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再見林聘
再見林聘
“小布不肯跟我們走怎麽辦?”麥芽一臉懵懂。
陳阿淵也有點頭疼:“這林聘是給小布下什麽迷魂湯了?”
想了想,她決定問一下另一位被迷惑的當事狗:“你為什麽喜歡林聘?”
麥芽歪歪頭說:“因為阿淵喜歡啊。”
阿淵:“………”
草,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
雖然她之前确實和小狗提了一嘴,但語氣跟開玩笑一樣,沒想到這竟然成了小狗投敵的理由。
阿淵略帶心虛地往外看了眼,但很快她又釋然了,怕什麽,反正林聘又聽不到。
“那你覺得我為什麽喜歡他?”她問。
阿淵想看看在小狗的世界裏,喜歡的理由有些什麽。
麥芽想都沒想:“因為他是狗啊。”
阿淵:?
在阿淵本人的悉心教導下,小狗有限的人類知識裏,狗和帥是一個意思。
這就是反噬嗎?
阿淵心想,幸好林聘聽不到她們的對話,不然麥芽就該被趕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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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小布偶貓的林聘:“………”
還是假裝沒聽到吧。
“阿淵,你喜歡他是狗,那是不是也喜歡麥芽?”小狗好像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阿淵喜歡狗一樣的林聘,等于喜歡麥芽。
小狗的眼睛亮晶晶的,毛茸茸的尾巴呼啦啦地擺動。
阿淵陷入沉默,小狗是不是背着她上網學壞了。
“你的公式不成立,”阿淵嚴肅地說,“喜歡林聘和喜歡麥芽不一樣。”
麥芽“嗚”一聲,情緒肉眼可見的低落下去。
阿淵沒繃住笑出聲,伸手做撫摸狀說:“小笨狗,阿淵全世界最喜歡我們麥芽啦。”
稍頓,她補充道:“最最喜歡。”
麥芽眼睛倏地一亮,“嗷嗚”哼唧着把自己毛茸茸的腦袋湊到氣球面前,胡亂蹭了好幾下。
林聘想,這鬼大概是覺得自己聽不到聲音,所以肆無忌憚,但她真的不管一下自己的狗嗎?
這小狗嗷嗚嗷嗚地叫,如果不是耳聾,大概早就該發現她們了。
“喵嗚~”小布用軟乎乎的腳墊子抱住林醫生的手,完全沉浸其中。
林聘啧了一聲,算了,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好了。
他暫時沒有和鬼打交道的打算,就是不知道這鬼是不是有什麽心願未了所以才逗留在自己店裏。
“阿淵,要不我們讓小布媽媽來找小布吧?”熱乎勁過了,麥芽又想起正事。
阿淵想了想:“不太現實,這一來一回需要的時間不少。”
貓媽媽是店裏養大的貓,沒有野外生存能力,要是遇到什麽意外,她們也很難伸以援手。
一來一回可能遇到的變故太多了。
一狗一阿飄正在讨論行動計劃,似乎沒發現,她們聊天內容被房間裏唯一一個人類聽得清清楚楚。
林聘垂眸,視線落在自己懷裏的小布偶貓,眉梢很輕地挑了下。
這小貓是別人放在自己寄售的,只不過身上有點貓藓,現在還在治療,只等康複就給它尋找新主人。
聽這小鬼的意思,這貓似乎是走丢的,她們是受小貓媽媽委托,聞着味兒一路找過來的。
對于這番說辭,林聘是相信的。
首先小鬼和狗都不知道他能聽見,沒必要刻意編造謊言,其次是小布偶被送過來的時候,對那個所謂的主人很兇,還抓傷了對方。
當時那人是說,小貓和家裏養了好幾年的狗打架應激了,這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只好把小貓送走。
林聘沉吟了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貼在耳邊:“秉南,今天我準備把那只小布偶送到新主人那邊去,你晚點過來一趟。”
正在讨論的阿淵聞言立刻噤聲,豎起耳朵聽林聘的通話內容。
小布偶很有可能指的就是小布,其他房間她不清楚,但這個房間裏布偶貓就只有小布這一只。
不知道對面說了什麽,林聘頓了下說:“小貓可能會撓人,我用布在外面罩一層,你提的時候小心一點。”
說完這事兒,林聘挂了電話。
小布不知道林聘電話說了什麽,還賴在他身上,抱着人手臂不肯放開。
林聘順了順它的毛,把它重新放回籠子裏。
小布戀戀不舍地用爪子勾住林聘的白大褂,林聘伸手捏了下它的肉墊,小布只好不情不願地松開。
阿淵看到林聘用一塊布把小布的籠子罩住,在最上面打了個結,許是擔心不透氣,特意留了個空隙。
阿淵靈機一動,頓時兩眼放光。
“麥芽,等林聘走了,我們就叼着籠子走!”阿淵心想,還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
剛剛她和麥芽就在愁,強行帶走小布這件事簡直是困難重重,哪怕把小布關籠子裏帶走,小布要真不想走,隔着籠子也能撓到麥芽。
阿淵可不想麥芽受傷。
結果這林聘還真是解了她們的燃眉之急。
旁邊的診療室還沒忙完,林聘打包好貓籠子就出去了。
等腳步聲走遠,麥芽立刻從貓抓板下面鑽出來,不用阿淵指揮,叼着籠子上的布疙瘩就跑。
小布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感覺自己的小房子突然就晃蕩起來。
因為外面被布罩着,它根本看不到外面怎麽了。
倒是隐隐聞到一點剛剛那只試圖拆散它和林醫生的臭狗味。
“喵嗚——”小布叫了一聲,“臭狗,是不是你在晃我的房子。”
麥芽叼着布結,沒法回答她。
阿淵怕它的叫聲把林聘又招回來了,幹脆也不回答它,只催促麥芽動作再快一點。
小布見沒人搭理自己,又“喵嗚”地叫了一聲,這次聲音更大了。
麥芽剛出房間,這聲音在走廊裏回蕩,格外明顯。
阿淵心裏咯噔一下,林聘不會回來吧。
認真地聽了下,診療室裏正在說話,說什麽她聽不清,但裏面的人沒有要開門出來看看的意思。
“快走快走。”阿淵立刻催促道。
麥芽立刻把自己的速度再提高一個檔位。
“老板,我怎麽聽到有貓叫聲?”邵楷問,“你聽到了嗎?好像是那只得貓藓的布偶貓。”
林聘輕咳一聲:“沒事,我剛剛去看過了。”
邵楷有些納悶:“可是這聲音怎麽聽着好像是在門口一樣。”
“你聽錯了吧,耳鳴還沒好?”林聘目不斜視,低頭給手術臺上的小貓喂藥,動作幹脆利落,小貓甚至來不及反應,藥就到了嗓子眼,咕嚕一下就咽了下去。
“倒是好了,”邵楷揉揉耳朵,“那看來是前段時間耳鳴的後遺症。”
有驚無險地穿過走廊,到了前臺就安全了,因為人都在診療室裏。
麥芽飛快竄到大門前,放下貓籠子開門。
阿淵正在打探周圍的情況,視線不自覺落在了門口的名片盒上,應該是平時發給顧客的。
名片的設計很清爽,走的極簡風,“林聘”兩個字飄逸俊秀,是本人的字跡。
神使鬼差的,阿淵讓麥芽拿了一張。
都要走了,就當是留個紀念。
做這些的時候,診療室裏的人沒有出來過,她們十分順利地溜了出去。
麥芽嗅了嗅,尋着來時的路一個箭步竄出去。
陳阿淵回頭去看,“小動物之家”的招牌一點點變遠。
大概不會再回來了吧,陳阿淵想,心裏有些小惆悵。
以前她偶爾也想過,如果偶遇林聘,她會是什麽樣的情緒,林聘是不是長成了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
現在真遇上了,林聘還是一如既往地優秀,這讓人心情有一些說不出的複雜。
就算林聘能看到她,大概也認不出來了吧。
和耀眼的林聘不同,陳阿淵一直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個子不高,不胖也不瘦,讀書的時候還近視,帶着啤酒瓶底一樣厚重的眼鏡。
沒有什麽特殊的才藝才能,不當班委,也從來不參加學校任何活動,因為高度近視,連運動會都只是旁觀者。
關系最好的是同桌,畢業後就不再聯系,形同陌路。
她大概就是那種丢進人堆裏就再也找不出來的普通人。
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就是成績還行,初中高中都能維持在年級前三十。
高考的時候還超常發揮了一把,擠進了前十,考進了重點大學。
出成績和拿錄取通知書是她人生中最輝煌的時刻了。
她後來分析自己暗戀林聘這件事,覺得很大概率是因為林聘是和她截然不同的人,光芒耀眼,永遠都是世界中心,這種截然不同牢牢地吸引着她。
雖然這種喜歡很淡,大多數時候都是想到這個人會不自覺笑,心髒的位置很滿。
大概就是這種情緒價值拉滿的作用生生讓這份暗戀持續了近十年,一直到大學畢業後忙于工作她才逐漸淡忘這種心情。
精致的白色建築越來越遠,阿淵看到有人從落地窗前走過,清瘦高挑的身形把白大褂穿得很好看。
現在想想當了鬼也不是沒有好處,至少她現在的視力好得吓人,她懷疑自己剛出生的時候估計都沒這麽好。
麥芽尋路的本事一流,幾乎是沒有什麽阻礙的就回到了貓咖。
籠子裏的小布剛開始還挺鬧騰,後面許是累了,沒一會兒就呼呼睡着了。
下午時分,貓咖正在營業中。
透過窗戶,阿淵正好和貓咖裏的布偶媽媽視線對上。
布偶媽媽本來是半睡半醒的,突然餘光瞄到熟悉的透明氣球,頓時就清醒了。
看過去,可不就是那只帶着氣球的狗。
這次它帶着的不止是氣球,還有一個挺大的布罩子。
看那形狀,八九不離十是貓籠子。
貓媽媽立刻激動地站起來。麥芽見狀叼起籠子往貓咖後面的巷子去。
一貓一狗順利會師,貓媽媽出來的時候還帶着一袋沒開封的肉幹。
這是說好了的報酬。
麥芽把布結拆開,露出關在裏面的小布偶貓。
看到自家崽完好無傷,貓媽媽高興得不行,小布雖然嘴上說要獨立,但真見到媽媽,也立刻黏糊上了,一出籠子就用頭一個勁兒去蹭媽媽。
麥芽小心地把獎勵肉幹塞進自己的小背包裏,然後和團聚的母子告別。
貓媽媽再三感謝,又給了麥芽一個小毛球:“這是我用小布掉的毛做的,如果你遇到了麻煩,可以用這個小毛球去尋求附近的貓咪幫助。”
麥芽一臉嫌棄,大家都是掉毛怪,這誰稀罕啊!
阿淵心想,這不就等于是信物?!
雖然麥芽不想要,但阿淵還是讓它收下了,誰知道什麽時候就能用上呢,留一手總是好的。
目送貓媽媽帶着小布從排氣管鑽進去,麥芽重新背上自己的小包,鑽出巷子。
“接下來我們去哪裏——”麥芽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頭頂籠罩下一道黑影。
它下意識往旁邊躲,但卻沒能躲開,被兜頭罩下來的大網蓋得嚴嚴實實。
“汪汪!”麥芽驚慌失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阿淵也懵了。
剛剛麥芽那一躲雖然沒躲開網,但卻把氣球留在了外面。
阿淵還保持着飄浮的狀态,所以也看清了罩住麥芽的東西,巨大的網子,兩個穿着制服的成年男人各自壓着一個角,把麥芽掙紮的空間壓縮到最小。
麥芽被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四條腿別着,只能發出“嗷嗚”的無助慘叫。
阿淵當下腦子裏“嗡”地一聲,偏頭看到停在路邊的汽車上明晃晃的幾個大字“城市管理執法”。
他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打狗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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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淵!”看不到阿淵,麥芽急得四條腿亂蹬。
借着如今極好的視力,阿淵清楚地看到因為劇烈掙紮,小狗前腿的一撮毛被撕扯下來,露出透出血色的皮膚。
“你別亂動,我沒事!”阿淵連忙安撫它,生怕它掙紮太狠,執法人員傷到它。
麥芽“嗚”一聲不動了,但還是扭着頭想來看阿淵。
只不過它被壓制得太死,根本轉不動腦袋。
“哎哎,你栓繩。”按着麥芽腦袋的男人出聲。
壓着下半身的男人說了聲好,熟練地用繩子捆住狗的兩條後腿,保險起見,捆住以後他又重重扯了一下,然後去綁狗的前腿。
“這狗看着像是家養的啊。”那人說,“你看這還背着小包呢。”
“誰知道,保不準是被棄養了的,反正先帶回去再說吧。”
“诶,這是什麽?”綁腿的男人突然發現壓着的這只狗前腿上竟然綁了根白色的線。
順着線看上去,沒忍住樂了:“這狗怎麽還綁着一個氣球。”
氣球剛好在網子外面,運氣還挺好,不然剛才那一下壓估計就直接炸了。
感覺到前腿的細繩被拉扯,剛剛平靜下來的麥芽“嗷嗚”一聲又奮力掙紮起來,露出尖銳的犬牙,從喉嚨裏壓出示威的低吼聲。
“沒啥用,”按着麥芽腦袋的男人見同事捆住狗的四肢,但也不敢松開手勁兒,生怕這狗回頭咬自己一口,“诶,這狗力氣好大,給它紮一針,別咬着人了。”
“好嘞。”同事拿出麻醉,利落地紮了一針下去。
對于從來沒用過麻醉的狗,麻醉的效果來得很快,罩在漁網下的狗四肢抽搐,眼睛一點點下翻,露出大半眼白,舌頭不受控制地歪向一邊。
“麥芽!”
阿淵尖叫一聲,眼睛登時就紅了。
她整個人貼在氣球上,急得恨不能從氣球鑽出去,但她的聲音沒有人能聽見。
周圍圍上來許多看熱鬧的路人,吵吵嚷嚷的,城管擡頭驅趕:“都離遠點,小心狗咬人。”
一聽會咬人,圍觀的群衆聞言立刻後退好幾步,只遠遠地看。
“那這個氣球咋辦?”綁腿的年輕城管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沾染的灰。
被問的男人不耐煩地擺擺手:“丢了吧,難不成你還要帶回去?趕緊來擡狗。”
“別說,還挺好看的。”年輕城管笑了一聲,随手扯開繩子,剛一松手,氣球立刻飄飄蕩蕩着升高。
透明的氣球裏水波輕漾,在陽光下泛着粼粼碎光。
一陣風吹來,卷着氣球越飛越高,越飛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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