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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⑨

傅星眠不是個八卦的人。但他自私，他需要安慰，需要別人對他猶豫不決的容忍。這是他的劣根性。

而溫暖包容的人，總會給他。

曉倩眨了眨眼，仿佛想到了什麽。她搖搖頭：“不一定啊。”

曉倩：“我倒是覺得，那個omega幸好沒答應，這不是，才三個月，那alpha就原形畢露了，以後要是天長日久，那還了得。”

曉倩：“追的時候天好地好，海誓山盟，追上了過日子，誰又知道呢。人都是會變的，也都是會騙的。本性這東西，只有通過時間才能确定。”

曉倩：“男女abo六個性別，omega兩個性別的确處于弱勢，雖然現在有相關法律保護，但傷害還是有。尤其是終身标記過後......”

曉倩嘆口氣：“就算只有臨時标記，可以洗掉，那心理上的痛苦呢？”

omega生性敏感柔弱，天生的依附性就是致命的弱點。信息素匹配度越高，依賴性越強，完全的依賴聽着就可怕，一旦受傷，幾乎是萬劫不複。

曉倩：“再說了，真喜歡的話，吊一吊也沒什麽啊。這就像兩個人扥繩子，如果維持不了平衡，商量着松手就好了，也沒必要苦大仇深，把自己看得多委屈。”

曉倩：“戀愛講究心甘情願。不必把自己的所謂深情，壓到別人頭上。更不必站在什麽道德制高點。”

曉倩露出嫌棄的表情：“還有現在的一些詞，什麽舔狗？都誰搞出來的......好無語，愛情哪來那麽多标簽。是是非非，其實就是當局者在周旋而已，自負盈虧呗。”

曉倩就是個閑不住嘴的，洋洋灑灑說出一大堆，給傅星眠頂得搭不上茬兒。

傅星眠沉默過好一陣子，才擠出一句：“你怎麽懂這麽多？”

曉倩指自己，理所當然地說：“我這個年紀，不正是愛恨情仇的年紀嗎？”

傅星眠扭過臉，“噗嗤”一聲就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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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倩也笑了笑：“我覺得嘛，兩個人談戀愛的話，順其自然就好，也不必去管別人，多思多慮沒意思，不同的情侶有不同的節奏。”

“你是真看得明白。”傅星眠點點頭。

“當然了。經歷教會我的。”曉倩嚴肅地說。

傅星眠又笑了。

曉倩仔仔細細瞧了瞧傅星眠的笑容。雖然笑的短暫，但好歹是笑了。

笑了就好嘛。這世上有什麽大不了的事呢，笑笑就過去了。

曉倩眼睛轉了轉，突然說：“星眠哥，我們去買棉花糖吧。”

“棉花糖？”

“嗯！”曉倩猛點頭，“前頭那條街，有一家擺攤賣棉花糖的，那老奶奶手藝老好了，真的，你陪我去買呗？”

曉倩幹脆抓住傅星眠的衣角晃：“我哥他們處理那個傻子alpha，估計要等一陣兒呢。”

“好。”傅星眠自然答應。

“什麽樣的棉花糖？”他有點興趣，“是那種特別大、特別軟的糖球嗎？”

小時候有看過公園門口或街角賣，但母親說不幹淨還沒營養，他就沒吃過。

不。不對。似乎是他沒有開口提過想吃。他從小就是，真想要什麽，很少會直說。

“就是那種。”曉倩比劃一下，“和我頭一樣大。”

她邊說邊拽傅星眠往前走，小丫頭叽叽喳喳個不停，從棉花糖又說回了自己的“愛情經歷”。

“我同桌，班草，長得超帥。白白淨淨那種斯文款，踩着我的審美點長的，之前草木哥還給我支招，讓我去追他。”

“他還跟你說這個？”

“是啊，他可不是那麽古板的人，只會叫我好好學習，不叫我享受青春萌動。”

“那誰古板？”

“我哥啊！我親哥！那個暴躁彩虹頭！他聽說我想早戀，差點去校門口堵人。”

“......堵你？”

“堵那個男生。他不舍得揍我。不過關人家男生什麽事啊，是我追人家，人家又不喜歡我。但我哥就是不講理。幸好我是beta，我要是個omega，我哥絕對天天堵着人揍。”

“那後來呢？”

“後來換座位了，我離他遠了，感覺不怎麽喜歡他了。”

“這麽容易......就不怎麽喜歡了？就因為換座位？”

“也不是。我說反了，是我不怎麽喜歡他了，然後正好換座位了。”

“我對他是忽然下頭的。就有一天，我看見他跟一個老大爺吵架，吵得可兇。就不管什麽事吧，也許他有原因，我不評價對錯，但看他那歇斯底裏的樣子......我突然就不太喜歡了。唉......喜歡這玩意有時候就是這麽脆弱，夢幻泡泡一戳就破。”

“哎，到了。”

曉倩擡手往前一指，傅星眠頓了下腳，把飄出去的思緒給拽回來。

前面牆角處有一輛小推車，車後站着個老奶奶，一頭銀發花白，背脊微微佝偻，橙色路燈在她後背上勾出一條彎曲的光線。

老奶奶身邊有一輛嬰兒車，裏面一個白嫩嫩的小孩兒，正睡得酣甜。

“唐奶奶。”曉倩趕緊小跑着上前。

“哎，是曉倩吶。”唐奶奶擡起頭，朝曉倩招招手。

她接着看到曉倩後頭的傅星眠。

“這是我一大哥哥。”曉倩簡單介紹。

“奶奶好。”傅星眠招呼。

“你好。”唐奶奶笑出眼角的褶子。

她問曉倩：“還是草莓味的一個？”

“嗯。”曉倩正彎腰瞧嬰兒車裏睡着的小孩兒，聞言支棱腦袋，“奶奶做得甜一點。”

曉倩：“怎麽感覺大福又胖了。”

大福是小孩兒的小名。

“是嗎？”唐奶奶打開做棉花糖的機器，機器聲響起來，“前段時間大福還生病了呢，這幾天剛養好。”

“剛養好您就帶他幹活兒啊？”

“沒辦法，他爸媽都出去打工了，家裏沒人。”唐奶奶說，“我做完你這個就收攤，早點回去。”

傅星眠站在旁邊，安靜地看着唐奶奶。

她臉上的每一條紋路，都是生活的記號。

這就是生活。她年紀這麽大了，還要這樣辛苦。

這世上苦澀有許多，各人的辛苦不相同，不該分程度對比。傅星眠只是佩服這樣的人——清醒的，又面帶笑容。

“星眠哥，你不來一個嗎？”旁邊的曉倩忽然說。

“嗯。”傅星眠點了頭，他确實也想嘗一個。

“你也要草莓的吧，我請你。”曉倩立馬說。

“怎麽能讓你請我？”傅星眠說着想掏手機。

而曉倩已經把十塊錢塞進了唐奶奶衣兜，然後扭過臉，朝傅星眠笑：“讓我請你嘛。”

再推辭就沒意思了。傅星眠也笑笑：“好，謝謝。”

“給。”唐奶奶不一會兒就做完了兩顆棉花糖。

真的是大糖球，草莓味的粉嘟嘟軟絨絨。傅星眠拿到手裏還專門對比了下——曉倩沒熊他，确實和曉倩腦袋一般大。

“唐奶奶早點收攤，回家注意安全。”曉倩朝嬰兒車裏熟睡的小孩兒擺擺手，“大福拜拜。”

“你也趕緊回去吧。”唐奶奶一直笑着，“回去好好跟你哥認錯。不是我說你，老大不小了，成天和你哥對着杠。”

曉倩的笑臉瞬間垮下：“......”

她小聲嘀咕：“奶奶你別揭我底啊......”

“揭你底怎麽了？”唐奶奶挑起眉梢，“你哥都是為你好。你呀，小孩兒脾氣，吵完了還不是要哄人。”

傅星眠非常意外。他意外到忍不住問：“奶奶，你怎麽知道曉倩和大周吵架了？”

唐奶奶瞅曉倩手裏的草莓棉花糖：“曉倩不怎麽愛吃我這玩意，她愛吃巧克力，就大周愛吃，尤其愛吃草莓味的，每次曉倩惹大周生氣，都來我這買一個回去哄。”

傅星眠：“......”

傅星眠憋了一會兒，沒憋住，直接樂出來。

曉倩的臉唰一下紅了。她一跺腳，擎着棉花糖低頭就跑。

“哎......”傅星眠伸手拉人沒拉住。

杵搗過曉倩，唐奶奶也撿到樂，臉上皺紋舒展開。

“奶奶我們先走了。”傅星眠和唐奶奶說。

“去吧。”唐奶奶對他說。

這時候嬰兒車裏一直熟睡的大福睜開了眼。他睜眼醒來不是為了哭，而是咧開嘴，樂出動靜。

真是可愛的。斜陽塢太鮮活了。酸甜苦辣鹹，每一味都活潑，都用盡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