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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支穎當天晚上把資料編輯好發給商銘，他第二天就出了律師函，第二天晚上支穎接到房東的電話，讓她和張靜給個卡號退她們押金，就是這麽快。

支穎給張靜打電話，電話那頭張靜喜極而泣這筆錢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

張靜問支穎請律師的費用，支穎吱吱唔唔告訴張靜是她一個律師朋友免費幫忙，張靜一聽是支穎的朋友，錢債易還情債難還一定要請支穎和她的律師朋友吃飯，這可吓到支穎了。

“我這個朋友很忙，非常忙。”支穎再三推脫。

張靜一再堅持，“你朋友這麽忙還抽時間幫我們，我心裏更過意不去了，你能把朋友的聯系方式推給我嗎？”

“那還是我先去約約看吧，他要是有時間我通知你訂位置，要是沒時間就算了好吧？”支穎實在是拗不過張靜，她想着商銘那麽忙不一定有時間，他就是有時間也不一定應約，所以她只是打個電話走走過場。

支穎給商銘存的名字是商律師，點一下名字，撥號中等待接通。

“喂。”這回電話接通很快，商銘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疲累。

“你，在忙嗎？在忙我就不打擾你。”支穎想好的說詞一下全打亂了。

“可以給你兩分鐘。”聽得到那邊喝水吞咽的聲音。

支穎長話短說：“謝謝你替我們追回押金，錢我們已經收到了，我和張靜想請你吃飯。”

“你們訂好位置微信發給我，我大概五點半下班。”商銘說完挂了電話。

支穎都懷疑是不是撥錯電話了，對面的人是商銘嗎？

說是張靜請客，支穎哪能真讓小姑娘一個人出錢，何況請商銘也不能去太次的地方。

支穎做主定了家私房菜，不會太貴，格調又夠，商銘應該也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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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紅磚綠植綿延的小弄堂深處是一棟三層小洋樓，據說是某位大人物姨太太的舊居改造而成的私房菜館。

一進院門，複古的海派建築，浪漫的玫瑰花園，靜谧又賞心悅目。

六點商銘準時到，依舊是一身正裝，大概是穿過院子的時候沾染了玫瑰的香氣和着他身上岩蘭草的香水味，驚豔的不止是嗅覺。

張靜起身碰倒了手邊的玻璃杯手忙腳亂扶起來，支穎微笑着拍拍她讓她放輕松。

“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商銘單手解開西裝扣子折身落座，“坐。”反客為主。

張靜局促得說不出話，支穎輕輕拉她坐下，“是我們早到了。”她遞給商銘菜單，“我們随便點了幾個招牌菜，你看看還需要加什麽。”

商銘推回菜單，“你們做主就好。”

支穎做主點了響油鳝絲，私房手撕雞，冬菇磨菜心，金湯銀鳕魚，翻到酒水她有些犯難。

商銘喝口面前的蘇打水，開口道：“我開車，不喝酒。”

支穎要了鮮榨果汁，私房菜是一對一服務，上菜很快，用餐氣氛也舒适。

張靜很快放開，對着商銘十足的小迷妹，問了許多有趣案例，還一起吐槽律政類的影視作品，大概是有共同語言，商銘一反常态的和藹可親。

支穎也樂得獨享美食，她盯着那道金湯鳕魚想吃又怕刺，小時候被魚刺卡過有心理陰影，這鳕魚雖然刺少她也不敢動筷子。

商銘突然看向支穎，“這魚看着不錯，你們不喜歡吃魚嗎？”

“我喜歡的。”張靜最先響應，夾了一筷子。

支穎尴尬拿水喝，張靜根本顧不上吃，求知若渴。

商銘慢慢悠悠挑着碗裏的刺，他做得專注有一搭沒一搭回答張靜的問題。

支穎看眼時間，她等會兒找個借口出去把帳結了。

“支穎姐怎麽沒當律師呢？”張靜突然把話題帶到支穎這兒。

支穎答不出來，為什麽沒做律師呢？明明她的夢想是做律師。

“吃魚。”商銘自然又流暢将挑好的魚遞到支穎面前，“刺都挑幹淨了。”又看眼張靜，“趁熱吃，涼了腥。”

張靜楞了下，馬上閉嘴低頭吃魚。

支穎僵硬着說聲，“謝謝。”她起身，“我去下洗手間。”

離開那尴尬的氛圍支穎對着鏡子呼口氣，希望快點結束這尴尬的飯局，希望商銘不要再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

從包房到洗手間的距離短短幾分鐘，支穎回去的時候包房只有商銘一個人。

支穎左右看看，“張靜呢？”

“走了。”商銘輕淡一聲。

這麽突然支穎擔心問：“她是出什麽事了嗎？”

“她沒事，是我讓她走的。”

支穎莫名其妙，“為什麽？”她壓着火，“如果張靜今天有什麽冒犯你的地方我替她道歉，她只是個小女孩，剛大學畢業，很單純涉世未深。”

“涉世未深或許是真，單純我看未必。”說着商銘直接将個人資料甩到支穎面前。

她過去桌邊拿起來看一眼，“張靜，法大畢業，已獲取律師資格證……”支穎才看第一行字，“她是律師！那為什麽她……”支穎擡頭盯着商銘，突然明白過來，“因為你？”很快又否決，“不可能，她根本就不認識你，更不知道我和你的關系。”

商銘挑眉睨着她，“我和Mattin送你回出租屋那晚碰到過這個張靜。”簡短的一句話将支穎信奉的“人性本善”擊得粉碎。

支穎定定坐在位子上半天沒緩過神，她不敢相信剛剛大學畢業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這麽會演戲這麽有心計，張靜說到原生家庭時候那種窒息感是裝不出來的。

商銘又給她挑好一塊魚遞到她面前，“以後離這種人遠點。”

“以後離這種人遠點”支穎反複咀嚼着商銘這句話，反複體會他的鄙夷與不屑，她現在在他心裏又是哪種人呢？

商銘并不了解支穎此時的心情，“不過你以後也沒機會碰上她了，可能今晚可能明早她會卷鋪蓋回老家。”

支穎撕碎那份簡歷，“這個人就當我不認識，欠你人情的是我一個人，你也當沒有見過這個人行嗎？”

“我稀罕你欠我人情？”商銘為了讓她看清人性耐着性子在這兒浪費時間她還不領情。

支穎一笑，“你當然不稀罕，商大律天之驕子事業有成，怎麽會知道一個女生為了擺脫原生家庭只身闖蕩大城市的無助與艱辛，張靜是目的不純，我也承認自己識人不明，可是她真的罪大惡極嗎？她只是想在這座大城市活下去，你、我都沒有資格毀掉她的人生。”

支穎說完在商銘克制的怒火中落荒而逃，她也知道自己很糟糕很可笑，可笑的同情心可笑的自尊心。

那晚之後，支穎有好幾天沒有碰到過商銘，他忙，她也忙，忙着照顧貓貓狗狗，忙着找工作做兼職，忙着找房子。

支穎已經這麽忙了閑暇時還是忍不住複盤整件事，然後懊悔，她不知道自己是幫了張靜還是害了張靜。

明明商銘是在幫自己，自己卻以怨報德。

物業群裏通知住戶适當儲備點生活必須品，支穎看了下貓糧狗糧，存貨不多，還是再買一些安心點。

吃過午飯支穎背了個大購物袋出門，靠着電梯想想還需要備點什麽，電梯才下了一層停下，門開了，商銘進來，支穎擡頭只能看見他的背，兩人又回到陌生人的狀态。

支穎看他不像是出去采購，她想借着提醒他順便道個歉大家都不尴尬。

電梯頂上數字迅速變換，支穎的嘴卻像是被膠水粘住了怎麽也張不開，等她終于做好心理建設要開口了，“叮”一聲電梯到一層，門一開商銘擡腿出去多一秒停留都沒有。

支穎跟在他後面，繞過蔥郁竹林做的屏障，遠遠看見小區大門口被攔住的車有點眼熟。

下一秒，支穎看見Mattin從車上下來，她吓得差點兒喊出來，沒時間多想小跑上去一把将商銘拉進旁邊竹林。

商銘被支穎摁在一簇叢生竹，他居然沒發火也不意外，平靜無波，“不是已經劃清界線了嗎？你現在是幹什麽？”

支穎小喘着氣說：“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不能。”商銘斷然拒絕。

支穎知道他還在為那晚的事生氣，“對不起，張靜的事是我不知好歹，我道歉。”

“張靜是誰？我認識嗎？”商銘一本正經失憶。

支穎自知理虧，“總之對不起，這一頁咱們就算翻過去了，你的那個酒友Mattin，你能別告訴他我住在這裏嗎？”

“我沒那個閑功夫多管閑事。”

支穎想起來商銘上學那會兒就難哄又記仇，一般的事惹不到他，一旦惹到他可難哄了。

“是我錯是我錯，是我小人之心度你君子之腹。”

商銘掃眼支穎手裏的超大購物袋，“我要是不接受你的道歉你準備幹嘛，光天化日蒙頭綁架？”

會說笑話就是沒事了，支穎賠着笑臉，“你沒看到物業通知嗎？讓住戶适當儲備點必需品。”

“我不需要。”說着商銘站直了要走。

支穎伸手拉住他，“等會兒。”

商銘冷冷盯着她勾住他的手，支穎趕緊松開，“等Mattin走了再出去可以嗎？”

“不可以。”商銘往竹林小道深處走，不是去大門口的方向。

支穎真的害怕招來Mattin這個麻煩，只能跟着商銘走。

支穎驚奇發現這竹林小道連着北門出口，而且這北門正對着購物廣場，比從正門走至少節約一半路程。

支穎一直跟着商銘到地下停車場，有電梯直接上三樓超市，他不是不需要買東西嗎？

商銘等電梯，支穎也等電梯，商銘居高臨下睨她一眼，“你跟着我幹嘛？”

支穎賠着笑臉，“我說碰巧順路你能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