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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清漣坐上了季時辰的飛行器, 看着那位對她而言之前只在新聞裏出現的元帥親力親為載着母子兩人到了一處高端社區, 然後帶着兩人去了一處公寓。

程清漣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下，注意到沙發上的外套是兒子的尺碼，看起來很常用的喝水杯子也是兩個, 最重要的是——管家機器人過來問好, 是對季時辰和白越兩個人都打了招呼的！

她瞳孔微縮, 找了個借口把兒子拉到裏面的一間屋子：“阿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個地方, 是你……和元帥一起住？”

她打量兒子漂亮到張揚的面孔，無法抑制地流露出擔憂。

“媽，你放心, 我和元帥不是那種關系。”白越趕緊解釋, “這裏是元帥的公寓不錯，我也确實是在這裏暫住, 但不是我們倆一起住。”只是季時辰會經常過來看他罷了。而且季元帥現在常住的地方……嗯, 是這個社區的另一套公寓。

程清漣稍微松了口氣, 但還是不放心：“不能總麻煩別人，咱們自己找房子, 租或者買都行。季元帥就算跟你關系親近, 也不能占人便宜。”而且兒子長得太好看, 以前有家世攔着，現在落魄了, 這種容貌甚至意味着危險。哪怕季時辰風評出了名的好, 程清漣也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我已經在找了。”白越明白母親的顧慮, 溫聲安慰，又補充道，“您別擔心，元帥照顧我，是因為我剛剛被招進季家的研究院，是目前很重要的一個研究的主導者。”

程清漣露出呆滞的表情：“研究院？阿越你搞研究了？！”

白越解釋不清，只能含糊道：“嗯，因為保密級別很高所以抱歉不能跟您說是什麽內容，但您放心，我不是靠臉搭上元帥的。”說着青年笑了一下，想逗母親開心。

然而，在這一刻，程清漣的腦電波神奇地和楊老重合了。她默默腦補了“一直以來有着秘密身份背負國家機密”的兒子，然後心疼地把人抱在懷裏：“苦了你了，阿越。”

白越：……哈？

之後季時辰幫着忙裏忙外、表示後續會幫程清漣解決財産分割問題等等，程清漣就坦然多了，雖然還是一直客客氣氣說不勞元帥親自來，但臉上就寫着“我懂，領導對重要員工總要表現一下禮賢下士”。

而那邊季時辰呢，搶了機器人的工作給程清漣倒茶，連表情都不是一貫的威嚴，而切換成媽媽們最喜愛的勤快、懂禮好後輩風格。他其實沒有刻意如此，但對着白越的媽媽就是忍不住周到妥帖，和顧誠什麽的多少年交情，對他們媽媽也沒有小心到這個份上。

他瞥了一眼旁邊含笑的青年，心裏隐隐一動。可能真的是下意識的反應，在大腦還沒有領悟的時候，就已經本能地想去讨好這個青年的媽媽了。

屬于白越的實驗室在季時辰的要求下很快建好了。

“請所有的研究人員到會議室開會。”

白越讓機器人傳達了自己的要求。

到了他規定的時間，來的人稀稀拉拉，幾乎都是助理研究員和資歷較低的正式研究員，而且都帶着不情願的表情，和白越級別一樣的實驗室負責人（組長）一個沒來。

“該死，如果不是根據研究院規範，組長召集開會必須參加，我根本不願意來！有這個時間我可以再試試看我的實驗當中的福爾羅德塌縮反應！誰要聽這麽個……講話啊。”

“可不是？他就不能好好呆着別折騰嗎？我的天啊，我當初進咱們研究院是沖着這裏環境好、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來的，可是沒想到會有現在這麽一天。”

“我要是再有勇氣一點就好了，你看我那個研究室的XX和XXXXX就沒有過來，他們也都是普通研究員，但是敢反對這個所謂的組長。我覺得自己還是太膽小了。”

研究人員們交頭接耳地抱怨着，接下來卻看到了讓他們眼睛紛紛瞪大的一個人：“楊老？他怎麽會過來？”

應該是怕這個白越太胡來，所以過來看着這人吧？要是他能直接阻止這個荒謬的會議就好了。

研究員們望着從門口走進來的老人，像是看着唯一的希望。

但楊老只是找了個位置坐下，環視四周，皺起了眉：“怎麽這麽多人沒來？”

“這……”

有人小聲辯解：“每個實驗室都在進行很重要的實驗……”

然而一貫重視實驗的楊老擺了擺手：“實驗讓機器人看着就行了，除非有進行中無法停止且必須人類操作的環節，否則所有人都給我過來。”他随手指了身邊一個研究員：“小趙，工作群裏發個消息，就說是我說的，全都過來！”

“是。”小趙一邊應着，一邊忍不住有些悲憤。沒想到連楊老都開始助纣為虐了，這日子還怎麽過啊？

有了楊老發話，所有研究員很快都到齊了，只是情緒非常不佳。白越沒管他們是什麽心情，直接打開投影：“今天跟大家說一下我的研究方向和近期的研究計劃，如果有感興趣的可以申請加入我的團隊。好了，廢話不多說了，我們直接開始吧。我的研究方向是人類大腦的開發，也是咱們研究院的重點研究方向。在這個領域，就目前我們星耀聯邦可以公開的研究成果而言，在我看來，前進方向都是……錯誤的。”

“嗡”的一下，如同水落進滾油，整個會議室瞬間炸開了一樣議論起來。有研究員直接站起來，露出憤怒的表情，拍着桌子說外行人少來大放厥詞。

楊老用水瓶敲了敲他面前的話筒，才勉強平息了混亂。

白越挑高了眉梢：“我知道你們覺得我是走後門進來的，是在嘩衆取寵，對此我不生氣，因為你們不了解我，有偏見很正常。我把話放在這兒，只要你們老老實實全神貫注聽完我今天這個會，有什麽意見說什麽意見，到時候你們要我滾我都認，要是三分之二以上的同事覺得我需要卷鋪蓋走人，我就走。但是，你們得給我把我今天要講的內容聽完。”

他将全場環視一遍，确認沒有人再說話，這才滿意地繼續了自己的講述。

“目前主流的開發人類智力潛能的方向有兩個，第一個是通過對DNA部分堿基序列的修改達到重塑和提升大腦這一人體器官功能的目的，然而人體是極為精密和複雜的機器，即便如今我們可以自豪地宣稱掌握了人體的基因密碼，也無法确定人為幹涉不會産生移碼突變……

“第二個是采用外部刺激誘發人體自發的變化，通俗地來講是不直接幹預我們的遺傳信息，而是采用一種模拟縮短大自然幾百萬年甚至上億年的變化的方式、讓人類對外界做出反應。但這種方式同樣具有致命的風險，人類的主動幹涉無論如何也無法複制自然選擇的作用……

“而我的構想則區別于這兩種模式。如果說這兩種猜想都是試圖修改大腦的‘硬件’，希望能夠增加神經元的個數或是嘗試對大腦海馬體進行改變，我的想法則着重于‘軟件’，比如在大腦結構不變的前提下通過根本性‘渦輪增壓’等方法促進‘高維空腔’的出現。這裏我使用了一個新的名詞‘高維空腔’，它是大腦處理信息時可能出現的一種現象，意味着神經網絡中的神經元以非常有組織的方式對刺激作出反應……”

白越一面說着一面在投影裏呈現出好幾張人類的大腦結構圖，被分別圈出了重點部分，并且引申出詳細的标記，标示着他所着重關注的地方。

總體而言，白越的構想是将大腦中的思維和記憶理解成了更高維度的存在。

人類所習慣的世界是由長寬高所組成的三維空間，再加上時間軸，就形成了四維空間。但随着人類進入星際時代，傳統的空間觀念已經被打破，雖然人體無法直接感知，但通過數學建模和各類儀器的輔助，人們已經可以用大腦去構想11維空間了。

長距離躍遷就是基于這種多維空間的概念，在四維時間線上任何一點都有無限種發展趨勢，根據廣義相對論，空間是彎曲的，人們習慣的三維空間被理解為四維幾何體的封閉曲面，而躍遷就是不沿着長/寬/高從一個定位到另一個定位，而選擇直接借助多維空間中的“近道”——即蟲洞。

而精神力理論體系将大腦的思維理解成了高維空間的存在形式。思維反映在三維空間上的物質存在方式是神經元傳遞電信號，但在高維度則表現為一種狀态類似于“靈魂”的意識。

白越想做的是通過在三維空間裏對大腦的刺激，使得大腦結構在高維空間可以産生更“豐滿”的“靈魂”狀意識。

他拿着紅外線留影筆，在投影上的大腦結構圖畫了兩個大紅圈：“內側額葉皮質，還有外側前額葉皮層，這兩個區域和學習能力息息相關。在我之前的實驗當中，當我使用高清晰經顱微電流刺激黑猩猩的相應部位，黑猩猩的學習能力獲得了統計上的顯著提升……具體實驗過程及數據在會後我會發給大家。”

“……接下來，在我申請并通過倫理審查之後，我會選擇志願者進行一定實驗，實驗說明和安全性說明附在後面。大家可以看一下這張圖我标紅的部分，預期在實驗進行過程中，腦垂體前葉将分泌更多的促甲狀腺激素……”

這個世界的精神力體系沒有建立起來，所以白越準備循序漸進。他沒有上來就畫一張有關精神力可以發展到何等地步的大餅，而是從精神力最初的發展開始設計一階段實驗，先讓人民意識到精神力發展可以增強學習能力和記憶裏。等到自己的理論和嘗試的到廣泛認可，再進一步提出大腦精神力的鍛煉方向與各類用途。

随着白越條理清晰的講述，原本有些混亂、充滿不虞的氣氛的會議室變得格外安靜，每個研究員都禁不住盯着投影展現的圖标，全神貫注地傾聽白越的研究思路與研究計劃，跟着他的敘述思考實驗可行性。

白越講完，随手放下紅外線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這些研究人員還如醉如癡地盯着大屏幕上面的圖，口中念念有詞地重複白越說過的關鍵詞，時不時點頭或搖頭，顯然沉浸其中。

“大家有什麽意見和建議嗎？”

直到青年說出這句話，研究員們才如夢方醒，把視線從大屏幕上“拔”出來，極為震撼地看向白越。

他們之前的輕視、不以為意甚至鄙夷早就一掃而空，不知什麽時候，随着白越的介紹，他們早已沉入其中，下意識地去思考每個實驗的可行性，每個原理在這裏應用是不是正确……

不得不說，這個青年的想法非常新穎和大膽，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認同他的觀點——在座的就有好幾位是支持被白越批判的兩種主流方向的專家——但他們全都承認，白越的猜想是合情合理的，實驗設計也足夠完整和缜密。結論對不對未可知，但從研究方法和研究倫理上來說，白越的介紹是幾乎無可挑剔的！

“真沒想到他真的肚子裏有貨！我之前還一直以為他是季元帥的……咳咳。”

“我也是，現在感覺挺尴尬的，早該想到元帥那樣的人那麽正直，肯定不會因為亂七八糟的原因就把沒用的人塞到實驗室還讓他當組長的。”

“你們這算什麽，好歹沒說出來啊。他過來入職那天我還嘲諷他幹嗎不去拍戲。結果現在聽了他的報告我對他的實驗小組有興趣……你說他會不會不肯收我？”

……

一群研究員悄悄地嘀咕了一番，想起之前的想法都有些讪讪的。但他們畢竟是對科研十分熱愛的一群天才，這麽有意思的課題當前，說了兩句也就顧不上自我反思或是商量道歉了，看白越示意他們發言，紛紛一個個提出自己的觀點，更有好幾位研究員直接表述願意加入他的實驗室。

這一次交流之後，異樣的聲音算是徹底消失了。這些研究人員都還是挺單純可愛的。他們之前有多看不慣白越，現在因為白越展現出來的研究素養，就有多喜歡他。就算現在有人跑出來說，“他根本沒這方面的學歷和研究背景，怎麽配合你們做同事？”，這些研究人員都會十分耿直地反駁回去，告訴他，有本事就是了不起，就是能主持一個實驗室！沒看楊老都很有興趣地表示願意直接參與白越的研究計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