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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越被研究院裏的同僚接納, 緊接着便投入了熱火朝天的研究當中。做科研的都有點像, 忙起來不管不顧,恨不得吃喝睡覺都在實驗室,醒過來開始工作, 累了就把睡袋一攤, 悶頭就倒。
季時辰其實也忙, 但處理軍務的喘息之餘還是忙着問研究院的機器人後勤管家:“白越怎麽樣了?”
“白越先生已連續工作二十一個小時,身體機能處于警戒狀态, 已提出三次警告,但管家被強制關閉了提醒模式。”連接在他手腕光腦上的遠程機器人一板一眼地發出機械的語音。
季時辰一下子皺起了眉:“使用最高權限,開啓強制模式,讓他睡覺!”
“機器人管家建議您, 在敦促白越先生睡覺以前, 請先讓他進食。”
“所以,不僅僅是沒睡覺, 還沒吃飯?”季時辰眉頭皺得死緊, 披上外衣大步流星地向着軍區辦公樓外面走去,一面和路過的軍官點頭問好, 一面低聲對着光腦道,“切換到我的個人機器人管家。給我在研究院附近的‘珍馐閣’訂兩個位置。”
“您的機器人管家提醒您, 您今天下午兩點有軍區例會,您最好準時出席。”
季時辰看了一眼時間, 心裏計算了一下, 還是堅持道:“定位置。我到研究院大約十二點, 把白越從實驗室揪出來帶到珍馐閣也就十二點半,一個小時吃飯,然後半個小時趕回來開會,可以的。”
機器人管家提醒他:“您昨晚也只休息了四個小時,如果您選擇在軍區食堂用餐,可以節省時間補充睡眠。”
然而季時辰拒絕了:“如果我不過去,不知道他要在實驗室泡到幾點。連楊老都拿他沒辦法。而且……”
他忽然柔軟了臉色。
“而且我也有五天沒見過他了。”
到研究院的時候果然是十二點,一分不差。
季時辰走進研究院,一路往最東頭去,到了最裏面的一間實驗室。敲門未果,只好仗着身份讓機器人管家開門。
裏面實驗臺前立着一個青年,一身白大褂襯得他頭發更烏雙眼更黑。他衣服有些淩亂,白大褂上滿是褶皺,頭發也亂七八糟堆成一個蓬松的鳥巢,但臉上卻看不出太多頹色。就這麽造害身體,居然也還是唇紅齒白眉清目秀。
“停一停,吃了飯睡一覺,休息好了再繼續。”
那青年眼皮都沒擡,胡亂應着:“嗯嗯,老李還是小許啊,我知道了知道了,再等一會兒。”
“老李?小許?看來他們也不止一次叫過你了。”季時辰确認他只是在光腦上敲敲打打,而沒有拿着什麽重要的實驗器材,于是有點強硬地探手過去握住那只纖細的手腕,把人往自己這兒拉。
白越猝不及防,有些焦躁地一擡眼,看見是時辰,丁點火氣就全消了,長出一口氣,露出微笑:“你怎麽來了啊,時辰?”
“聽說你不好好吃飯睡覺,所以過來逮人。”季時辰有點心疼地看着他工作太久都有點茫然的眼神,身體快過大腦地下意識揉上了對方蓬松的頭毛,然後才意識到這太親昵了。
但白越可能真的是工作太久,腦子迷迷瞪瞪只剩下實驗內容,也沒反應過來以兩人現在的“朋友”關系這種舉動太暧-昧,跟着就本能地偏了偏腦袋,下意識地就着男人寬厚溫暖的手蹭了蹭。
好似一只撲扇着未豐的羽翼的毛乎乎雛鳥。
季時辰愣了一下,随即一絲極輕又極寵溺地笑容輕快地滑過薄唇。
他手心微微用力,又揉了揉青年的頭發,拉着人往外走:“帶你去吃點東西,然後送你回公寓休息一下,今天別忙了。”
白越試着反抗,但掙不開一個戰場上拼出來的元帥有力的大手,只能被牽着一路上了飛行器,到了“珍馐閣”。
飯菜已經讓機器人管家點好,兩人一到就馬上上菜。專注工作的時候不覺得,此刻坐在餐桌上,白越才發現肚子裏咕咕叫,餓得厲害。他狠狠喝了一大口甜暖的梨湯,又就着菜吃飯。珍馐閣的素菜做的是一絕,他吃着入味的茄丁,只覺得胃口大開,一時吃得頭都顧不上擡,也就沒看對桌的人注視他的目光是如何溫柔帶笑。
“要不是我把你拽出來,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才知道吃東西。”季時辰搖了搖頭,“這樣,以後三餐我都跟你視頻,看到你吃飯才行。你要是不吃,我就親自跑過來逮你去吃。”
“……你有空?”白越咽下一口飯菜,擡起頭,眼睛不由瞪圓了一些。
“沒空也得有空。”他對面的男人笑着看他,“說定了?”
“你事情多,別這麽折騰。我會記得好好吃飯。”
“不信。”季時辰給了他幹脆的兩個字,修長的手如同玉雕一般比例完美,此刻只是簡單動了動手指就将擎着的筷子倒轉,後面那一頭輕巧敲在白越左手邊的湯碗沿上,如蜻蜓點水,帶出“叮”的一聲響:“就這麽定了,好好吃飯,別狼吞虎咽的,吃完帶你回家休息。”
男人語氣裏有種久居上位者帶來的命令感,但落到人心裏就特別熨帖,不像是另一個一舉一動都好像恨不得用霓虹燈在身上标識出“霸道”兩個字的人,強硬太過就讓人感覺不到絲毫尊重。
白越從善如流地專心吃飯,季時辰也拿起筷子慢慢品嘗。兩個人沒說話,彼此之間氣氛卻格外寧谧,仿佛自帶結界,讓別人融入不進去。
他們吃得專心,卻沒注意到背對季時辰不遠處,另一桌上有四個年輕女孩,目瞪口呆地往此處看了又看,有一個還偷偷摸摸拿起光腦悄悄照了張照片。
繼白家和肖塘之間不可不說的二三事之後,白家的白越又一次登上了中央星上層社交圈八卦的舞臺。
——季元帥,和白家的白越疑似在約會。
有圖有真相。
男人穿着和別的軍人一般無二的長款軍大衣,但偏偏就是穿得比別人好看。硬朗的軍綠色和黑色翻領勾勒出堅毅沉穩的氣質,但男人含笑注視着對面人的眼睛,卻好像能将整個冬天融化。
有不信的,再次去向季時辰的好友顧誠求證。這一回,想到季時辰對白越的不一般,顧誠可沒有上次證實肖塘的八卦那麽痛快,打了個哈哈把話題岔過去。然而這對別人來說,已經是佐證了這是事實。
之前,有類似的緋聞,什麽時候顧誠和焦靖武不是一口反駁的?
消息快速流傳開來。
——這就全然不是之前肖塘那樣玩笑似的小打小鬧了。
肖塘就是再出色,說起來到底只能誇一句“肖老爺子後繼有人”,或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些,對各位少爺小姐來說,都還屬于“別人家孩子”的範疇,他捧着哪個小男生,又暗戀誰,固然值得說嘴,但流傳起來伴随的是看戲一般的玩笑之态。
季時辰不然。他是新聞的常客,實打實的實權者,別說“別人家孩子”了,“別人家孩子他爸媽”都比不上他。
他是聯邦的守護者,星耀的屏障,和平年代軍功章最多的人。他被稱呼為英雄,被稱為鐵血與烈火中淬煉的鋼刀,被稱為浩瀚星宇的征服者。多少少男少女最初的夢中情人就是這樣一個披荊斬棘、無可匹敵的英雄,而他偏偏還年輕俊美,又從無不堪的緋聞,讓人趨之若鹜又因為他對戰友以外的人禮貌的疏離而卻步。
人們愛他,并且尊敬他崇拜他,想要膜拜他。
這樣一個人,白越何德何能?
他最大的成就不過是頂着父輩打下的商界江山談成一筆大單,在同齡的接班人中并不起眼,更不要說如今掃地出門毫無身份。或許那張臉倒是值得驚豔?可美人多了,往季元帥身上撲的也不少,怎麽前人都不成功?
得知消息的所有人都恨不得狂紮小人,怒罵詛咒白越,恨不得天天許願讓兩人趕緊分開,又心存妄想地想着白越這樣的都可以,自己是不是也有機會?
這段時間,公子小姐們聚會時的熱門話題不再是豪宅名表禮服游艇,而變成了——
“那個白越到底哪裏好,居然能勾引得了元帥?!!”
等白越忙得天昏地暗的日子稍稍告一段落的時候,光腦信箱就收到了一封全息邀請函,來自議會在野黨黨首的孫子于飛江,邀請他參加于飛江婚前的單身派對。
“于飛江?”
白越問系統:“原身和這人有交集嗎?”
“沒有。雖然都是中央星上層,但也是有鄙視鏈的。原身攀不進頂尖政客後代的圈子。”
白越若有所思:“那就是我來了這段時間造成的改變了。除了加入季家的研究院所我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可研究院的保密制度非常完善……”
所以于飛江到底是怎麽找上他的?
“我幫你‘逛了逛’于飛江的光腦信息往來,以你的名字為關鍵詞搜索,發現了他和他的幾個朋友的聊天記錄,根據分析得出結論:于飛江是個雙性戀,一直很崇拜仰慕季時辰,但是苦于雙方長輩政-治-立場不一致,一直沒有表露過。很快他就要和最高司法法院第二大法官的女兒聯姻,他本人并不樂意,心情郁悶之下又聽到你和他仰慕——甚至可以說是愛慕——的季時辰有暧-昧,所以想在自己的單身派對上瘋狂一把,發洩對聯姻的不滿,順便羞辱你。”
“聽說我和季時辰暧-昧?這是怎麽回事?”白越對此一無所知。
“經檢測,你和季時辰某次出去吃飯被人拍到,在圈子裏流傳。不過大部分人沒覺得你們是認真交往,只以為季時辰是想包-養你。”但這也足夠令他們憤怒,多少人想和季元帥一夜風流都求之不得呢。
白越眨了眨眼:“吃飯怎麽了?我和時辰現在還是朋友關系。”也沒有什麽親密的動作啊。
系統覺得他的宿主最好有點【哔——】數:“恐怕只有你們倆自己覺得你們只是朋友。順便說一句,季時辰一向形象比較嚴肅有距離感,除了和顧誠、焦靖武兩個發小,此前幾乎沒參加過任何私人意味的飯局,都是為了公事。”
“好吧。”白越聳聳肩,“早晚我和他也是要在一起的。那既然這樣,這個邀請我還真得接。”否則很可能會被當成怕事之類的。而且躲得了一次還能次次躲?如果有無數人想欺負你,最好的選擇是在第一個人伸手的時候把他手剁了。
這事他甚至根本沒有告訴時辰,直接自己就去赴約了。
于飛江的單身派對辦得不太大,非正式的,叫了一群好友放縱一把——如果是比較正式的宴會,他不是腦子進水就不會準備給白越使絆子,那樣他自己形象也會被破壞。
白越拿着邀請函踏入光線明明暗暗、燈紅酒綠的娛樂場所時,這位即将成為新郎的男人已經左手摟着一個曼妙美女、右手勾着一個半-裸-壯-男在舞池裏慢搖了。
侍者在這個時候推開包廂的門恭敬地對白越說:“先生請。”
白越踏入這聲色犬馬的混亂中,門在身後合攏了。
所有視線都投了過來,打量的、嘲諷的、暧-昧的、嫉妒的……那些惡意的目光在這種光線變換不定、酒瓶擺了一桌的背景下,足夠讓膽子小的人發抖。
但白越非常鎮定地大步走了進來:“看來是我來晚了?抱歉,于少。”
于飛江随手揮開美女壯男,單手松了松頸部的領帶,喊着一絲興味的笑容向着白越走近:“沒,你來就是給哥哥面子了。你被白昌榮趕出家門一個月了,音信全無的,聯系不上,我們也不知道季元帥的金窩在哪兒,找不着您這被藏的‘嬌’。我也就是試試看能不能把你請過來,沒想到還真來給我捧場了。”
他話裏有話,白越只作聽不出來,自然地點了點頭走向沙發——已經有幾個于飛江的好友坐在上面,論身份都是和于飛江一個圈子的。白越卻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格格不入一般坐下,他旁邊坐着的人發出輕微的“嗤”的一聲,随即卻用黏膩的目光打量着白越在暧-昧燈光下更顯精致的面孔。
白越卻只看着于飛江道:“這段時間忙着收拾房子、搬家,事情挺多的,如果怠慢了哪位朋友我到時候請客賠罪。于少的單身派對,既然邀請我了,我當然得給面子不是?”
“哈哈,上道。”于飛江略微舔了舔嘴唇,笑着把一瓶酒直接重重放在白越面前的茶幾上,“這麽上道,給哥哥幹了這個,助個興,不難吧?”
“助興只看我一個人喝酒,沒什麽意思吧?”
“那不如我用嘴喂你喝?”他旁邊坐着的牛仔褲青年身體慢慢蹭了過來,語氣輕佻,一幹人都笑了起來,還有大聲鼓掌叫好的:“好!嘴對嘴!”
那牛仔褲青年露出得意的表情,臉湊向白越的臉,手也摸向了白越的腰,嘴裏不三不四道:“今兒咱們也嘗嘗,這活得好成什麽樣才能勾引得了季元——嗷!”
話沒說完,一道凄厲地慘叫就突兀地從他口中發出——
他的手被一只纖細的手死死扭成一個看着就駭人的角度!
而這青年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疼得身體滑下沙發,試圖調整角度減輕手腕被扭曲的痛楚。
原本暧-昧到情-色的氣氛陡然間一掃而空。
原先歪在沙發上的人都直接站了起來,警惕地看着白越,沒想到這位落魄的白家大少居然膽子這麽大,這裏的人拎出來一個都不是白家能惹的,更別說白越還被趕出白家了。
……難道是仗着季元帥寵愛他?
可笑,真的寵愛怎麽會不帶出來見人?雖然大家看不起白岷那種被寵得萬事不知的,但肖塘那态度好歹是重視。白越呢?季時辰根本沒提過他,可見只是個無足輕重的玩-物。
于飛江眯起眼睛:“白少這是幹什麽?今兒是我的單身派對,你這就不給面子了。”一聲“白少”咬得格外諷刺。
“不好意思,手有點重。”白越笑得波瀾不驚,懶洋洋松了手,那牛仔褲青年立刻捂着手腕躲遠了,爬起來的時候因為疼得腿軟,還踉跄了兩下。
他松了手,其他人就放松了一些。看來這小子還是有點【哔——】數的,知道什麽人惹不起。最怕的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不要命似的跟你拼,哪怕最後能讓他不得好死,當下也指不定誤傷誰呢。
——他們不知道,白越不是不敢惹,而是覺得這麽個小卒子都不值得收拾,要玩就玩大的嘛。
于飛江幾個狐朋狗友敲了敲茶幾:“原本說讓你吹一瓶給飛江助興,現在可就不行了,這十瓶走一個啊?”
“來玩就別這麽端着,你那腰碰不得怎麽地?元帥摸得,我們也摸得嘛。”
然後就是一陣放肆的大笑。
于飛江故意扮好人,話音裏卻全是侮辱:“強子你這就過了,打狗要看主人,我家那哈巴我也不樂意它被別人撸,收斂點,收斂點。”
一群人又是大笑。他們沒真打算對白越怎麽樣,原因不外乎和于飛江說的一樣——他們以為白越是季時辰的小寵物,如果真的“碰”了,季時辰估計不會放過他們。但只是動手動腳和調-戲侮辱,他們又不覺得如何,畢竟是個季元帥都沒帶出來過的玩-物,誰家主人還會在乎自己寵物的尊嚴呢?
白越眼底的冷光越來越盛,他掃到這間很大的包廂舞臺中央的三角鋼琴,嘴角的笑容卻緩緩擴大:“光喝酒也沒意思,我給大家表演個節目助興吧。”說着也不等回答就徑自向着舞臺走去。
一群人起哄鼓掌,都當他是怕了。怕了就再好不過了,唱歌跳舞助興更好。
不過于飛江鄙夷地啐了一口,反而有點興致缺缺:他們把人叫過來逗弄,要的就是對方忍辱負氣又反抗不了的感覺,那種憋悶羞恥的表情簡直是最好的樂子。要是谄媚地主動當樂子,那又沒意思了,陪酒的他們這些見得少了嗎?不都是一張迎來送往的熱情笑臉?
季元帥是他心頭朱砂,捧在神壇上供奉景仰,還以為這麽多年不動心、身邊沒半個人是眼光多高,結果第一個近身的就是這麽個貨色?
看着身邊媚笑的一個少年主動靠過來,他心情煩躁地粗暴把人推開:“滾,別打擾我看白少‘助興’。”
白越坐到了鋼琴前,雙手在鋼琴上懸停片刻,便陡然落了下去。
轟然如雷鳴的樂聲瞬間震動了整間房屋,如同一聲重錘敲在所有人心裏,把迷離缭繞的氛圍敲得一幹二淨。
白越彈奏的是他經歷的校園世界裏一首知名的曲子,叫《戰栗的魔鬼》,難度極高,同時也傳達着豐富的情緒,據說創作他的鋼琴家在音樂廳演奏時,所有觀衆都忍不住瑟瑟發抖,更有不少人無法自制地流淚嚎啕,都是被喚起了內心最深處的驚懼之情。一首好的曲子,在才華橫溢的演奏者手中可以發揮出強大的魔力,而白越恰恰是一個在另一個世界裏站到巅峰的鋼琴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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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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