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第 20 章
*
“飲茶村的案子結算過後……”昌黎抓了抓雞窩似的頭發,撥動算盤,“你的賬戶上總共還有一千五百六十四厘瀛光幣,現在再扣去一把尋魔方……就還剩下三百八十厘瀛光幣。”
昌黎眯着眼睛看桑嶼,“你确定要換嗎?”
桑嶼點頭似撥浪鼓,“要。”
昌黎将賬簿往旁邊随手一丢,對桑嶼說,“那你等等,我現在就去給你找。”
十幾分鐘過後,昌黎右手舉着一把儀器從樓上下來。
他走到桑嶼跟前,将這個簡陋的儀器推到桑嶼跟前。
桑嶼看着它,有一瞬的傻眼。
就這?
傳聞中大名鼎鼎的尋魔方,簡直簡陋地可憐。
它只有一個四方的底座,底座上面杵着一根細長的銅針,銅針身上還隐隐可見綠色的銅鏽。
這個價值一千一百四十八厘瀛光幣的一代神器,就長這樣?
桑嶼難以置信地伸出手戳了戳那根銅鐵,銅鐵耷拉着轉了轉,桑嶼嘴角抽了一下,問昌黎道:“你确定……這就是尋魔方?”
面對桑嶼的質疑,昌黎十分确定地答道,“千真萬确,他的的确确就是尋魔方沒錯。”
“可尋魔方不是神器嗎,怎麽會落魄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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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神器沒錯,但它神器的這個身份,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現在大家要是想要除妖降魔,通常都會來瀛光樓接卷宗,瀛光樓自然會負責查探哪裏有魔氣妖氣。平白無故拿着個尋魔方去鋤強扶弱,實在有些吃力不讨好,這也是為什麽如今的尋魔方才值一千多厘瀛光幣的原因。”
“要知道……”昌黎揉揉眉骨,“從前這尋魔方,可是珍貴到了有價無市的地步。”
“但現在可不一樣了,有了咱們樓主的瀛光儀,大家自然不會再去追捧尋魔方。”
是了,
昌黎這麽一說,桑嶼想起了這樣一號人物,他就是瀛光樓的樓主——千啼霜。
千啼霜這個人嘛,說來也是個傳奇。
千啼霜是千機門掌門獨子,善用機關巧工,瀛光儀便是他在百丈天上,打響名聲的出山之作。
他這人不能力矚目,行事風格也頗為清奇。
瀛光儀問世不過一年,千啼霜便建立起了瀛光樓,并且制定了一系列規章制度。
不以財力定實力的光瀛幣兌換制度,便是他親自設定的。
而因為這個獨特的制度,有一陣子百丈天還刮起了刷光瀛幣排行榜的風。
人人搶着接卷宗接任務來換光瀛幣。
不過大家這般拼命,卻不是為了換取千啼霜辛辛苦苦倚靠人脈搜羅來的天下神器,只想借光瀛幣排行榜來标榜自己的能力。
這件事把千啼霜氣得不輕,有一陣子他直接關停了瀛光樓以作無聲的抗議。
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麽,這位清奇的千公子又重開了瀛光樓,不過人卻跑得沒影了,仿若再百丈天之上消失了。
有人說他是出去研究新的寶貝去了;有的人則說這位天之驕子被老爹強迫重啓瀛光樓,氣得離家出走了;還有更離譜的,說這位天之驕子在研制機關一事上再沒有進步的餘地,跑到下界去轟轟烈烈與女子相愛了……
總之衆說紛纭,有好話有猜疑。
“行了,姑娘你拿走吧。”昌黎将尋魔方推過去了一些。
桑嶼猶豫幾番,右手擡起又落下。
“我現在退還來得及嗎?”桑嶼面對這樣一個“神器”,有些心疼自己的一千多厘光瀛幣。
“來不及了,我已經将錢扣掉了。”昌黎從袖子裏摸出一管藥水,拔開瓶塞,仰頭往眼睛裏倒藥水。
“再說,一千多厘也不算貴,随意接一個沾了血的案子,便就能換得一千多厘光瀛幣了。”昌黎滴完藥水眨眨眼,“這已經很便宜了。”
桑嶼在心中呵呵兩聲。
這光瀛幣,要是有能力自然好賺,只是她一身的法力,根本用不出來啊……
好不容易陰差陽錯接下稍微兇險一點的卷宗,讓她冒着得罪仙門的風險的卷宗,最後居然也只值五百厘左右的光瀛幣。
桑嶼無奈扶額,認命地接下尋魔方,将它随手扔進十方袋裏,轉身走出了瀛光樓。
唉。
桑嶼嘆着氣往回走。
站在酒樓門口,桑嶼停下腳步,尋找之前選定的桌子。
如今天色已經不早了,橙黃色的霞光穿過窗戶的縫隙,投進客棧裏,一派昏暗與光明交際的景象,令人有些恍惚。
她剛找定方向,擡起腿想要往前走。
十方袋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
其實這樣的顫抖早在她離開千峰山,進入珞珏村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只是這顫抖總是隐隐約約的,像是不小心發生碰撞産生的。
桑嶼回憶着尋魔方身上老化的痕跡,心想它現在八成是不中用了,所以并沒有太在意那些逐漸變得急促的搖晃。
直到剛才,她擡起腳,要進入酒樓的大門,十方袋裏那老古董跟突然掀開棺材板跳起來一般,抖動得格外劇烈,引人注意……
難道裏面有妖魔?
桑嶼這樣想着,背上起了一層薄汗。
但她不至于這麽點背吧。
她慢慢把伸出去的腳縮回,向後退了一步。
尋魔方很應景地消停了不少,劇烈的顫抖稍微減輕了一些。
……
桑嶼背上的汗更厚了。
她挪了腳尖的方向,想要轉頭就跑。
可方才跑出一步,她就想起了酒樓裏的阿白,那倒黴催的小跑龍套。
桑嶼開始猶豫了,猶豫要不要進門去将阿白帶出來。
後退幾步看了看門上挂着的店名,桑嶼咬着唇邊軟肉,表情十分糾結。
救……
還是不救?
“嘶……”桑嶼輕嘆着用手壓了壓十方袋,心中有些懷疑。
這尋魔方也閑置多年了,如今不會出什麽差錯了吧?
不然怎麽這麽趕巧剛下了山就開始亂跳?
但是細究它跳動着示警的場景,似乎也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只在桑嶼靠近酒樓的時候才跳。
所以酒樓裏真有妖魔?
桑嶼右眼皮跳了兩下。
不過……
桑嶼轉念一想,尋魔方只是提示了她,說酒樓裏有妖魔,但這并不代表那妖魔一定穿黑衣,并且風雪不染,而且姓百裏,還單名一個寂。
只要不是那位尊駕,其實她跟別的妖魔也沒什麽仇。
桑嶼做了一會心理準備,長長嘆出一口氣,跑進了酒樓。
快速跑到桌邊停下腳,桑嶼粗略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發現幾乎沒有被動過,桑嶼有些肉痛,但目前也顧不上為這些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的飯菜哀悼,她迅速牽起阿白的手,将他拽起來。
此時此刻,桑嶼的心跳幾乎要與尋魔方的抖動同頻,她用力咽了口唾沫,道:“跟我走。”
阿白不清不楚地跟在了桑嶼的身後,看着桑嶼的慌張樣,他有些疑惑,站在桑嶼身後,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遍。
最後他的目光定定看着她腰間的十方袋,腳步雖然沒有停下來,目光卻是冷下來了。
桑嶼拽着阿白一路往外跑,跑出了酒樓,再七拐八繞跑出珞珏村。
她終于跑不動,停了下來。
回頭望着遠去的喧嚣和煙火氣,桑嶼不停地喘氣,心嘆:這樣應該就沒事了……
吧。
誰知腰間的十方袋忽然突突蹦了起來,袋身直接被尋魔方影響着,脫離了桑嶼的腰間,指向阿白。
要不是十方袋的帶子系在桑嶼腰間,它如今只怕是要飛到阿白身上去了。
随着那一下的猛烈跳動,桑嶼的心髒恍若墜入了冰窟窿。
她認真向阿白身後望去,又搖晃着錯開阿白的身子再次确認,心裏面的涼意控制不住的彌漫向四肢。
桑嶼還是持有懷疑,四下張望,視線掃過周邊一圈。
珞珏村外的這條小路上,如今除了她,就只有面前瘦弱不堪的阿白了。
阿白站在桑嶼身前,背後是姣好的黃昏,金光在他身周鋪陳開,桑嶼看着這個站在暖光裏的人,指尖已然涼透。
“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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