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②④

②④

兩人之間,氣氛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有些東西迫不及待,就要按捺不住。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

傅星眠首先開口:“你沒事吧?”

張一秋看傅星眠的視線收回,他垂下眼睛,甕聲甕氣地說:“我能有什麽事,倒是你,吓死我了。”

“怎麽沒事?”傅星眠皺起眉,“醫生都跟我說了,劇烈沖動,心跳130,你這叫沒事?都這樣了,你為什麽......”

喉嚨一卡,那股子沖勁兒頓住,傅星眠問不出來了——你為什麽沒咬我?

他昨晚雖迷迷糊糊,但張一秋的氣息是那樣吸引他,他還記得那種終于得到救贖的感覺。恐懼被驅散,心神被安撫,漂泊找到落點,痛苦消失。

其實,他做了被張一秋咬的準備。如果今天醒來,脖子後有了标記,他應該不會覺得害怕後悔。

而張一秋總是理之當然地出乎他意料。

“其實......我應該跟你道歉。”張一秋突然說。

傅星眠怔愣住:“道歉?為什麽?”

張一秋救了他,還沒咬他,甚至因此自己進了醫院。這哪裏需要道歉了?

“因為......”熱熱的紅爬上來,張一秋很快臉紅了,他很正式地說,“昨晚,我有邪念。”

傅星眠:“......”

傅星眠瞪着張一秋:“......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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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張一秋擡頭看了眼傅星眠雪白的脖子,又立刻垂下眼,眉心動了動,“你......我昨晚,差點忍不住就咬你了。”

“......我知道。”傅星眠知道,這很正常。

張一秋搖搖頭:“甚至不止是咬你,我甚至想......”

張一秋深吸了口氣,說話聲卻不大:“甚至想終身标記你。”

傅星眠抿住嘴唇,後脖頸腺/體的位置猛地一跳,然後開始發熱。以腺/體為發源,這熱很快傳遍全身,臉也燙起來。

“你......”傅星眠不知道該說什麽。

張一秋仿佛向某種勢力投降一般,說:“我昨晚,每時每刻,都想把你變成我的。”

他繼續坦白自己的惡劣:“反正......如果終身标記了,你的信息素再也不會出問題,我就放心了。而且你也徹底成了我的。就......嗯......我昨晚确實一直在想這個。滿腦子都是......占有你。到了醫院,也不願意把你交給醫生,差點耽誤你治療。”

傅星眠:“......”

他安靜地看着張一秋。張一秋頂一張大紅臉,毛茸茸的腦袋快要塞進胸口裏。真像個犯了錯蔫噠噠的大狗狗。

“你要是覺得我流氓,你就罵我吧。”張一秋自暴自棄地說,“揍我也行。”

動不動就讓人揍他......

“可是你忍住了。”傅星眠輕輕地說,“信息素沖動那麽厲害,你還是忍住了。”

張一秋飛快搖頭:“也不是忍住了。我是怕你......醒來生氣。我不想我們之間......”

張一秋:“想到我們之間可能會變得不好,我就不敢了。”

“不過......”張一秋終于擡起頭,目光閃爍,“如果昨晚我的信息素不能把你安撫好,我一定會咬你,我絕對不能讓你出事。”

傅星眠吭不出聲來。

張一秋最大的優點,就是坦誠。而他最要人命的地方,也是坦誠。

阿鄰奶奶有句話說的對,太坦誠,就像種暴力,逼着人直視內心。陽光太刺眼。或許對傅星眠這種逃避猶豫的人來說,張一秋就是劑猛藥。

傅星眠心裏清楚,他必須要做點什麽,說點什麽。

傅星眠聽見心跳加快,他嘗試着張開嘴:“一秋,我......”

枕頭邊的手機突然不長眼地響起來,打斷了傅星眠。

傅星眠:“......”

張一秋:“......”

二人對視着。傅星眠沒有伸手拿手機。

“你......電話。”手機一直響,張一秋提醒。

“嗯。”傅星眠心裏嘆口氣,撈過手機一看,是他媽打來的。

這必須趕緊接:“媽。”

聽清打電話的是誰,張一秋竟下意識挺直了身板,分明母親又不會和他講話。

注意到張一秋微小的緊張,傅星眠忽然一下子放松了,他眯了下眼睛,還有點想笑。

“怎麽樣?我聽你阿鄰奶奶說,你昨晚信息素出問題了,現在怎麽樣?”姜緣擔憂地問。

“沒事了。昨晚幸好有......”傅星眠看了眼張一秋,滑到喉嚨的話轉彎,改口說,“昨晚正好在鎮上,離醫院很近。”

電話那頭的姜緣沉默一秒,隐隐笑起來:“是幸好有張一秋吧。”

“......”傅星眠閉了閉眼,有點無奈母親這打趣他的行為,“媽。”

他小聲說:“你故意的吧?”

“是啊。”姜緣承認說,“我就尋思你不能跟我講實話,果然吧,三十多了還別別扭扭,沒出息。”

傅星眠:“......媽......”

“好了好了,你們的事我不管。知道你沒事就好了。”姜緣笑笑,“不過,星眠,遇到好的人,不要瞻前顧後,記得抓住。”

姜緣:“感情這回事,有時候的确看命。人都是會變的,不可能永遠是乍見之歡,結局不好的大有人在,但人活一輩子,要是因為擔心結果而錯過喜歡的人,那就太虧了。”

姜緣:“做人其實不必想太多,結果好不好,那是以後的事,起碼現在要開心。知道嗎?”

傅星眠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媽。”

姜緣挂掉電話。傅星眠的手指輕輕摩挲手機,擡頭和張一秋重新對上視線。

心裏有些不安定,感情在作祟。

“一秋......”

手機......又突然響了。

傅星眠:“......”

張一秋眨了眨眼,淺淺地笑起來:“接吧。知道你出事,大家都很擔心你。”

他笑得真好看。

心口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捋了把,瞬間撫慰了。

傅星眠想,他是時候決定了。——他其實已經有了決定,他必須說出來。

電話是周寧歲打來的,想必他出事,周寧歲肯定從姜緣那裏知道了,這才緊跟着打來。

“寧歲。”傅星眠接通電話。

不過意料之外的,是周寧歲上來沒先問他身體,反倒劈頭蓋臉一句:“他沒咬你?”

周寧歲估計太震驚,聲音有點大,大概張一秋聽到了,因為張一秋的眼皮明顯跳了下。

傅星眠收緊電話:“......沒。”

周寧歲還在激動:“他居然沒咬你?緣姨跟我說的時候我都震驚了!這什麽人品?打盞人皮燈籠都找不到!你還不上,等什麽呢?我跟你說,這門婚事我同意了!”

“哦對了,你身體怎麽樣?”周寧歲繼續,“真的,你趕緊答應吧。”

“......我身體很好。”傅星眠想挂電話,“而且,我正要和他說呢。”

意思是,你當電燈泡了,沒眼力見。

這句話果然好用,電話那頭的周寧歲像被掐了脖子,瞬間噤聲,然後二話不講,挂斷電話。

“還是上回和你視頻的那個朋友?”張一秋張嘴問。

“是。”傅星眠笑了笑,“他人很好,就是有些神經。以後介紹你們認識。”

“那......”張一秋盯着傅星眠,眼巴巴地,越來越像大狗狗,“你剛說‘正要和他說’......是跟我說嗎?”

“不然呢。也沒別人了。”傅星眠緩緩靠到身後的枕頭上。

手中的手機又震了一下,這回是訊息。

發消息來的是姜緣。

姜緣:“這段時間我比較忙,年前吧,我去趟斜陽塢,順便咱們一家人一起過個年?”

傅星眠的視線停留在“一家人”三個字上,頓了幾秒鐘。

手指動了動,傅星眠回複:“好。”

一家人。這算是他确定了和張一秋的關系。

“你想......和我說什麽?”張一秋又問。話裏的急切和小心丁點藏不住。

傅星眠放下手機,手指攥着被子,深吸了兩口氣。

不夠了解又怎麽樣?這世上有誰足夠了解誰呢?“足夠”的定義是什麽?況且人是會成長,會改變的。兩個人在一起,了解彼此是一生的課題。

alpha和omega的确生來就不對等,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這麽個人,能始終如一,一心一意,包容他所有的怯懦和任性,做他的依靠,給予他全部的耐心,那這個人不是張一秋,還會是誰呢?

傅星眠再想不到別人。也不會再想別人。

或許這就是絕對匹配。——“你天生就适合我的靈魂。”

相處時,最低處見人品。張一秋已經是最好的。那膽小鬼努力勇敢一點,相信一次,又怎麽了呢?

見傅星眠一直不說話,張一秋有點慌亂:“星眠哥?”

傅星眠輕輕地笑了。他這一笑,似是春溪破冰化水,窗外陽光描摹他的五官,鍍上一層璀璨,舒緩明亮極了。

張一秋看呆了。他能感覺到,傅星眠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傅星眠說:“我媽說,她年前會來斜陽塢。今年,我們一家人一起過年。”

張一秋還在發呆:“嗯。”

“我說,我們一家人一起過年。”傅星眠刻意強調了“一家人”。

“一家人......”張一秋抓到關鍵字,猛地瞪大眼睛。

他竟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星眠哥,你的意思是!”

張一秋那雙眼一瞬變得閃亮,眼中的驚喜潑出來,灑了傅星眠滿身,燙人似的。

“你是說......我們!”張一秋有點語無倫次,臉燙得厲害。

傅星眠頭一次做表白這回事,感覺嘴巴太笨,上下兩唇觸碰,非常不自然:“我......”

壓住活蹦亂跳的心髒,傅星眠說出口:“我喜歡你。”

“草木,我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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