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你再扔一個試試

你再扔一個試試

定親之事很是順利，想是李家也急着嫁女兒，聽說前頭幾回因着聘金的緣故，雖有中意的，但都沒成。

這回好不容易找到不在聘金上拉扯且夫家又極好的人家，這李家自然不會放過，聽王嬸子一說起，就忙忙的答應了。

親事定下之後，池嬸子也是喜氣洋洋，日日為着這事忙碌，除去下聘的禮金物品，還要考慮喜宴的桌數菜式，這流水席掌廚洗碗洗菜的都不是輕松活，自然得思慮周全。

好在池家人在村裏也算說得上話的人家，同村裏大多數人家都交好，有這樣的喜事，大家都願意過來幫忙。

只是為着顯心誠，池嬸子還是叫池老爹帶着池盛一家家親自去請。

又是請木匠打了一副新櫃，又是請人算日子的，池嬸子奔波在外，忙的連飯都沒好好吃幾頓，不過累歸累，這心裏，卻是高興着嘞。

池盛要做人家的女婿了，也得隔三岔五的到未來老丈人家裏去做做活，或是劈柴，或是挑水，不說多少，總得意思意思，叫人看到這是個能幹踏實的漢子，把女兒嫁過來定然不會過苦日子。

這本是一件拉近兩家關系極好的事情，可池大哥去了兩回，家裏人漸漸琢磨出不對勁來。

這日，大夥忙活了一天，總算能坐下來歇口氣，池立看着扛着鋤頭回來的池大哥，本是想說話打趣的，可轉念一想，覺着不對：“大哥，你這都去幾回了，怎麽沒見你在那家吃過一頓飯？”

倒不是池立小氣，要蹭人家一頓飯吃，實在這事本該如此，未來姑爺過去幫忙，不說次次留飯，但總不能回回不留罷。

池大哥每回去，哪次不是早早的去，天擦黑了才回來，可見幹的活不少，但是可沒見哪一回是飽着回來的。

就是請人幫忙怕也不是這個道理，因着池立心中有些悶氣，為大哥抱不平：“好小氣的人家。”

池盛沒說什麽，但看着弟弟皺着眉頭，氣呼呼的模樣，還是道：“吃了的。”

“又是冬姐兒給了個饅頭罷，這算什麽！”池立還是有些氣，就連池嬸子對着他使眼色也止不住。

池盛去洗了手，等坐下才溫聲同弟弟道：“說起來，還是家裏的飯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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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池立點點頭，給大哥夾了一塊肥瘦相間的大肉：“哥多吃些，咱們不去幹那吃力不讨好的活了，這樣的人家，若不是未來嫂嫂的緣故，我是一點往來也不想的。”

池大哥沒說什麽，只同弟弟道了聲謝。

池立是知道他大哥的，溫厚老實，不愛同人計較，可這李家實在過分，叫人心寒，要不是兩家定了親，池立怎麽可能讓他大哥受這氣，早撸起袖子找上門了。

也就他大哥脾氣好，那家人才得寸進尺。

吃過了飯，池盛同池嬸子說了一聲，李家人三日後要來家裏一趟，說是來認認地，認認人，兩家人親近親近。

這事池嬸子自然沒有什麽說的，還要做些好菜招待人哩，只是這幾日兒子受的委屈他她看在眼裏，也有些不平，猶豫道：“這親事，咱們是不是太草率了些，或許，還是該再看看？”

池盛知道他娘說的是什麽，沉默片刻，搖了搖頭：“冬姐兒很好。”

“欸，這自然是沒說的，可她爹娘......”池嬸子是怕看走了眼，日後麻煩，這親事可不能只看個人，也要看看什麽這一家人到底是個什麽樣。

池盛低聲道：“娘放心，這事我能處理好。”

“是了，你也大了，凡是也自有定奪，娘雖這麽說，但心裏到底也希望這事能成，若只是貪財小氣了些，日後少來往些就是了，只要這冬姐兒是個好的，能過日子就行。”池嬸子嘆道。

池盛點點頭，無話。

——

三日後，這李家夫婦果真攜着一家老小來了，池嬸子原以為是只帶着冬姐兒來，誰知連着她那兩個弟弟也一并帶上了。

幸而池嬸子多蒸了些飯，不然可就鬧笑話了。

這李家夫婦一進門，就将池家院子前前後後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看樣子是極為滿意，又去了雞舍豬圈看了，瞧見池家兩頭肥壯的豬崽更是眼睛都亮了。

“好壯實的豬崽，養多久了，瞧這肥頭大耳的，真是讨喜。”李家嬸子眯着眼睛笑得牙不見眼，想是對親家厚實的家底極為滿意。

池嬸子見她實在喜歡，就陪着多說了兩句。

淩筠跟在衆人身後，瞧見了前頭的姐兒，看着背影确是小小瘦瘦的，但一頭烏黑的頭發極為惹眼，剛才說話間，淩筠多看了一眼，唯記得那雙溫柔的眼睛和淺淺勾起的唇角。

果真是個極好看的姑娘。

想是為着來未來夫家，仔細捯饬過一番，只是一身半舊的天青色長裙對上她爹娘和兩個弟弟一看就是新做的衣裳還是顯得有些樸素了。

淩筠都有些不解，到底是冬姐兒來看夫家更重要些，還是她爹娘和兩個弟弟來看親家更重要些？

陪着大人們講話最是無趣，等了一會兒，淩筠上前，輕輕扯了扯李菍冬的袖子，等她轉過頭，淩筠輕輕道：“冬姐姐，咱們過去玩罷，咱們也一塊說說話。”

李菍冬先是微微一笑，倒是想跟淩筠一起去，只是看了看前頭的池嬸子他們有些猶豫，誰知池嬸子好似有所察覺，轉頭對他們揮了揮手：“去罷，去罷，你們在這也沒什麽玩的，讓你大哥給你們洗果子去。”

得了池嬸子的首肯，李家夫婦也發話，李菍冬才跟着淩筠走了，一聽有果子吃，她那兩個弟弟也連忙跟上：“我們也去，我們也去。”

淩筠帶着李菍冬和她兩個弟弟去了後院，後院有棵李子樹，沉甸甸的挂滿了枝頭，池家一家人都吃不過來，正缺人去吃嘞。

池家哥仨正好在後院，見幾人過來，便将李子樹讓出來。

淩筠知道李菍冬臉皮薄，親自上前摘了兩個給她，農家人不講究，擦擦就能吃了，只是淩筠還是習慣吃洗過的，因着哥幾個早端了盆清水過來。

“多謝。”李菍冬接過洗幹淨的李子，輕聲道了聲謝。

淩筠彎着眼睛搖搖頭。

李菍冬身後的兩個弟弟早按耐不住想上樹了，可惜樹只有一棵，也算不得大，依他們倆那體型，若真上樹還不将樹壓塌了。

可是兩人年紀倒是不小，偏生個子小，底下的李子都快被池家摘完了。

淩筠摘的那兩個還是池鼎揪着樹枝壓下來叫他摘的，若真叫這李家哥倆去夠，還真不一定能夠着，因着紛紛看向了李菍冬手裏的。

李菍冬有些遲疑，若是自己家裏，兩個李子給了也就給了，可這是淩筠特地給她摘的，淩筠還在一邊看着，她若給出去，也不知淩筠會不會不高興。

“要吃自己摘啊，沒見哪個漢子要姑娘手裏的，”池立靠在牆邊，見此情形，譏諷一句。

“誰要姑娘手裏的了，”李來福經不得激，聽池立這麽說，快步走到李子樹下，不就是摘個李子，他還就不信了。

李來財膽小些，踏進後院的一刻，見着三個大漢子就已經有些戰栗了，更別說見着池立這番态度，越發害怕了。

那李來福在樹下蹦跶了半天，眼看着就要摘到李子了，卻總差這麽一點，都說最上頭的最甜，看着上面最大最紅的那幾個，他真是心饞眼饞嘴饞，口水都要滴下來了。

可偏偏就是摘不到。

最後還是池大哥看不下去，到底是來家裏的客人，池立雖不待見，但也不能太過怠慢了，知道弟弟心中有氣，池大哥也沒說什麽，只是拿了竿子來，将最上面的樹枝扒拉下來。

李來福接過池大哥遞來的李子，本是想吃的，誰知剛好瞥見池立在笑，想起剛才自己有些丢臉的行為，羞惱一同湧上心頭，被家裏人嬌慣的脾氣上來了，将手中的李子狠狠朝地上一扔：“我不吃了。”

李來財吃到一半，被哥哥一聲怒吼吓一跳，反應過來，心中暗叫不好。

許是李子多汁，泥土也濕潤，被李來福這麽一砸，濺起的泥巴飛向四周，淩筠背對着，又離得近，褲腳上沾了好些。

池鼎原本懶散站在一旁，看到此景，眉眼頓時沉了下去：“你再扔一個試試？”

“你你你，這副姿态什麽意思，李菍冬可是未來要嫁進來的，難不成，你還要動手，小心我不讓她嫁了，”李來福被池鼎的氣勢吓了一跳，說話都有些結巴。

李來財雖然害怕，但還是大着膽子替他哥辯解一句：“我哥不是，不是有意的，池哥你別生氣......”

他也不止面前這人是池二還是池三，只得叫聲池哥先頂上。

“沒你的事。”池鼎冷哼一聲，随後繼續對李來福道：“要麽，朝他賠個不是，要麽，這後院你就別想出去了。”

李來福氣得臉紅脖子粗，看了看池鼎健碩的身材卻有些膽怯，見池盛同李菍冬都沒發話，他也硬氣不下去。

實在不是池盛不發話，而是這回得罪的是淩筠，按理說，筠哥兒同他們都是家裏的客人，若是自家人，他還能勸兩句，可客人得罪了客人，自家弟弟又護得緊，他若是再發話，難保不傷兄弟和氣。

再說，這件事也的确是李來福的不是，再怎麽，也不該誤傷了淩筠，還好是衣角，若是真砸了人，池盛就是想勸也勸不住了。

李來福自知今日不是他能橫行的地方，除了個池鼎，牆角還有個虎視眈眈的池立，怕是他敢說一個不字，今日或許真走不出這後院了。

于是，李來福只得對着淩筠道：“弄髒你的衣裳，我的不是，你想要多少銀兩，我賠你。”

好狂妄的口氣，池立都聽笑了。

池鼎皺了皺眉頭，剛想開口，淩筠拉了拉他的衣角：“三哥。”

淩筠知道池鼎是為着他出頭，可今日再怎麽也是兩家相聚，不好将事情鬧得太難看，再說冬姐兒也在這裏，實在不好叫她難做。

池鼎皺起的眉頭因着輕輕軟軟的一句松緩不少，淩筠都這樣了，他還能如何。

池立卻在一旁幹着急，他早看這兩兄弟不慣，正想尋個由頭發落呢，可誰知他弟竟被一句話制止了，池鼎都算了，他自然更不能怎樣了。

可池立還是有些不爽。

從一進門，這倆兄弟不是大呼小叫，就是叫李菍冬端茶倒水，真當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呢，這樣不懂尊卑，長幼有序的，擱池家，早被揍了。

池立實在是拳頭癢了。

“好了好了，這李子也沒幾個了，還是去前院吃點心罷。”池盛适時出來打圓場，帶着衆人往前院去。

李菍冬走在淩筠身邊，看着淩筠褲腳的泥點，很是不過意：“筠哥兒，我......”

“冬姐姐，冤有頭債有主，不是自己的責就不要攬，你若真覺着不過意，待會兒糕點多吃兩塊。”淩筠淺淺一笑，制止了李菍冬的歉意。

李菍冬沒想到淩筠如此善解人意，一時不知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