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再見林聘

再見林聘

曾經一天時間，陳阿淵覺得不夠用，每天天剛亮上班，下班就是天黑，根本沒有屬于自己的時間。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她都需要用碎片時間來拼湊出屬于自己的時間，比如等地鐵的時候刷刷小視頻，通勤的路上看幾個電影解說。

然而現在她死了，屬于她的時間突然變得很多。

沒有了電子産品的日子裏，無所事事的她開始認真地觀察起周圍的人，風景，動植物，有時候一只停留在氣球上的小蟲子她都能觀察很久。

這就是她死後的日常。

不過也得益于這些無聊的打發，她突然發現很多有趣的現象。

比如蜻蜓的翅膀在陽光下有着流光溢彩的顏色，比如蒼蠅停下來的時候喜歡搓手手，比如路邊的小雛菊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合上自己的花朵，太陽出來的時候，會重新綻放。

這些都是她以前從不曾觀察過的事情。

因為“小動物之家”的收留，陳阿淵又再次回到了被電子産品充斥的人類世界。

仗着氣球飄得高，視野極佳，她能清楚地看到邵楷正在看小說，竟然是她生前追連載沒追完的小說。

在生病的那段時間，她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聽小說成為了她最能打發時間的事情。

邵楷看的小說正好是她沒聽完的那部。

“麥芽，你往櫃子那邊走一點。”阿淵指揮麥芽靠近一點。

麥芽本來正在角落打盹，聞言立刻站起來挪過去，阿淵這下能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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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邵楷被麥芽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這記仇的小狗怎麽突然跟他親近起來了，竟然還要靠着他的腿睡覺。

難不成是準備埋伏他，伺機而動咬他一口？

倒不是他惡意揣測，純屬沒見過這麽記仇的小狗，只不過是玩具被拍了一下就氣了這麽久。

“小狗乖，來，帥哥哥給你零食。”邵楷趁機拿出口袋裏開了袋但沒用上的牛肉幹。

麥芽斜着眼睨他一眼，哼唧地一聲把頭扭到了另一邊。

“嚯，記仇小狗。”邵楷悻悻收回牛肉幹。

陳阿淵暗暗笑了聲，誰讓你得罪我們小狗，就記恨你，略略。

這個位置，看小說還算是挺方便的，阿淵就這麽以俯視的角度跟着邵楷看了一上午的小說。

臨到中午店裏來了顧客，顧客抱着一只小貓，茫然無措的樣子。

邵楷把手機屏幕倒扣，站起身說：“是小貓身體不舒服嗎？”

“诶對，今天一起來就上吐下瀉的。”顧客着急地把小貓往前送，“快幫我看看這是怎麽了？”

“你跟我來。”邵楷在前面引路，引着顧客往診療室走，“您在這裏坐着等會兒，我去叫醫生過來。”

別看他早上吊兒郎當沒個正經的樣子，現下看着還挺有模有樣的。

果然有些人工作和不工作就是兩個樣兒。

陳阿淵點評了兩句，沒了小說看又開始無聊。

麥芽趴在櫃臺下打盹兒，阿淵看了會兒，沒事做于是也閉上眼睛睡覺。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從牆上的時鐘來看，也才過去一個多小時。

不過麥芽倒是也醒了，大概是看她還在睡，也不出聲，就靜悄悄地陪着她。

“他們還在忙嗎？”阿淵問。

“嗯。”麥芽把腦袋摞在爪爪上，把自己團起來。

阿淵思考了下，小聲說：“那我們去找小布吧。”

店裏的人都在忙，那肯定是顧不上她們的，這個時候她們去找小布那不是天時地利人和？

麥芽耳朵抖了兩下，立刻來了精神：“好好。”

對小狗來說，找小布與其說是一個任務更像是和主人參與的一場游戲，一聽要繼續游戲，精神勁立刻就起來了。

“你動作要輕一點。”阿淵提醒它。

要是小狗沒輕沒重撞倒了東西，保不準就要被關進籠子了。

不過阿淵也覺得有些驚奇，不知道是該說這個林聘心大還是說他粗心，竟然就這麽放麥芽在外面活動，就不怕麥芽沖撞到他的顧客嗎？

要不就是小狗偷吃他店裏的零食。

麥芽低頭一邊聞嗅，尋找記憶中的味道，一邊豎着耳朵聽診療室的情況。

“小動物之家”有兩個全職的醫生，一個助理醫師，今天有個叫楊秉南的醫生休假沒來，所以店裏現在只有林聘和邵楷。

兩個人都在診療室裏。

阿淵飄在高處警戒着四周，準備随時給小狗提醒。

只不過她們還是太過謹慎了，那只小貓的情況似乎是挺嚴重的，診療室裏的讨論聲就一直沒停過，還有主人着急的提問。

于是麥芽帶着阿淵成功地混進了醫院的寄養區。

寄養區分做兩個區域，左邊的房間是病房，住的都是生病的寵物，右邊是生活區，是一些主人臨時出差或者特殊情況暫時寄養在這裏的。

麥芽聞着味道，一路鑽進了生活區的一個房間裏。

房間的門對麥芽來說實在是簡單，很輕松就打開了。

裏面有很多的籠子，或大或小，基本上都是貓咪，一眼看過去能有七八只。

雖然是集體宿舍，但房間做了很溫馨的裝修，牆壁刷成了肉粉色，放着錯落有致的貓爬架。牆上挂着一個時間表，似乎是到點了會放貓出來溜達。

每個貓籠子的造型都別具一格，籠子裏放了墊子，貓砂，貓糧，水，甚至還有新鮮的貓草。

窗戶是加長的大窗戶，陽光可以完全傾灑在室內。

別說這待遇好的，阿淵覺得自己也挺想在這裏常駐的。

七八只小貓在自己的小窩裏睡得香甜，讓人不忍心打擾。

阿淵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小布，無他，這只小貓簡直和它媽長得一模一樣，除了布偶貓的特征外，就連頭上都和它媽一樣，有一撮深咖色的毛。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布偶媽媽住在這裏。

“小布！”阿淵嘗試地叫了聲小家夥的名字。

小布偶貓本來是在睡覺，聽到自己的名字耳朵抖了下，睜開透藍色的貓眼看向阿淵的方向。

懵了下，視線下移看向麥芽。

很好，它根本沒看到出聲叫它的人，阿淵冷漠地想，這只小貓眼神沒有它媽好。

小布的膽子果然如它所說，幾乎是看到麥芽的瞬間，小貓的毛立刻就炸起來了。

“喵嗚～”小布驚恐地叫了一聲。

這一聲把房間裏其他的貓也吵醒了。

“喵嗚！”另一只體型比較大的貓咪拉長聲音叫了一聲，似乎是在發出某種警告，只不過因為剛剛睡醒，聲音聽着奶呼呼的。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那個形容詞——奶兇奶兇的。

真是該死的誘人！

阿淵忍着想要上去吸上兩口的欲I望，對着小布柔聲說：“我們是接到你媽媽的委托過來接你的，它很擔心你。”

“媽媽？”小布炸起的毛逐漸恢複了蓬松柔軟。

“對，你媽媽，跟你長得一模一樣，頭上也有黃色的毛毛。”阿淵試圖通過外貌描述獲取小貓的信任。

小布困惑的視線在氣球和麥芽身上游走，好半天才說：“為什麽你的聲音是從氣球裏出來的？”

它這裏的你顯然是在問麥芽。

陳阿淵：“………”

“我們觀察過了，這房子有氣窗，一會兒你跟着小狗一起溜出去，你從氣窗跳出去，小狗去前門給你打掩護。”阿淵忽略了小布的話，徑直做出這次行動的安排。

聽說要走，小布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了：“我不走！”

小貓伸出爪子緊緊勾住貓籠子，就像是怕誰把它生拽出來似的。

阿淵：？

“我不要走，”小布的叫聲逐漸凄厲，“我要住在這裏，我不要離開林醫生！”

陳阿淵有點懵，怎麽她們反倒成壞人了？明明她們是來讓小貓們母子團聚的啊。

“你不想你媽媽嗎？”阿淵問。

“想，”小布把小腦袋搖成了撥浪鼓，“但是我長大了應該自己生活了，我不要跟着媽媽。”

阿淵：“………”

說得這麽冠冕堂皇，她可沒忘記這家夥剛剛的話，明明是不要離開林醫生。

至于林醫生是誰，不言而喻。

“可是你媽媽希望你回去。”阿淵實話實說。

小布哐哐搖頭：“不回去不回去，我不能丢下林醫生，我不能沒有他！”

小貓的聲音嘶聲力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阿淵和麥芽對它實施了什麽滿漢酷刑。

陳阿淵再次感受到林聘這個人對小動物的吸引力。

讓麥芽對他毫不猶豫投敵就算了，現在這只小貓咪竟然連媽都不要了，家不回了也要留在這裏，哦不對，應該是留在林聘身邊。

“小布怎麽了？”逐漸熟悉的聲音随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響起。

可不就是她們剛剛聊到的正主，萬獸迷林醫生？！

“卧槽！”阿淵沒想到小布的聲音竟然把林聘給吸引來了。

“快躲起來！”阿淵匆忙看了幾眼，指着角落的貓抓板，“這裏，進去。”

貓抓板做成了一個小橋的形狀，想要藏一只麥芽還是可以的，加上在角落，很難注意到。

麥芽一個飛奔鑽進去，剛剛藏好，就聽到房間的門“吱”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

幾乎是開門的瞬間，麥芽用牙叼着把阿淵扯到了自己身邊。

“小布，是你在叫嗎？”林聘走進房間，瘦高的身影被陽光拖曳出淺淺的影子，從阿淵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男人漂亮精瘦的腕骨，還有纖長的手指。

“好險好險。”陳阿淵拍了拍胸口，吓出了一身不存在的冷汗。

麥芽為了不擠到她，幾乎把自己睡成了一根面條，要知道氣球是很脆弱的。

“這個林聘是狗耳朵嗎？”阿淵嘀咕道：“隔這麽遠都能聽到。”

從診療室到這裏需要穿過一條走道，中間怎麽着也得隔着兩個房間的距離。

“他明明不是狗耳朵。”麥芽一臉認真地反駁。

人類的耳朵和狗的耳朵差距很大的，一點都不像。

阿淵覺得很難和一只小狗解釋人喜歡用狗形容同類的這種行為，于是敷衍地說：“因為他帥。”

麥芽有點懵：又是因為帥？

人類的帥，和狗息息相關？！

麥芽覺得自己好像學習到了什麽不得了的知識點。

聽着阿飄和狗子之間旁若無人的聊天內容，林聘腳步一頓：“………”

你們能不能尊重一下當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