江盞對着周杳說：“說拜拜。”

周杳淚灑三千裏，忍辱負重：“拜拜。”

然後手機裏就傳來一陣無情的“嘟嘟”忙音。

何由挽好笑似的噗嗤一聲，轉身回教室，看見門外站着的人時頓住了。

劉我朝他笑笑，走進來擰開水龍頭沖了下手，瞧見何由挽還站在原地，開口說：“走吧，回教室去吧。”

何由挽愣愣地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路無言。

待他走進教室後，才發現已經來了不少人，他才想起來那個賭注還沒下，可他開不了口了。

等坐到座位上，何由挽将頭埋進臂彎。

他不知道劉我聽到了多少，看他冷靜的樣子何由挽覺得他應該沒聽見什麽，而且劉我并沒有開口詢問。但是劉我沒什麽表示也奇怪，只有勝券在握的時候，劉我才會不追着他要答案。

他想入非非，手機又震動了下，周杳給他發了條消息。

[兄弟不要怕，萬一你喜歡的人也喜歡你呢？勇敢上啊！不到最後一刻不逼一逼誰知道自己是不是彎的呢？]

“……”何由挽快速打字。

[我确定他不是彎的。]

【周杳】：诶呀，話不能說這麽死，試一試呗，大不了看人家實在沒這個意思再退回去做朋友，雖然我不建議這個方法啊！但是你長得這麽好看，要找個對象還不容易？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周杳】：對了，我一直想和你說呢，劉我那個小弟弟，心思也不單純。

何由挽挑挑眉。

【競賽的大帥比】：哪裏不單純？腦子裏只有學習的怪物。

【周杳】：那你可太錯怪他了，他喜歡的人，也是男生。而且巧了不是，跟你一樣，愛而不得。

何由挽霎時頓住，看着周杳給他發的那幾個字，明明都認識，可連在一起他就讀不明白了。

【競賽的大帥比】：什麽意思？

【周杳】：字面意思啊，不過吧，何由挽，既然你有喜歡的人就大膽去追一下嘛，就算失敗了，也有人在等你啊。

【周杳】：不說了，江盞那煩人精又來了，下線了，拜。

周杳最後三條信息看得何由挽雲裏霧裏，腦子空白一片。

劉我有喜歡的人，還是男生，關鍵是愛而不得。

那……

是誰……

何由挽手指不自主蜷縮了下。

他還來不及深究，手機又送來一條消息。

【W】：賭注想好了嗎？

何由挽心下一動。

【競賽的大帥比】：就表白吧。輸的人，表白。

【W】：好。

他很想知道劉我喜歡的人是誰，心裏的猜測不斷，最後通通指向那個他不敢想的答案。

何由挽點了點班裏的人數，離過半只有幾個人了。他迅速拿起手機，找到魏澤浩，給他發了條消息讓他趕緊來。

魏澤浩回的很快。

【浩子】：到了到了，你和劉我真不愧兄弟啊，一個兩個都來催我，要不是看在我柴姐的面子，我才不會理你們。

何由挽：“？”

他又給姜池發消息。

【池池】：你和我哥在玩什麽奇怪的小游戲嗎？我哥也來催我，要不我還是回家吧？

何由挽瞪圓了眼，握着手機的手都在抖。

他一下把手機收進口袋，唰唰翻開化學試卷，心髒怦怦狂跳。

他頭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又激動歡愉，又擔驚受怕。

這種情緒一直到晚自習結束都沒消散。下課鈴一響，何由挽擡起頭掃了一眼，姜池那小子竟然真的臨陣出逃，最後人數剛好卡在總人數一半。

真是夠離譜。

何由挽撇撇嘴，收拾好書包起身，被劉我拉着往外走。

“怎麽了？”何由挽跟着他邁出教室，開口問。

“願賭服輸。”劉我沒有回頭。

“可是我們沒人輸啊。”何由挽疑惑。

劉我望向他：“你沒算我們。”

何由挽愣了下。

的确，他算人數的時候自動忽略了自己和劉我，那這麽一說……

何由挽的心髒又不受控制起來。

一走出校門，劉我停住了腳，回身對上何由挽的視線，輕聲喊了他一句：“何由挽。”

“嗯？”何由挽在他面前停下，擡眸去看他，清透的眸子裏将街邊路燈的光亮反射出來，一閃一閃。

這時劉我的手機震起來，他低頭看了眼，指尖猶豫了下。

何由挽瞄了一眼，說：“你爸爸？先接吧，萬一有急事呢？”

劉我點了接聽，他甚至沒開免提，劉桓陽咆哮的聲音兩個人聽得一清二楚。

“劉我！到市中心人名醫院去！你媽媽正在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