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成長

時間悠悠劃過,轉眼間,顧啓珪已經來到大齊朝十三年。

這六、七年間,什麽都在發生着變化。就像稱呼,顧雍成為了老太爺,顧國安成為了顧府大老爺,而顧啓珪也成了顧府七爺,在未來的一段日子裏,這個稱呼都得一直陪着他們。

這六、七年,要說大齊朝發生的最大最令人驚嘆的一件事,當屬兩年前貴為東宮太子的沐沣毫無征兆的在慈恩寺出家。

這件事令整個大齊朝都頗為震驚,堂堂當朝太子竟然正式出家正式拜了玄景大師為師。

要知道沐沣二皇子在今上登記之後立刻就被立為了太子,當時才是五歲稚齡。這十幾年間沐沣表現的都頗為上進,為諸位大人看好,今上也頗為滿意。

這突然出家,最重要的是帝後竟然都沒有多加阻攔,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要知道二皇子乃是皇後所出,正經的嫡長子,本是正統。加上季太傅學生遍布天下,可以和朱老太爺相提并論,外家可以說是非常顯赫了。本朝重文,季府可以說是太子的底氣。

要說太子沐沣有什麽做的不好,或者說不如人願,大概就是子嗣不豐這一件事了。與太子妃已成親三載,卻無所出。可沐沣還年輕,朝堂也從沒哪個大臣拿這事兒說過事兒。

總而言之,沐沣令大家都是滿意的,不出意外,在今上百年之後,太子登基本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沒想到來了這麽一出。

不過這背後到底出了什麽事兒,那都是皇家秘辛,世人想窺其一角,也是很難的。不過也實在想不到這到底是出了怎樣的驚天大事,使得當朝太子舍手放棄這唾手可得的天下,這潑天的權力?

外界本議論紛紛,可沒有一個人相信是因為二皇子沐沣真的頓悟了才入空門。

太子此事令全天人嘩然的同時,也使得那個至上的位置最終到底花落誰家更加具有不确定性,餘下的皇子們沒有一個有沐沣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的。

總而言之,皇子們又将開始新一輪的明争暗鬥,各顯神通。有了動力,又幾位皇子的名聲也逐漸顯現出來。

京中局勢影響天下格局,現在京中議論紛紛除了皇子們,還有的就是關于京中四公子了,因為家世才學樣樣不差,備受推崇。

所謂京中四公子,還是相冢世家‘蘇福齋’根據最近幾年活躍在京城之中的,或者是未來幾年有可能活躍的,按照家世,才學,家族資源等等綜合排序産生的京中四位公子。

排序之初,‘蘇福齋’就成預言京中四公子是未來二十年可以改變朝中格局的仕子。此話有無誇張暫且不論,也沒有人過多的去追根揭底,只是把它當成是四公子諸多談資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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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四公子,便是以下幾位:

第一便是季子期,他身份尊貴,祖父是當朝太傅,姑姑是當今皇後,季家從今上登基之初就一直備受恩寵。

他自己文采卓然,本來要是二皇子登基,他将是京中新一代權貴,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就是現在二皇子出了這種事,他在京城的身價倒也沒有減少。

三年前,他被今上欽點為狀元,入翰林院任修撰。一年前,他又越級升任禮部從五品的員外郎,要知道他還不及弱冠。

都來,當今聖上又親自賜婚讓他迎娶五公主。要知道今上兒子頗豐,女兒卻僅此一個。且因為母親出身不高,從小就養在皇後身邊,吃穿用度都是比照嫡公主來的,身份上就高貴了一層,在皇宮可以說是受盡寵愛。

當然,這也是全了季府的面子,也告訴了衆人,就算沒有二皇子,皇後還是皇後,太傅還是太傅,季府還是季府,不是可以随意肖想的對象。

所以季子期就還是為京師衆人津津樂道。

第二便是張文麟,他和季子期同齡,也算是熟識,關系還不錯。

他之所以被大家樂道,主要是因為郫縣張家自古神秘,他算是張家在外的代名詞了。

又因為,他自帶儒雅氣質,渾身上下透着謙遜溫和,再加上俊朗的面容,未語三分笑的習慣,讓見過他的人都不免嘆一聲教養真是好。

再加上他顯赫的家世,張家大房嫡長孫,祖母是今上頗為親近的長靈長公主,這就足夠他在京中橫行了。

再加上,郫縣張家遵守的族規最近一點點的松動。單看張文麟,雖說謹遵族規沒有入仕,也只是說沒有去參加科舉,但看他平時交往的人,哪一個都是以後必然入仕的監生。

這下子,家中有女兒的各家夫人就要開始起心思了。

張文麟不得不說是個女婿的好人選。

第三便是顧啓珪,京中各家開始注意他還是他拜陳恪為師的時候。

畢竟顧啓珪是顧國安的幼子,要論資源也得是先緊着嫡長子的,各個世家都是這樣的。他們沒想到顧國安為他幼子找了這麽一個厲害的老師,這樣他的嫡長子當如何?

後來聽說顧國安把幼子送進了國子監,才六歲的年紀,加上之前顧啓珪在京中并不顯名,都認為他考入內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顧國安的笑話。

但是,七年前,顧啓珪一舉以榜首的成績考進國子監內監,才算是一舉成名。京中所有人才開始重新審視顧啓珪。要知道歷屆以魁首的成績考進內監的監生都有大前途,這在前幾位身上已經得到了印證。

這顧閣老的幼子也不一般啊。

随着這幾年,顧啓珪的才名響了一些,就連季太傅在私底下收拾誇贊過他的。越來越多的人再不敢小瞧顧府。

人人都道虎父無犬子,顧雍才名不顯。顧國安這個由武将顧老爺子教養成才的顧家未來當家人,實在不可小觑。現在顧家又出了個顧啓珪,顧家未來百年可以無憂。

不過,就是顧啓珪這嫡幼子的身份實在累贅,雖說本朝沒有規定說嫡長子必須如何,嫡幼子必須怎麽樣,但終究不是一個好操作的身份。

就是不知道顧家嫡長子的風華如何,有這樣的弟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第四說的便是安珏然,說起他作為嫡長孫,竟然排在顧啓珪後面,當然這是有原因的。

不得不承認,安珏然是很有潛力的一個,他的家族和他能掌握的資源給了他更為廣闊的發展空間。但同時他也是危機最多的一個,安氏其他幾房盡數在京城,得今上重用,對安家這張大餅虎視眈眈,稍不注意,就能被虐的渣都不剩。

當然,安珏然如此艱難還能排在第四,就說明他還有籌碼。

五年前,才剛滿七歲的安珏然和兩江總督陸平的獨生女陸之姚訂婚,令衆人大跌眼睛。自從安老太爺去世,相比安家其他幾房有袁太後撐腰,安家大房就不是很被看好。

可真的不能小看安意榮,他還是在困境之中逐漸立起來了,他與顧家親密自不用提,其嫡長子入朱氏祖學,竟又和陸家成了親家,打得一手好牌。

另外安珏然年僅十三就已經跟着陸家二爺陸航進了禁衛軍歷練,能文能武,安珏然前途不可限量。

當然,顧啓珪和安珏然這對表兄弟同時上榜也為人津津樂道。

對于這些京中人茶語飯後的談資,顧啓珪略有耳聞。對于京中四公子的提法,他不置可否。

季子期和張文麟确實可擔得起四公子的名號他也服氣,可他和安居然算怎麽回事兒,他可不認為自己現在就有這樣的影響力。

這幾年,顧啓珪的身邊真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先說顧國安,他現在官至戶部尚書,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員,內閣閣老,手裏權力重了,身上氣勢也越發的攝人。

朱氏在這兩年倒還是那般,為孩子們有操不完的心。但是随着孩子漸漸長大,不論在身邊的還是不在身邊的,都成長的很好,她內心是喜悅的。

因為先頭三個孩子離的近,這兩年正是說親的時候,朱氏自是非常忙的。結親不是小事兒,這都是親生的孩子,她自然是十分慎重。

兩個姐姐,也都已經長城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就連顧煙琪一改小時候大咧的性子,變得淑女起來,雖然還是掩飾不住的古靈精怪就是了。

至于顧煙茗,她真的長成了大家閨秀,真的和顧啓珪想象中的一模一樣。笑不露齒,每一步都像是尺子量過似的精确,走路裙擺動也不動的,顧啓珪不得不佩服他大姐。

兩個姐姐出落得大方得體,也是很惱人的,自從十五歲及笄後,提親的隊伍已經踏平了多少顧府的門檻。

說到顧啓陵。二嬸小安氏走的那天晚上,他在院子裏站了十個時辰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爹爹派顧遠看着,誰來都不肯放人,一直要他說自己想清楚了才被帶去了書房。

至于那天他們在書房裏說了什麽,顧啓珪不得而知,就連顧擎也是沒打聽出來的,說實話,他還有些好奇。因為自那天起,他大哥像變了個人似的,對他和姐姐雖說還是不親近,但起碼不陰陽怪氣了;對娘親他也恭敬了很多。

經過這些年的相處,和顧啓陵關系倒是緩和了不少,起碼明面上是這樣。

現在的顧府,并不是只有顧啓珪一家人,還住着他四叔一家。

前兩年,四老爺顧國寧被提拔進京,因為顧雍和安氏尚在,顧家沒有分家的道理,自是要住在一塊的。

原來的顧府挺大,但幾家人住在一起也不甚方便,顧國安就做主在顧府原來的基礎上買下了旁邊的院子,打通了牆閣,重新修葺了一番,就形成了現在顧府的格局。大家雖走一扇大門,但院子是相對隔開的,倒是使得整個顧府別具一格。

最近二老爺顧國平也要進京,看來還是要住在一起的。

反正對于二房,顧啓珪是沒有期待的心思的,主要他對二嬸娘太膈應了。

顧府,“闵熙堂”。

一家人都在忙忙碌碌,整理着什麽。朱氏拽着顧啓珪在囑咐着什麽。

“出門在外,可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朱氏這句話這段日子顧啓珪已經聽到了很多次。

“我知道了,娘親放心。”顧啓珪還是認真的回答自家親娘,因為知道她是真心為自己擔憂,所以顧啓珪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多說幾遍,哪怕減少母親的一點顧慮也是好的。

“到了安慶,一定讓人給爹爹娘親來信。”朱氏還是不放心,兒行千裏母擔憂就是這樣的吧。

“嗯,我一落地,就讓顧擎派人回信兒。”顧啓珪承諾。

“我已經給你七舅舅去信了,讓他去接你。”朱氏又想起一事

“我知道了。”顧啓珪答道。

“過會兒還要去陳府嗎?”

“我一會兒就過去,已經派人和師娘說了。”

“嗯。”

“娘親,我十多天後才出發呢,實在不用這麽早就收拾。”顧啓珪看着林嬷嬷指揮這來來往往忙忙碌碌的人給他收拾,還是忍不住提醒他娘,他是要走但又不是明天就出發。

“那是去一般的地方嗎?那可是安慶,你需要去拜訪的人多了,這送禮可是一門大學問,你小孩子家家不懂,娘親還不得一一為你準備好?”朱氏不開心了,她這辛辛苦苦的,這小子還不領情。

“是,是,我娘最好了,想的就是周到,謝謝娘。”顧啓珪連連稱是,他才不和他娘杠呢,既然是娘關心他,受着就是了,只是他想輕衣簡裘的去安慶的想法怕是要泡湯了。

顧啓珪邊說邊往門口退,“娘,我先去師父那兒,今兒晚上怕是回不來了。”

再不走怕是走不了了,他娘親這兩年最是會念人,說起人來都不帶停的,他還是躲一躲,這個福氣還是留給他爹吧,今日去陳府就不回來了。

不過相想也是,回安慶本家,他三叔父,五叔父和朱家一大家子都在那兒,拜訪時免不禮的,還是娘親想的周到。他娘疼他,他知道的。

顧啓珪坐在去陳府的馬車上,他這次回安慶是要去參加這一次的童生試。

雖然他入學國子監,成為了監生,但和直接通過選拔進入太學的監生又不大一樣,他們更像是小學生,需要通過縣試、府試、院試一步步考上去才行,而太學的監生可以直接參加鄉試。

而顧啓珪已經缺席了兩屆太學的選拔,他想經歷所有的科舉來為自己積累鄉試的經驗,而不只是在學校學習。

本朝科舉要求回原籍,甚是嚴格,不過對于國子監學生,也是有優待的,可以在京城近郊擇一縣城挂名考試。

不過本次縣試、府試結束以後,恰逢朱老太爺八十大壽。

七十已是古稀,八十是大壽,自然是要大辦的,就連朱氏此次也決定帶着兒女回安慶為祖父拜壽。

再加上顧啓珪本身對江南充滿好奇,所以就想着回原籍參加考試,正好今年為正科,可以參加完縣試、府試以後參加院試,要是順利的話還可以參加秋闱。雖在江南呆的久了些,但因為江南有底蘊在,倒也安全。他可以見識一番,還可以跟着娘親一起回京,一舉三得。

于是,在與自家師父和爹爹商量後,就決定此次回江南參考。

顧啓珪掀開車簾,看着街道兩旁,這裏的一切是他熟悉的樣子,倒是記憶裏那個全是現代化的城市在他腦海裏已經變得模模糊糊,記不清了。

時間啊時間,真的奇妙,它可以撫平一個人所有的以前,卻又在上面刻上獨屬于它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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