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⑧

“八歲?”大周愣了愣,驚訝地說,“他都三十二了?完全看不出來。你叫他哥,我還以為他最多二十七八呢。”

張一秋抿了抿唇:“本來他認識我的時間就不長,彼此不夠了解,再加上我年紀比他小這麽多......”

張一秋發愁:“之前怎麽沒想過年紀這回事兒呢。”

大周無語:“神經這麽粗?也不像你啊。被初戀蒙蔽了雙眼?”

其實不算。張一秋自然不是那麽神經粗的人,他沒多想,那是因為在相處中,他從沒那樣以為過。他從沒覺得傅星眠多麽年長,而是覺得傅星眠......覺得傅星眠需要被保護,反倒更像個別扭可愛的小孩子。

因為這樣,他才把矛盾點集中在他們之間的信息素吸引,以及相知尚淺,并沒多考慮年齡差本身這問題。

可他這樣想,傅星眠不一定也這樣尋思。

“他會介意這個嗎?會覺得年紀小的不靠譜嗎?”張一秋小聲問,聲音太小,有點自問那意思。

大周剛要張嘴和張一秋說什麽,傅星眠正洗完頭,和曉倩一起從後頭出來,大周便閉上嘴,把話咽了回去。

傅星眠的眼鏡摘了,他先走過來,把眼鏡遞給張一秋:“草木,幫我拿着?”

“嗯?”張一秋回神,接過傅星眠的眼鏡,“好。”

傅星眠瞧了張一秋一眼,隐約感覺哪裏不太對,但又抓不住什麽,便問:“怎麽了嗎?”

“啊,沒事兒。”張一秋笑笑,露出小梨渦。

多想也沒用,等問問傅星眠就知道了,能正面弄清楚的事,都不算事。

張一秋解決問題的辦法一貫這麽簡單幹脆,鮮少自擾內耗,這就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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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一秋轉了轉傅星眠的眼鏡,擱手裏拿着還挺輕的。傅星眠戴這副眼鏡是真好看,像個知書達理的小王子。

張一秋突然來了點興趣,他問:“星眠哥,眼鏡可以讓我戴一下嗎?我還沒戴過這種眼鏡呢。”

“可以。”傅星眠點頭,“但我眼鏡度數不低,你會暈。”

“沒事,我就試試。”張一秋給眼鏡戴上。

傅星眠愣了下神——張一秋戴眼鏡挺不一樣的,不算斯文那挂,但又莫名其妙多了幾分書卷氣......不,應該說是理性。就非常符合他數學系高材生的人物設定。

想象一下,穿着白襯衫,個子高高的,皮膚冷白,一個漂亮的眼鏡學霸,嘴角有一抹輕淺的笑。他手裏拿着本厚厚的複雜的高等數學,在學校走廊走過,陽光全灑去他身上,隐約有種不敢靠近的感覺......

咳,畫面真的很美。

“還真挺暈。”張一秋摘下眼鏡,眨了眨眼,随手給傅星眠的眼鏡別到衣領子上。

“你戴眼鏡挺好看的,可以買個平光鏡,或者防藍光的。”傅星眠說,“看電腦看手機,用防藍光的對眼睛好。”

“那等你幫我挑一個?”張一秋趕快說。

“好啊。”傅星眠應下。

張一秋走幾步,轉身擱後頭沙發上坐下,然後從兜裏掏出手機,打開單詞軟件準備背,一套動作熟練極了。

傅星眠上前一步,食指中指并攏,輕輕抵住張一秋額頭,将張一秋的腦袋往上頂了頂。

“離這麽近看手機,眼睛不要了?剛說完要愛護眼睛。”傅星眠收回手。

“哦,知道了。”張一秋乖乖點頭,老實地将手機再拉遠些。

“噗。”大周手抵住嘴,小聲吐槽,“小學生談戀愛。”

“什麽?”傅星眠沒聽清,禮貌詢問。

大周忙咳嗽兩聲,薅開身旁的椅子:“沒什麽,我說可以開始剪頭了,星眠哥過來坐。”

“好。”傅星眠便坐過去。

大周給傅星眠圍上圍布:“剪什麽樣的?”

傅星眠下意識從鏡子裏盯大周的彩虹頭......

大周察覺到他視線,為自己澄清:“你別看我腦袋,你也不染頭,我剪發水平還是不錯的,在鎮子裏算時髦了,不少年輕人都找我呢。”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傅星眠笑笑,“你的頭發很漂亮,所以才想多看幾眼。”

傅星眠:“我只要剪短些就行,麻煩了。”

“唔......”大周點點頭,多看傅星眠兩眼,心想,難怪張一秋喜歡啊,張一秋那癟玩意不就喜歡這種麽——大美人,禮貌的,柔軟的,清清淡淡,易碎的,疏離又親近。

而後邊那張一秋,被傅星眠抵了下腦門兒,嘴角的笑到現在還沒收下去。

曉倩撈到閑,沒什麽事情幹,就坐張一秋身邊,也掏出手機準備背單詞。

但她随意瞅了張一秋一眼......然後默默放下手機,疑惑地又瞅了張一秋一眼。

确定沒看錯。曉倩疑惑發問:“草木哥,你耳朵和脖子都紅了。你怎麽了?發燒了嗎?”

曉倩這一句問得聲音不小,不僅張一秋聽見,正剪頭的傅星眠和大周也能聽見。

大周像聽見什麽稀罕事,手裏擎把剪子,快速扭過臉,欣賞張一秋。

曉倩問完了挺擔心,單純的小姑娘便伸出手,要探張一秋體溫。張一秋擡手擋開曉倩手腕,低下腦袋看不清神情,甕聲甕氣地說:“我沒發燒,你好好背單詞。”

“哦。”曉倩收回手。

但她草木哥的耳朵脖頸還是紅啊?怎麽回事情?

那邊大周已經笑得開始抖了。

曉倩擡頭,又疑惑地瞅他哥。

大周慣性張嘴,想賤那麽一兩句,但他目光掠過張一秋低垂的腦袋,還是閉了嘴。

張一秋剛警告過他,不要瞎扯淡。

大周舌頭癢癢,琢磨了半晌,清咳出一聲,對上曉倩的視線,他食指和中指并攏,點了點自己腦門,又點了點自己心髒的位置,然後露出一張“高深莫測”的表情,大概意思——為兄只能指點到此,你自己好好悟吧。

曉倩:“......”

大周扭回臉,晃了晃手裏的剪子,另只手撥弄傅星眠的頭發,準備正經幹活兒了。

撥開傅星眠鬓角的時候,他視線經過傅星眠的臉,手微微頓了下。

傅星眠明顯是個聰明人。雖然一直沒轉頭看,但後頭打了什麽啞謎,他應該是知道的。最好的證據,就是他垂下來,微微顫抖的眼睫,還有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大周挑了挑眉,心想:“張草木這波有戲!”

打趣過了,大周很快收斂八卦的心思,換上認真職業态度,給傅星眠理發。

倒是後面的曉倩,絞盡腦汁苦想,琢磨了好半晌,背單詞都背得心不在焉,直到扇呗有眼,給她刷出一個關鍵提示詞:affair,事情,公共事務,私人業務,風流韻事,緋聞。

風流韻事,緋聞。

“嗯?”曉倩大眼珠一瞪,少女天然的粉紅細胞開始覺醒。

過了兩分鐘,曉倩拽了下正在沉浸式背單詞的張一秋。

“怎麽了?”張一秋看曉倩。

他脖子和耳朵已經不那麽紅了,但仔細去看,耳廓還是有一抹淡淡的紅暈。

曉倩咽了口口水,機靈地偷瞄一眼傅星眠,然後做賊似的,悄悄和張一秋說:“草木哥,你是不是......”

“什麽?”

曉倩用眼神将張一秋和傅星眠聯系在一起,一歪頭,肩膀和張一秋靠在一起,伸手小小比了顆心。

張一秋:“......”

這對兄妹......成精呢吧?還是說......就是那麽明顯。

喜歡一個人太明顯,騙不得,瞞不得。尤其像張一秋這樣坦蕩熱忱的青年,喜歡了誰,就一定會把最熱烈的眼光獻給誰,沒有絲毫保留,專注地,直愣愣地。

張一秋嘆了口氣。

曉倩簡直想鼓掌。不為別的,這倆人要是成了,站一對兒那得多養眼啊!

曉倩和張一秋竊竊私語:“有情況你竟然不禀報!我上回暗戀我同桌都跟你說了!”

張一秋低頭笑,沒吭聲。

曉倩眨巴眨巴眼,想了一會兒,有一事離奇,就張嘴問:“張草木同志,請你誠實地回答組織。”

曉倩:“你剛該不會是故意的吧?故意離手機屏那麽近?”

猜測有理有據。張一秋很少貼那麽近看手機,現在也是,距離少說有二十公分,要不是長得帥,就和地鐵老頭看手機差不多姿勢。

張一秋敢作敢當,小聲說:“他很細心,一定會發現,然後就會管我。”

曉倩的眼神逐漸迷離:“那你得逞了,你臊個什麽勁?”

張一秋下意識摸摸脖子,說話時露出來一點虎牙尖尖,聲音特別輕:“對上他就這樣,我也不知道。”

曉倩:“......”

曉倩默默低頭,繼續看扇呗。

段位低,像傻蛋,還為這點事害臊。小學生......不埋汰小學生,幼兒園水平。但是......好像有點甜是怎麽回事啊?

大概是因為長得帥吧。曉倩說服了自己。

嗯,對。世風日下,顏值即正義。帥哥幹什麽蠢事都讓人心動。

大周手藝的确不錯,三下五除二,傅星眠的頭發很快就拾掇好了。

“挺好的。”傅星眠撥弄兩下頭發,很滿意,“謝謝。”

“不用客氣。”大周給傅星眠解開圍布。

他擱鏡子裏看着眼睛粘傅星眠身上的張一秋,專門問:“草木,我剪的怎麽樣?”

張一秋點點頭,還在看傅星眠:“好看。”

柔軟的劉海輕貼眉毛,鬓角利落不少,完整露出白皙的耳朵。耳垂像塊溫潤的玉,讓人忍不住想捧進手心裏。

大周想了想,突然問張一秋:“你要不要也剪剪?”

“嗯?”張一秋終于舍得看一眼大周,“我還成吧?我還能挺一段時間。”

“不是說長度。”大周雙手抱胸,眯縫下眼,“你要不要試着換個造型,把劉海剪短?可能感覺不一樣哦。”

他說:“一定更成熟帥氣。”

“成熟”打動了張一秋的耳根,他和回過頭的傅星眠對上視線,抛出詢問的眼神。

傅星眠回憶張一秋露額頭的樣子,給出意見:“應該是另外一種帥。”

張一秋站起身,走到鏡子前:“行,那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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