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烏梢蛇
烏梢蛇
喜宴一過,淩筠本是要随淩家夫夫回去的,但是池嬸子實在苦留,非說這回喜宴淩筠出了好主意,要留他多住兩天。
正好山裏的野桃也熟了,一家人商量着上山摘桃去,淩筠想着有趣,便留下了。
不僅淩筠留下,淩家夫夫也被勸住,等摘了桃再走。
天公作美,白雲朵朵,遮住了豔陽,也帶來微風,是個上山的好天氣。
除卻淩筠同李菍冬提的籃子,其他人都是背的籮筐,正是萬物生長的季節,山上可不止有野桃,還有拐棗、地果、燈籠果和各類漿果,數不勝數。
更有野菊、雞骨草、土茯苓、夏枯草等草藥,這樣深山長出來的草藥,淩大夫是最歡喜的。
一行人收拾齊全,什麽鋤頭、鐵鍬、镢頭之類的都帶上了,淩大夫甚至還從馬車裏拿出了把草藥鎬,淩筠見了,總覺得他阿爹早有準備。
過了早,兩家人就往山裏去,一路上說說笑笑,倒是熱鬧的很。
池鼎和淩筠走在末尾,淩筠手上唯一的一個小籃子也轉到了池鼎手上,不僅如此,池鼎背蘿裏裝的,幾乎都是給淩筠的。
什麽淡竹葉泡的茶水,井水湃過的果子還有糕點,本來池鼎只拿了一點,誰知被池立看見了,吵着要池鼎多帶一點,自己懶得背,便借着淩筠的光将東西加在池鼎這裏。
左右都是帶,池鼎便多帶了些,不然總不能吃的時候都叫衆人看着淩筠才是。
走了一會兒,池鼎看淩筠抿了好幾次唇,便将裝了水的竹筒拿出來,打開遞給淩筠。
淩筠接過,因着要喝水,免不了停下腳步,池鼎便在一旁等着,等淩筠解了渴兩人才又上路,看着倒是比池大哥夫婦倆還像新婚。
池盛同李菍冬沒走在一塊兒,李菍冬稍稍在後頭,安安靜靜的,也不多話,但是誰說一句她都認真去聽,不過留心些就能發現,不管李菍冬走快了或是慢了,池大哥同她都只是一步的距離。
淩筠将這個發現告訴池鼎,池鼎轉頭看着眉眼彎彎的小哥兒,給面子的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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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笑笑到了半山腰,路上池老爹同淩大夫不知說起什麽,大笑了一路,一到山裏兩個漢子也不與他們一起摘桃了,往深處不知幹什麽去了。
池嬸子招手說不管他們,他們玩他們的,剩的下喜歡摘桃的摘桃,喜歡挖野菜的挖野菜,就是什麽不做,歇息歇息也是行的。
淩筠自然是不會歇息的,好不容易上山一趟,要摘滿滿一籮筐桃回去才不算白來。
山裏的野桃個頭不大,表面長着一層絨毛,大約是熟透了,捏上去軟軟的,就是淩筠這樣的力氣都怕捏壞了。
池二哥哪裏顧得上摘,先吃個飽再說,池鼎帶來的東西在路上就吃了個七七八八,他早渴了。
皮輕易就可剝下,露出裏頭白中透着粉的桃肉,水嫩多汁,一口下去,還帶着微微的熱,實在好吃。
“若是再涼些就好了,”池二哥搖搖頭有些可惜,要是能在井水裏放一放,不知又多好吃。
池嬸子聞言轉頭:“還念着嘞,不知是誰,喝多了涼水鬧肚子,我看你是恨不得泡在井水裏才好。”
“娘,這麽多人呢,”池二哥不滿嚷嚷,好歹也給他留點面子,別的就算了,總得給大嫂留個好印象罷。
于小林笑了笑,挑了一個偏大的桃剝了,剛要喊淩筠吃,誰知一轉頭,他家小哥兒手上已有兩個了,池鼎手上剝的那個也快好了。
倒是有人伺候,于小林暗自搖頭,自己吃了。
吃了兩個,淩筠就吃不下了,來時才過了早,路上又吃了不少糕點,竹筒裏的水也都是他喝完的,這肚裏實在裝不下了。
池鼎沒有勉強,剛要把手上這個剝好的吃了,一轉頭,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池二哥早在一旁惦記了,就等淩筠說不吃:“筠哥兒吃夠了,二哥還沒吃夠嘞,還是給二哥罷。”
池鼎沒有阻止,任由池二哥一大口咬去半個。
池二哥喜滋滋的嚼了兩口忽然覺着不對,一低頭,接近桃核的地方可不就還剩着半只白胖的蟲麽,胃裏頓時翻湧,全吐了出來。
“你是不是故意的,”池二哥咬牙,明明給淩筠剝了兩個都沒蟲,偏他這個就有了,真是怪事。
池鼎嗤笑一聲:“誰叫你要搶的,再說,大蟲吃小蟲,這有什麽的?”
池鼎理虧,是了,要不是他先拿走,吃到蟲的就該是池鼎的,一股悶氣發不出去,他恨恨的重新剝了一個桃子。
這邊池大哥和冬姐兒是最老實的,池大哥也罷了,還吃了一個,冬姐兒卻是一來便開始摘,他們說話的功夫,冬姐兒都快摘了半籃子了。
池大哥向來老實沉穩,見冬姐兒如此,也只是開口讓她吃一個再摘,可冬姐兒雖答應了,手上卻沒停。
池大哥看在眼裏,卻始終不知如何是好,終究是嘴笨了些。
池嬸子本無意打擾這對新婚夫婦相處,只是看着自己老大那副笨拙的模樣,在心裏嘆氣,疼娘子也不會,叫人心急。
她可還等着抱孫子呢。
剛要過去說兩句,誰知下一刻池大哥就拿着個桃子過去了,不知是因為着急還是随手拿的,還有些青皮,可冬姐兒還是一口一口全吃了。
池嬸子忍不住笑,是了,這才對嘛。
他們在這邊摘桃,曬了又到樹下去乘涼,期間池二哥興起,還爬上樹去摘了些酸甜的果子,被池嬸子一通罵,說是那麽大年紀了也沒個穩重。
說起這事,池嬸子還憂心呢,如今老大成了家,老三也定了親,倒是只有池二哥,還什麽也沒有嘞。
一說起親事,池二哥便跑得比兔子還快,好似這是什麽讓人頭疼得事。
沒見過這麽不着急的,池嬸子實在無奈。
于小林聽池嬸子這麽說,便安慰:“何必急呢,孩子自有他的想法,有時強求還未必有,我看立小子能說會道又高大俊朗,定能找着個好的。”
池嬸子笑着點頭:“真能如此,就算是我祖上燒高香了。”
卻說池二哥聽見于小林誇贊他,得意的眉毛都要飛到天上去,不斷對池鼎使眼色,很是得瑟。
池鼎眼不見心不煩,想了想,又咽不下這口氣,給了他一腳。
池立當即嗷了一聲,同池鼎打鬧起來。
疏影錯落,蟬鳴聲聲,山裏一片祥和。
摘得幾大筐桃,幾人坐在樹下休息,這時池老爹同淩大夫的聲音響起,等兩人過來,淩筠的目光一下就落在池老爹手上攥緊的口袋上。
他總覺着那個袋子很是眼熟。
果然,池老爹一過來,衆人的目光都投過去,池嬸子最先皺起眉頭:“袋子裏裝的是什麽?”
池老爹笑意一斂,像是想起什麽,連忙道:“這是淩老哥的,我只是幫他拿着。”
淩大夫也配合道:“是啊,弟妹。”
淩大夫開口,池嬸子緩了緩神色,不過還是盯着池老爹不放:“我也沒問是誰的啊,就想問問是什麽,”
池老爹沒說話,實則是不敢說,本來說好回來的時候由淩大夫提着袋子,誰知竟給忘了。
池立見老爹神色不對,拐了拐池鼎:“袋子裏裝的不會是......”要知道娘最怕這種東西,要是知道老爹還去抓了,必得被趕出房門不可。
池鼎看着口袋下偶爾動一動的活物,心裏确定了七八分。
淩筠也想起了前幾日他阿爹念叨,說是最近正是蛇蟲出沒的時候,尋常人見了是怕,可他老爹可是歡喜的很。
幾人還在猜想,那邊池嬸子已察覺不對,變了臉色咒罵池老爹:“說了幾回了,叫你不要去碰這東西,”
池老爹趕緊将袋子給淩大夫上前去哄人,誰知池嬸子半點面子不給,甚至不準靠近。
怕是一回事,還有另一個,便是池老爹年輕時靠抓這個為生,有一回被咬傷,差點沒救回來,讓池嬸子很是後怕。
“是淩老哥說要入藥我才去抓的,這是沒毒的,哎呀,淩老哥,你快說句話啊,”
那邊鬧翻了天,這邊淩筠卻很想湊近去看看,池鼎看淩筠的神色像是一點不怕,還好奇:“你知道袋子裏裝的是什麽?”
淩筠猶豫一會兒,然後點頭:“應當是蛇。”
“不怕?”池鼎輕聲。
淩筠也說不上怕不怕,他第一想到的是能入藥:“它不咬我,就不怕。”
池鼎輕笑:“放心。”
淩筠點點頭,雖然也不知要放心什麽。
“在想什麽?”池鼎看淩筠一連沉思的樣子。
淩筠看了他一眼,才道:“我想袋子裏裝的是不是烏梢蛇,阿爹前幾日才說近日正是烏梢蛇出沒的時候,這烏梢蛇不僅無毒,還能治麻風,也算是全身是寶。”
池鼎聽了還沒說什麽,另一旁的池立卻睜大眼睛。
“你不怕便算了,還覺得蛇是寶?”他雖也不怕,但總覺着這長蟲有些惡心,反正他絕不會有“珍寶”這樣的想法,看來淩筠還真不是一般哥兒。
淩筠笑笑:“應當是為着一個病人,還缺這一味藥,我阿爹才請池叔叔去捕蛇的。”
自然了,也有那病人相托,一條蛇可是三兩銀子嘞。
那邊池老爹好言好語半天,總算換的池嬸子的一點好顏色。
見池嬸子不氣了,淩筠這才過去,只是淩大夫也沒給他看,再沒有毒,這東西也是怪叫人害怕的。
見池鼎過來,淩大夫忽然同他說了一句:“你叫看的地,我已看到了。”
“什麽地?”淩筠不解,其他人也是一樣,對此毫不知情。
“他說要開墾荒地種柳桂,托我幫着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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