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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急躁,又不敢離假山太遠,擔心蔣成尋不到自己,又成為下一個撞破者。

等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蔣成回來,衛霍忙道該回去了。

他神色不安,蔣成不由多問了幾句,衛霍随便捏了個借口糊弄過去了。

兩人回到殿外,方知昭禦帝已經轉醒。

外臣不便入內探望,得知帝王已醒,由衷不由衷地都露出釋然和欣喜的神情,然後陸陸續續留話告辭。

衛霍與宋宇一道出宮,卻沒有随他一起回府,而是轉道去了一趟吳府。

他将胡然與瑜妃私下茍合之事委婉告知,吳叢原只是微微訝然,但也很快明白過來,周濟此前的倒戈也可以理解了。

後宮與前朝牽扯并不少見,但也不是什麽好事。如今昭禦帝龍體不安,那些明面上踐行孝悌的皇子們私底下指不定如何激動,接下來恐怕會鬥得更厲害就是了。

至于胡然與天子嫔妃私相授受之事,沒有什麽證據,衛霍想了想還是打算暫且當作不知道,若能尋到機會再報。

當時就算他跑去昭禦帝面前,天子也正昏睡着,什麽也聽不到,太後回了自己的宮中,他自然也不可能闖進去禀報。否則別人的罪還沒治,他自個兒就得進牢房了。

至于報還是不報,衛霍也尚且還有幾分猶豫,就不再多想,只是每次在朝堂上見到刑部尚書大人一派光風霁月的樣子就覺得臉皮抽搐得緊。

接下來的朝中局勢果然如衛霍所想,昭禦帝雖然很快病愈,但身體空了不少,愈發不愛上朝了,不太緊要的事都交給臣子皇子去辦,兩足鼎立的局勢越發明顯。

衛霍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兩邊都不沾,有朝上朝,無朝就在府衙內做事,每日退了衙便回去與秦淮聊閑笑鬧,日子慢慢地過着,很快就到了六月。

昭禦帝自病後小病不斷,到了六月初方才覺得身體舒爽了些。

正值夏暑,宮中即使運了不少冰進去也還是熱,昭禦帝懶憊幾日後動了出宮的念頭,再次上朝時便表示意欲去郊區離宮避暑半月,這一年算是風調雨順,朝政上無太要緊的事情,朝臣們心知也攔不住,就沒有怎麽阻攔。

三日後,天子禦駕出宮,近百臣子妃子随行,還有不少侍女太監随侍,浩浩蕩蕩走了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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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霍也在随行的人群中,離宮确實是避暑的好地方,去一趟也是頂好的,唯一遺憾的是秦淮未能一同前往。

神機營三營中只來了左營,由統帥應如田率領五千兵馬環圍在離宮周圍保護皇家安全,其餘人馬皆留在了江無。

修這座郊外的離宮當年可耗了不少人力物力財力,宮建十分宏偉,精致園林,清幽小池,白玉橋等也一樣不少。

衛霍在這兒待了幾日,每日也不用做什麽事,就是賞賞花,四處轉轉,覺得神思都清明了不少。

這一日,昭禦帝派人去京中請來頗有名氣的舞女助興,沁涼的宮殿之內,舞袖飛甩,柳腰搖曳,昭禦帝龍顏大悅,舞跳到一半便點了魁首上來陪酒。

那領頭舞女長相妩媚,眉間一點朱砂,豔若牡丹。

因非良家女,舞女的穿着也大膽得很,玉肩裸.露,胸前薄紗輕透,露出雪白胸脯,雪丘間溝壑若隐若現。

男子多好色,許多人都看得身體燥熱,也有端起酒杯遮遮掩掩喝的,但卻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眼梢撇到了天邊,美酒都撒到了衣袖上,醜态百出。

衛霍看得直樂,又丢了兩顆瓜子到口中,倒是想念留在京中的人了。

被傳喚之後,那舞女翩然上階,很快便跪伏在昭禦帝的身側,素手勾起長頸酒壺,為君王倒了一杯酒。

昭禦帝笑得合不攏嘴,攬着美人便喝了口酒。

舞女拿回空酒杯,一手放下,另一手探入袖中,只一息的工夫,衆人只見銀光一閃,還未來得及反應,匕首便刺向了昭禦帝。

後者酒才入了肚,還未來得及品味一番,便見匕首尖兒正對着自己紮來,立刻便慌了神,臉色駭然,目中驚恐萬分,用袖子卷了酒壺朝那行刺的舞女刺去,趁着這須臾的時間慌不擇路地跑開,一邊大喊道:“救駕!給朕救駕!”

那舞女追過去,砍了數下,但都被昭禦帝躲了開去,群臣慌忙上前,殿外的侍衛也在此時姍姍來遲,但未能将那輕功了得的舞女抓住,被她三步兩步躍出了殿外。

昭禦帝扶着自己的帝冕顫巍巍地站起來,哪裏還有半分天子威儀。

恐懼過後自然是龍顏大怒,昭禦帝厲聲道:“應如田呢?救駕如此之遲,是想讓朕死在那妖女手下嗎?”

胡然上前對一侍衛道:“你,去叫應統帥過來。”

那侍衛便去叫了,一衆臣子紛紛安撫着帝王。

一刻鐘之後,侍衛歸來,卻道應如田在自己房中喝醉了酒,昏睡不起。

昭禦帝怒道:“朕受了如此驚吓,他竟然在那兒飲酒貪歡!哪裏還将朕的安危放在眼裏!”

他氣得發抖,直道:“朕看這左營統帥他也不必當了,從現在起,神機營左營暫由副統帥掌管!”

胡然忙道:“皇上息怒,不必為這樣的小事生氣。”

昭禦帝不悅道:“朕被妖女行刺,這是小事嗎?”

“臣是說,統帥撤職之事和皇上的安危相比,實在是再小不過的事情了。那妖女行刺未果,可見皇上有上天佑護,福澤深厚。”

昭禦帝的面色這才和緩,鬧了這麽一出,哪裏還有心思喝酒作樂,拂袖去歇着了。

那應如田酒醒之後得知自己被革去了官職,連聲喊冤,但連天子的面都沒見着。

這件事後,昭禦帝也未再召舞女粉頭助興,在離宮又歇了幾日就起駕回宮了。

衛霍回去後還将此事同秦淮說了。

秦淮聽了後道:“應将軍我已接觸了小半年,他平日裏克己奉公,做事謹慎小心,沒想到會有失職的時候,實在出乎意料。”

衛霍嘆了口氣,說:“誰又知道呢,興許是一時貪歡,卻栽了跟頭,真是可惜。”

秦淮嗯了一聲。

衛霍又看着他道:“伴君如伴虎,你也要小心為好。”

興許是應如田被革職前與秦淮在同一位置上的緣故,他想起當日之事總不大放心,回來的前一日還做了噩夢,夢到秦淮也因事被革了職丢到了地牢,砍頭刀落下的時候方才驚醒,一觸額際已是滿頭大汗,躺了好一陣才又睡去。

“知道,”秦淮牽起嘴角,“我會護好自己的,你也一樣。”

昭禦帝回宮後,不知怎的生了風寒,又小病一場,命誰做神機營左營統帥之事就擱置了半個月。

等再撿起來這件事的時候,朝堂之上又争開了。

神機營護衛皇城,掌數萬京兵,職責重大,太子一派和三皇子一派自然都想将自己的人手安插進去。

這日上朝時,太子就提議道:“父皇,神機營左營統帥的人選該定下來了,拖久了恐怕不利于京城安穩。”

昭禦帝支頤,聞言微微颔首。

太子緊跟着道:“兒臣覺得,雲麾使王澤應能擔此重任。”

昭禦帝還未發言,三皇子卻站出來道:“臣以為不然,雲麾使常年在銮儀前後行事,不一定熟悉帶兵領将,還是命副前鋒參領尤既接替比較妥當。”

衛霍看不慣三皇子手下人的作風,忍不住皺眉道:“尤既不過剛剛加冠,怎能擔此重任?”

胡然又出列道:“尤副參領剛剛加冠便已做到了正四品的武職上,這正說明其能力出衆,更應該加以重任才是。”

衛霍暗道,尤既升得那般快,還不是因為三皇子一力提攜,但實際能力不足,為人也頗為傲慢,品行不佳。

兩邊一來一往,昭禦帝最後道:“朕再想想,過幾日再說吧。”

太子劉逐與三皇子劉钰只得俯首稱是。

這一拖便拖到了昭禦帝的生辰,七月二日晚,昭禦帝于宮中擺生辰宴,衛霍不大想去,本欲稱病留在府中,後在明晨與蔣成的邀說下還是赴了宴。

宴中酒過三巡,衛霍斜眼見胡然離了席,又下意識地望向坐于昭禦帝身側的瑜妃,後者喝過幾杯酒,臉上泛起春.色。

胡然出殿之時,衛霍便聽見她同昭禦帝道:“皇上,臣妾有些醉了,想去醒醒酒。”

昭禦帝忙道:“去吧去吧。”

“謝皇上。”

望着瑜妃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衛霍心中一跳,明白這是一好時機。

他尋了個借口說出去小解,出了殿門之後就一路尾随瑜妃。

繞過宮中的玉魄湖,瑜妃入了禦花園。

衛霍不緊不慢地跟了過去,瑜妃進了禦花園還未與胡然碰面,而是穿過假山群,最終走到了久無人居的荒殿,停在一間房外。

此時已是酉時三刻,月色朦胧,四處有蟲鳴之聲,叫得衛霍心如擂鼓。

他走至那間屋外,附耳貼上去。

裏面很快便傳來兩人茍且的聲響。

衛霍呼了口氣,悄沒聲地從外面将門闩上,轉身跑回鼓樂陣陣的殿中。

昭禦帝仍坐于高堂之上,喝得醉醺醺的。

衛霍疾步入內,行至昭禦帝身側,俯首道:“皇上,臣有一事禀報。”

昭禦帝正看到興頭上,心中不耐得很,懶洋洋地問道:“何事這麽急?”

“臣要禀報的是,前朝臣子公然與後宮嫔妃行茍且之事,此事事關皇家天威,臣拿不定主意,只能先告知皇上。”

昭禦帝聞之一怔,緊接着便睜圓了雙眼:“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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