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①⑦

①⑦

傅星眠和大周又喝了兩杯飲料,灌一肚子水,傅星眠難免有點想上廁所。

大周給他指了個方向,他就起身去了。

也就幾分鐘的功夫吧,可等傅星眠回到吧臺前,大周居然不見了,臨門口那張桌子邊還圍了半圈人,有吵鬧聲混在音樂裏。

傅星眠隔得遠,聽不清吵什麽,但他抻出腦袋瞧了瞧,雖然燈光黯淡,還是看到了張一秋和大周的背影。

“那桌是怎麽了?”傅星眠拉來調酒師詢問。

“有人鬧事。”調酒師說,“沒事兒,草木哥和周哥都是alpha,一個比一個兇,交給他們就好了。”

傅星眠:“......”

一個比一個兇?

這倆兇不兇先不說。難道還要打架是怎的?

傅星眠皺起眉頭,又模糊看見張一秋對面的男人擡起胳膊,然後張一秋猛地攫住了他手腕。

傅星眠和調酒師說:“我去看看。”他說完就走。

“哎......”調酒師都來不及拽人。

調酒師無奈地和吧臺上的“留守兒兔”對視:“真沒事啊。以前又不是沒遇見過鬧事的。再說草木哥肯定不想你過去......唉......”

傅星眠那邊走得挺快,一路經過幾張桌子,發現很多人都在抻脖頸瞧熱鬧,但凡頭擎起來,那一雙雙眼睛就锃明瓦亮。

人嘛,愛看熱鬧,愛看別人的熱鬧,是種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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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星眠臨近幾步,已經能從音樂裏把他們的對話挑清楚了。

站張一秋對面那男人情緒高漲,張一秋放開他手腕後,他仍舊不依不饒:“這是我們倆的事,你們摻和什麽?”

“不是我要摻和,這裏是公共場所,你們吵架,影響別人。”張一秋說,語氣裏聽不出幾分情緒,聲音穩當當的,“而且你差點弄傷我妹子。”

傅星眠心頭一頓——差點傷了人?

他發現自己慫得厲害。阿鄰奶奶說對了。自從父親突然離開,他怕極了生死無常,怕極了受傷,怕極了疼痛。

傅星眠兩步跨過去,而前面的張一秋仿佛心有靈犀,竟毫無征兆地轉過頭來。

二人視線對接。

傅星眠微微頓了下腳。

不應該啊。酒吧音樂聲那麽大,說話聲小點,離得遠點都聽不着,張一秋怎麽知道他過來了?

張一秋看到傅星眠,眉頭很明顯地皺了下,他轉身過來,把傅星眠拉去一邊,低聲問:“你怎麽過來了?在吧臺那兒待着啊。”

“我不放心。”傅星眠默了默,言簡意赅,“怕你打架。”

張一秋:“......”

張一秋無奈:“我像是随便動手的人嗎?”

“不像。”傅星眠搖頭。但你也不像千杯不醉的人吶。張一秋平時陽光燦爛的,誰知道逆鱗在哪,那心裏可是昧了一股漫山野跑,和驢對峙的野勁兒呢。

為了朋友和人打架,也不是不可能吧。再說就算他不主動動手,那對方呢?

或者換句話說,傅星眠怕張一秋受傷。

看傅星眠一臉認真的樣子,張一秋覺得好玩。他就說,傅星眠白大他八歲,這人有時候分明像小孩子。

不,像只軟乎乎的小貓兒。

張一秋看着傅星眠那雙琥珀色的小貓眼:“那就算我要打架,你過來能幫忙啊?”

“我過來你就不打了。”傅星眠脫口而出,說完自己也愣掉。

“你怎麽知道?”張一秋笑了。

傅星眠是第一次見張一秋這樣笑。有可能是酒吧的燈光原因吧,陰影斑駁裏,傅星眠就覺得張一秋笑得和平常不太一樣。

平常是陽光大男孩,溫暖明亮的笑,甜甜的梨渦,有點調皮的虎牙,現在......卻像有點壞,或者說有點賊,似乎得逞了什麽事,隐約着偷偷摸摸正得意。

他過來張一秋當然不會打了。張一秋會過來找他,陪他。而且,打架萬一弄傷他呢?張一秋不會的。

傅星眠輕輕垂下眼睛——他知道自己是這樣想的。

他對張一秋,是不是也算種“恃寵而驕”?

“你他媽到底想怎麽着!”

一聲怒喊突兀地蹦出來,吓了傅星眠一跳。

還是之前那個男人。張一秋過來找傅星眠,就換大周和那男人周旋,但大周不曉得怎麽周得,給人脾氣周得越來越大,這不,那男人嗷嗷叫喚:“你他媽有完沒完?”

大周也壓不住了,頂聲兒上:“我他媽沒完!”

大周:“你砸了東西,賠錢。你差點傷到我妹妹,給我道歉!”

張一秋微微側過身擋住傅星眠:“我先過去一下,你就在這等着。”

他快速看了眼傅星眠的表情,手下意識擡起,手指揉了下傅星眠的耳垂:“不怕。”

說完立刻轉身去拉大周,大周已經把男人逼牆角去了。

傅星眠一口呼吸卡在胸口,悶得發癢。

他知道這個習俗。斜陽塢的習俗。若是自家小孩兒被什麽吓到了,家長都愛揉揉小孩兒耳垂,哄着說“不怕不怕,貓驚狗驚寶寶不怕”之類的。

他小時候母親這樣做過,說是和父親學的。現在張一秋随手就......

反正燈光暗,看不清誰臉紅。

傅星眠摸了下自己耳垂,滾燙的。

......誰怕了啊?天天這麽哄......是把他當皮蛋還是冬菇了?他好歹......好歹比張一秋大了八歲呢!

啧......

“你做錯了事情,總要負責吧?我們也不為難你,賠了東西道個歉就行。”張一秋的語氣比大周緩和太多。

再瞧大周那劍拔弩張的,一腦袋彩虹頭發都快炸起來了,他眼神挺兇,直勾勾就瞪着......嗯?他瞪着曉倩?

曉倩來了?

傅星眠這才注意到,之前被大周一直擋在身後的——竟然是曉倩。

曉倩旁邊是秋姐,還有另一個男生。他年紀看着很小,十七八最多,個子不高,大大的眼睛裏全是驚恐。

“你他媽的先讓我們把問題解決了,再說你們這些破事!”那男人推開張一秋,徑直朝這男生過來。

男生明眼可見一個哆嗦。

張一秋立馬拉住男人,沉聲警告:“你想幹什麽?”

“我能幹什麽?我就是想問問他什麽意思!”男人說,“錢我賠你,雙倍行吧?你他媽先讓我跟他問清楚!”

男人:“三個月了,你不拒絕也不答應,天天涮我,吊我是吧?啊?我是舔狗嗎?老子給你花錢哄着你玩,一心一意的,把你當祖宗。你呢?Omega是弱勢?選擇要慎重?我去你娘的,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歡你嗎?就他媽咬一口都不給?”

傅星眠:“......”

張一秋薅住人沒撒手,瞧這架勢,這哥們兒喝高了酒,耳朵有病灌不進人話,一時半會兒是擺弄不好了。

“曉倩。”張一秋對對面的曉倩說,“你先跟星眠哥出去透透氣。”

他又對秋姐說:“秋姐帶着他,先去後面辦公室。”他指那個omega男生。

“好。”秋姐也不廢話,應是沒少見這種場面,拽上那驚魂不定的omega就走人。

“你不準走!”男人看見人走了,企圖掙開張一秋追上去,這時候大周一步跨上前,終于忍無可忍,一巴掌推到男人肩膀頭,把人狠狠掼進後頭的椅子上。

“噗通”一聲,這下屁股絕對特疼。

男人瞪大眼:“我/操/你媽!”

大周眼色一凜,周身的氣息瞬間不一樣了,冷得駭人!

傅星眠眉頭緊皺,鼻尖隐約聞到了一股葡萄酒的味道。

冰冷,凜辣,聞不到丁點香甜。這是攻擊的表征。

alpha信息素級別高低不同,是可以碾壓的,震懾只需要一瞬間,高階alpha信息素對上低階,哪怕只釋放出一丁點惡意,效果也立竿見影。

大周的信息素應該挺厲害,起碼比那張牙舞爪的男人厲害。就見那男人很快沒法咋呼,癱軟在椅子上,滿頭大汗。

“把你信息素收了。”張一秋瞪大周,“你瘋了啊?搞什麽?”

大周:“......”

大周深吸一口氣,身上的冰冷氣息很快消失了。

傅星眠和曉倩都松下一口氣,包括隔壁兩張桌上的客人,神情都有明顯的放松。

大周的攻擊是有指向的,只針對那個男人,但厲害的信息素就像一柄肅殺的冷兵器,誰見了都不會感到舒服,尤其是傅星眠這種信息素不穩定的omega。

張一秋表情不太好看,他轉頭看了眼傅星眠,用眼神詢問。傅星眠搖了搖頭。

張一秋說:“星眠哥,你先出去,讓曉倩跟你一起。”

“抱歉。”大周回過勁兒來,搓了把臉,和傅星眠說。

他和曉倩說話硬邦邦的:“不在家學習跑這來,瞎扯淡。趕緊跟你星眠哥上去。”

曉倩早就吓着了,這會兒紅着眼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過來抓住了傅星眠的衣袖。

小姑娘被親哥淋頭一頓兇,卻梗梗脖頸:“要你管!反正你也不陪我去北京!”

橫完拽着傅星眠衣袖就走。

“曉倩!”傅星眠回頭看了張一秋一眼,只好跟着曉倩走了。

張一秋呼出口氣,換上一張笑臉,和鄰桌的客人賠不是。

那醉醺醺的混犢子男人癱在椅子上大喘氣,腿還軟着站不起來呢。

張一秋打了一圈不是,回來看了眼,實在無語,瞅向旁邊一直沉默的大周:“這怎麽辦?”

張一秋:“你可真行,我都跟你說了要冷靜,這下好了吧,傳出去,又要有人說dream high的老板兇,打架不用拳頭,用信息素壓制,不講武德。”

大周閉了閉眼:“先把他拎辦公室去吧。”

“行。”張一秋嘆口氣,認命上前拎人。

大周的視線定在牆邊。那裏有一攤碎玻璃,是被摔碎的酒瓶。

“要是這些玩意傷了曉倩,我弄不死他。張嘴閉嘴媽來媽去,還/操/我媽,他算個屁。”大周低罵道。

張一秋又嘆了口氣。

大周嘛,他知道,平時脾氣挺好,就是一點——護短,妹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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