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年的春天到了。

我和他越來越熟悉，小組活動、交流展示、聚會娛樂，似乎是如影随形。因為我日常對他的照顧比較多，也都是單身，很自然地就被所有人期待。

他總是面對大家的時候收放自如，插科打诨，但一個人的時候反而更加孤寂，坐在角落，像座隐居的冰山，我搞不懂他。

終于，機會來了。

學院要組織學生拍話劇，我們在人潮中被推向前方。

公主和王子坐上南瓜車，相視無言，彼此的呼吸越來越靠近。

我緊緊盯着他，臺下應有上千觀衆，我要在萬衆矚目見中證我們的定情時刻，這樣的親密，理應獲得美好的結局。

他的眼神變得深情，正如我所料，靠近，再靠近，他如魔鬼一般抓住我的氣息，我緊張得心髒跳出來。還好，我喜歡這樣。

當鼻子相碰的那一刻，他眼神變得清醒，不再看向我，迅速站起來。

“我不演了。”

劇組的人忙亂起來，“不行啊，得演。”

我也立馬站了起來。

對方嘴角居然帶上微笑，明明是抛給他們的問題，卻直直看向我，“有什麽好處？”

我走上前，直面挑戰，也直面他的內心，“你想要什麽好處？”

“錢，你可以嗎？”

第一次有男生在我面前提錢，不可思議，這樣丢面子的事情放在他身上居然如此合理，我想沖上去，幫他，甚至幫得更多。

我對着他笑了笑，“當然有。”

“OK，來演。”

我和他的鼻尖再次碰上，意亂情迷中聽到一句話，“記得資助我的錢啊。”

我猛地從混亂中醒來，相處不再是快樂，已經變成了諷刺。

“你不提這句話更好。”

Hehn笑了笑，并不在意，繼續說着臺詞。

我有些惱火，說了句“混蛋”。

“女主角公然加詞，這怎麽判決？”

“你是法官啊，判決什麽？”

“對啊，我是法官，我會背誦校規，如不以Venn的方式處理問題，則罰款半顆心。”他嘴角帶着壞笑，那種胸有成竹的神情讓人讨厭。

“你！”我明明知道他是專門的、故意的、為了利益的，卻還是忍不住上當。

不到一周，他的獎學金就辦理到位。而我也成功地踏入他的朋友圈，贏得和他朝夕相處的機會。

那是一個秋天，我正和他走在路上，落葉紛紛飄落，他伸手接住的那一瞬間，我的視線代替身體已然撲過去，承接這一刻的溫柔和帥氣。

“Hehn，你……喜歡什麽類型的女生？”

Hehn嘴角玩味地看着我，“怎麽？要給我介紹？”

這句話将我心中的火激起來似乎又要滅下去。

“你覺得我……”

“你想當我女朋友？”

我臉頰發熱，不敢看他，慢慢點頭，嘴裏發出自己都很難聽清楚的聲音，“嗯，想。”

他應該在思考，我慢慢擡起頭看他，他的神情像是做了一道千古難題，眉頭微皺，身體在這裏，眼神已飄向遠方。

“怎麽？不同意嗎？”

他眼神一頓，仿佛回歸現實，“同意。”說完匆匆離開。

明明他是占據主導權的，偏偏成了被強迫的人。

就這樣，我們在一起了。

我高興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頂着黑眼圈約他出來玩。

“這算是我們的第一次約會吧？”

他的身高有不理凡事的優勢，只淡淡回了個“嗯”。

“Hehn，別這麽冷淡，我剛剛等了你半個小時，作為你的女朋友不該有被哄哄這個待遇嗎？”

我期待地看向他。

“好了，我滿足你的所有需求。”

這麽服從性的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簡直是奇跡。

剛在一起，我不願刁難他。

自然，也不敢靠近他。

但漸漸的，我發現，只要我不找他，他也不會跟我說話，并肩走在路上，我不牽手，他也不會主動拉我的手，每次我一握上去，他的手像是冰塊，僵硬到極點。明明是兩情相悅的事情，被我搞成了強制，好像我是那個傻傻的人。

終于到了年底，我們約好一起跨年。

我們一起攜手走到游樂場的空地上，我搭建起帳篷和小燈，營造起浪漫的氛圍，買了許多裝置，準備給Hehn一個驚喜。

我們一起玩着項目，他大笑的臉，我終于記得，那一刻屬于我。他的心，慢慢在被我融化，我好幸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時間一到，煙花燃起，我跑上前，意圖親吻他。

僅僅一秒鐘，他迅速推開，好像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震驚的神情讓我難以忘懷。

“怎麽了？Hehn？”

他回過神來，神情變得溫柔，“沒事兒。”

伴随着煙花響起，我和他共同看向璀璨的天空，美麗的場景還維持着，他卻說了句抱歉匆匆退場。

為什麽會這樣？我很差嗎？

我照常吃飯、聚會、學習，只是身邊少了他，這個讓我敬仰且想要探索的人。

再見他，是半個月後。

小組會議上，他面容依舊鎮靜，只是少了些血色，顯得疲憊。

“不是吧？Hehn，我對你傷害這麽大嗎？”

他自然明白我在說什麽，“不是的，你很好。”

我笑了，他疑惑地看向我，似乎不知道怎麽面對這樣的我。

“這是你第一次直面回答我問題诶，What a surprise！”

“我當然敢直面，明天約個時間見吧。”

“好，這也是你第一次約我，不錯。”

我第二天自然精心打扮，準時赴約。

顯然今天的他更加神采奕奕，似乎掌握到了人間真理。

“今天還是很帥。”

他微微一笑，遞上一個信封。

我好奇地接過來拆開，“Hehn，你這樣很小氣诶。”

“不想辜負你這麽好的人。”

“和我在一起就不辜負啦。”我故作俏皮地說着。

他笑了，“我的轉賬也是有期限的，收下吧，明天就過期了。”

我嘆了一口氣，“好吧，不過獎學金不是我決定的，我只是跟我爸爸說了而已，說明你很優秀。”

“明年憑借正當的程序，我一樣可以。”

“那當然，我相信。”

“謝謝你。”

我歪頭一笑，“想好啦？我這麽好的人錯過可就沒有了。”

“當然希望你有更好的人。”

“你還是別直面問題了。”

“謝謝你的支持，也是有你，我更清楚自己的心，還好我們都知道自己的選擇。”

“我真想看看你的選擇，肯定沒我好。”

“哈哈，有時間一定要見哦。”

就這樣，我們在道路的兩邊，分散。

每一句話踩在許夢的心跳節點上，讓節拍更響，有時候鼓點彈向最高峰，差點沖出腦顱，有時候又踏向最深淵，杳無音信。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Hehn喜歡你，但祝福你喽，當然，也很羨慕你、嫉妒你，哈哈。”

女孩笑容洋溢着，許夢在日落中看向她的臉，是那麽燦爛，比日光還美。

晚上，華燈初上，流光溢彩，所有人都化身成公主和王子，共赴盛宴。

許夢穿着普通的裙子，跟随在劉子珩的身後，像個小尾巴。

“Hehn，好久不見。”

幾個男生和女生湊過來，舉着酒杯，跟劉子珩打招呼。

“好久不見。”

幾位帥哥美女的目光并不在劉子珩這裏，紛紛瞥向後面想隐身的許夢，相視一笑後對着劉子珩說道，“Hehn，不跟我們介紹一下？”

劉子珩把許夢推向前，許夢臉上的光照瞬間強了許多，“許夢，我女朋友，你們叫她師姐就好。”

“那意思是我們叫你姐夫？”

“Hehn，不帶你這樣占我們便宜的。”

“兔子吃了窩邊草？”

衆人紛紛打趣。

“她怕生，我們先離開了。”

“Hehn，你真是變了，以前你簡直是Party Prince。”

劉子珩歪頭一笑，“現在歸你了，拜拜，Prince！”

“離開沒事兒嗎？”

劉子珩靠得更近，“你忍心看我被她們騷擾嗎？”

一股清香的酒味傳來，把許夢的臉也熏紅了，說話聲音更小，“人家只是正常跟你交流。”

劉子珩嘴裏嘟囔，似是撒嬌，“我不想和她們交流，我只想和你交流。”

許夢更羞紅了臉。

劉子珩搭住許夢的肩，停下腳步，把她轉過身來，低下頭面對面看着，“今天晚上加入我的研究生朋友圈有什麽感覺？”

許夢并不看他，眼神閃爍，“感謝你為我做了這麽多，堅守我們的愛情。”

許夢發現劉子珩并不言語，一擡頭，對方的眼睛發紅，直直往下盯着，許夢循着他的目光找去，發現正對自己的嘴唇。

“你……”

許夢還未發出聲音已被堵在喉嚨，清冽的酒氣染唇，似夢似醒間，許夢也醉了。

許夢在恍惚中斷斷續續聽到一些話。

“我和她們說話都是為了和你說話。”

“每一句。”

“都是為了讓你看我。”

“否則。”

“我懶得看她們一眼。”

許夢想推開，雖然夜色已深，但還是有路過的人，許夢細心觀察周邊一切，花變得更紅，樹更加翠綠，微風吹着，身上的人還在貪婪地更近一步。

很好，很溫柔。

許夢眼睛落下了淚。

神啊，請讓世界暫停吧。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