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②
②
“我記得家裏消毒水用完了,你這兒肯定有,我就過來了。”
張一秋把冬菇放去桌子上,拿過傅星眠遞來的醫藥箱,給冬菇擦膝蓋——冬菇的膝蓋蹭破了塊皮,倒是不嚴重。
“得擦仔細點,不然留疤了。”張一秋低下頭,一邊輕輕吹氣,一邊輕柔地擦拭。
“疼不疼?”張一秋問冬菇。
“不疼不疼,早不疼啦。”冬菇笑嘻嘻地說。
“都摔着了還樂呢。”張一秋也笑了下。
“那總不能哭吧。”又一個稚嫩的聲音——是皮蛋。
冬菇剛是趴在張一秋後背,從張一秋後領口鑽出來的,而皮蛋則是盤在張一秋腰上,他解開張一秋的雨衣,從張一秋胸前冒出來的。
傅星眠只覺得神奇,張一秋好厲害,前後各帶兩只皮貨,腰板兒還筆直呢。
傅星眠把三人的雨衣挂去牆上。
冬菇的雨衣是粉色百變小櫻,皮蛋的雨衣是藍色奧特曼,張一秋的黃色雨衣——
傅星眠記起剛去張一秋家那晚,他換的床單是海綿寶寶——傅星眠翻過雨衣看了眼——
哦,不是海綿寶寶,這雨衣是皮卡丘。
傅星眠重新撿來兩條幹淨毛巾,遞給張一秋:“擦擦吧。”
張一秋頭發濕了,上身T恤也濕得一塊塊斑駁,倆熊孩子好得多,大雨衣套小雨衣,幾乎沒怎麽淋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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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太大了。”張一秋接過毛巾,囫囵擦兩把頭發。
“你們怎麽會在外頭啊?”傅星眠問,“這麽大的雨還出門。”
“就是下大雨才出門!”皮蛋立馬說,“玩雨啊!咱斜陽塢小孩都愛玩雨!”
傅星眠點點他腦袋:“小心感冒。”
“這事兒怪我。”張一秋說,“帶他倆出來的時候雨沒這麽大,玩着玩着忽然就下大了,我讓他倆往家跑,冬菇就摔了一跤。”
張一秋兩邊嘴角微微下垂,看表情是自責。
“沒關系的,真的不疼,草木哥哥,我不疼。”冬菇眨巴眨巴眼兒,“今天玩的真開心!”
“就知道玩。”張一秋刮了下冬菇的小鼻頭。
“等會兒雨小點,我送你們回家。”張一秋說。
“今天我爸爸在家,沒去鎮上店裏。”冬菇晃蕩着小腿。
“那你打電話,讓你爸爸來接你。”張一秋說着,把手機遞給冬菇。
“我等下送你?”張一秋扭頭看皮蛋。
皮蛋眼珠子悠悠一轉,忽然就別過腦瓜,不吭聲了。
傅星眠又倒來三杯熱水,走近一瞧皮蛋這模樣,感覺有點不對。
“皮蛋怎麽了?”他問張一秋,“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張一秋仰頭喝掉半杯熱水,将另外兩杯推給皮蛋和冬菇。
冬菇捧着杯子打電話,但皮蛋還是別腦袋,看也不看,也不吭聲。——絕對是有問題。
張一秋多看了皮蛋一眼,壓小聲音,湊傅星眠耳邊說:“沒事,先別管他了,等我回頭跟你說。”
傅星眠點了下頭。
張一秋湊來耳邊說話,熱氣噴在傅星眠耳垂上,怪細癢的。
傅星眠很自然地往後退開一步,他眼光掃過張一秋濕透的衣領:“你要不要換一件衣服?這樣應該挺難受的。”
傅星眠想了想:“我的衣服你一般穿不了......不過我睡衣買的都大一些,我去給你找找看吧。”
“不用了。”張一秋扯起衣領,“一會兒就幹了。”
他這一個扯拽的動作,牽動衣角,露出半截勁瘦的腰,那漂亮線條一閃而過。
一閃而過,晃人眼睛。
傅星眠錯開眼:“我還是給你找找吧。”說完轉身往樓上走。
他走上樓,進自己屋裏,然後拉開衣櫃開始扒拉。然而沒扒拉幾下,傅星眠就扒拉不動了。
他雙手撐住衣櫃,微微低頭,腦子裏是張一秋剛才拽衣領的樣子。
——濕潤的頭發,白皙好看的臉,眼角彎彎,梨渦淺淺,一只手骨節分明,說話時喉結微微震動,腰線流暢有力……
啧。
傅星眠背靠衣櫃,從褲兜裏摸出來手機。
他打開微信,調出周寧歲的聊天頁面。
星垂野闊:“寧歲,我怎麽覺得,我跟張一秋......”
周寧歲散人一枚,回複的挺快。
歲歲安寧:“這個省略號很值得探究啊。”
歲歲安寧:“哎,老實交代,你們進展怎麽樣?我把你和他匹配度高的事跟你嫂子說了,她也很挂心你倆。”
星垂野闊:“還能怎麽樣啊?我們只是朋友關系。”
歲歲安寧:“......”
歲歲安寧:“你不是吧?哎,傅星眠,真不是我說你,你們匹配度那麽高,那麽高!你去大街上,打着燈籠轉悠八百圈也找不到。你都三十二歲了,還扽着幹嘛?裝矜持?”
歲歲安寧:“你扽着,他也扽着?他二十出頭一alpha,血氣方剛的,這麽純情呢?”
歲歲安寧:“不如你主動出擊吧,別憋壞了。你倆要真成了,什麽問題都解決了。真的,心一橫,牙一咬,往床上按,直接上。”
星垂野闊:“滾。”
歲歲安寧:“成,那你告訴我,你倆現在有什麽問題?你們互相吸引,為什麽沒在一塊?”
互相吸引是肯定的。從生理上,信息素是最難抗拒的誘惑力。
而對于張一秋這個人——溫暖、善良,陽光燦爛。和張一秋在一起很舒服。傅星眠可以坦蕩承認,他也是喜歡的,有好感的。
那張一秋對他......傅星眠想了想,沒敢托大,但也應該是有好感的。畢竟張一秋待他很用心,這是明眼可見的。
至于為什麽沒有更進一步......
差些火候,草率不了。
“更進一步哪有那麽容易啊......”傅星眠小聲嘟念,“兩個人想談感情,又不是一朝一夕說來就來的......”
“星眠哥。”
張一秋的聲音忽然傳進耳朵,傅星眠驚了一下,扭頭便對上張一秋的臉:“......啊?”
“呃......你門沒關,我就沒敲門,吓到你了?”張一秋站在門口問。
“沒有,我剛......跑神呢。”傅星眠朝張一秋招了下手,“你進來吧。”
“......我可能真沒有你能穿的衣服。”傅星眠說着,把手機揣進兜,轉回身繼續扒衣櫃翻找,“你自己也來找找看。”
“不用找了。”張一秋這才邁兩步進屋,“冬菇剛被她爸接走了,我這就回家。雨也小了一些。”
傅星眠擡頭看眼窗外,還真是,比剛才那會兒小了些,起碼沒有那麽“瀑布”。
“好吧。”傅星眠點了下頭。
張一秋的目光順到桌面,滑過桌上的《故土》。
他轉回視線,突然對傅星眠笑了下,露出一對小梨渦:“星眠哥,要不要跟我回去?奶奶在家烤地瓜呢,可香了。”
“烤地瓜?”傅星眠和張一秋對上眼。
“嗯。”張一秋說,“來吧,特別好吃。你自己待着不悶嗎?”
“行,那我換個衣服。”傅星眠答應。
“我下去等你。”張一秋說。
等傅星眠換好衣服下樓,皮蛋已經趴在張一秋背上睡着了,而張一秋則站在樓梯口,仰頭看傅星眠。
傅星眠加快步子下樓梯,到張一秋跟前,小聲和他說:“這就睡着了?”
“小孩兒嘛。”張一秋笑起來,“鬧得歡騰,睡得快。”
張一秋指了下挂在牆上的雨衣:“星眠哥,雨衣你穿吧,你幫我撐把傘就行,我怕我穿雨衣,再把皮蛋弄醒。”
“好。”傅星眠便去摘下牆上的雨衣,套到自己身上。
這雨衣張一秋穿都像個箱子,傅星眠穿就更大了,仿佛小孩調皮,套上了大人的衣服。
張一秋一瞧,垂下眼低低地樂:“好大。”
不想吵醒皮蛋,他刻意壓小了聲音,這聲笑意顯得更低、更輕。像根絨毛毛,往人心窩裏吹。
“袖子卷卷。”張一秋又小聲說。
“......哦。”傅星眠卷起袖子。
“星眠哥你太瘦了,得多吃點。”張一秋說,“不過好看。你皮膚白,長得俊,這種鮮豔的顏色最襯你。”
直球擡杆兒就打,這人張口就來,直抒胸臆。
傅星眠下意識清了清嗓:“趕緊走吧。”
“嗯。”
二人換好鞋子,傅星眠與張一秋并肩,撐起雨傘,遮住張一秋和皮蛋。
出了門,雨水聲吵得分外明顯,空氣冰涼,一口呼吸,心肺打開,神清氣爽。
“還是出來舒服吧?”張一秋随口問,他的聲音幾乎要淹進雨裏,“人不能總悶在家裏。不論什麽天氣,刮風下雨,是陰是晴,人都是需要出門的。”
傅星眠多做幾個深呼吸,貪婪這清涼呼吸:“是舒服,下雨了空氣真好。”
他看向張一秋背上,睡得憨熟的皮蛋:“皮蛋為什麽不想回家?”
“和他奶奶吵架了。”張一秋說,“學校下周開運動會,父母有空都會去,而皮蛋的父母都不在斜陽塢,全擱外頭打工呢。”
張一秋:“他家裏只有奶奶,但奶奶年紀大了,腿腳不好,去不了運動會,他就嚷着想讓爸媽回來,奶奶批評了他幾句,說爸媽在外頭掙錢,他在家裏要懂事。”
傅星眠沉默過片刻,眼中掠過急匆匆的雨線:“他一定很想他爸媽。”
一定很想。就像父親書中所寫——“他走倆月,我格外想他倆月,天天盼望接他回家。”
“運動會我陪他去。”張一秋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
他扭過臉,清透的雙眼直視傅星眠,眼中有期待像星星,閃閃發光:“星眠哥,你也一起去吧?家長還有雙人趣味項目呢,我們一起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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