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門當戶對

門當戶對

扈意就在唐府住了下來。

三舅舅和三舅母是在三日後的夜晚回府的。他們要先進宮拜見聖上，參加慶祝宮宴然後才能回府和家眷見面。次日一早，扈意帶着扈寧，才去見他們。

想必是昨夜和唐琳見面的時候，已經聽說過他們的事情，這次見到扈意和扈寧，三舅舅和三舅母撫着她的頭：“我們意兒，把寧寧照顧這麽大，辛苦你了。”

扈意眼睛猛地酸起來：“不辛苦。”

他們剛從戰場上下來，身上的殺氣還沒有完全放松，扈寧有些怕他們，一個勁的躲在扈意的背後不肯出來。

逗得在場衆人哈哈大笑。

善意的笑，他還是分得清的，害羞之下躲進外祖父的懷裏，揪着他的衣領玩。

熱鬧過後，三舅舅正經下來：“聽琳琳說，你想去武院？”

扈意點頭：“已經拿到了入學證。等這次朝貢儀式結束，我就直接過去了。”

三舅舅點頭：“不虧是咱們唐家的孩子，就是有志氣！”

唐琳剛和父母接觸一晚上，這會兒正是黏人的時候，聞言不滿地道：“怎麽，女兒不去武院，就沒有志氣了，給唐家丢臉了？”

“沒有沒有，琳琳也是好孩子！”

三舅舅笑嘻嘻地哄完這個哄那個，沒有絲毫不耐煩。直到身邊副将催他出門辦事，他才呵呵地笑着離開。

父母平安歸來，唐琳很是高興，挎着扈意的胳膊：“聽說萬金國的質子，就是他們的小王子，金發碧眼的，長得可漂亮了。扈意，咱們去看看呗。”

“他住在哪，能是我們想看就能看的嗎？”書院要聽課半月，也不用去武院，扈意樂的和唐琳一起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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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你就小瞧我了吧。”唐琳擡頭挺胸：“我已經繼承了賀今夕所有的渠道，現在全京中的八卦，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扈意：“.....祝賀你啊。”

“不客氣不客氣，今日我打聽到這個小王子會去柳文館。”

柳文館在京中的主幹道上，裏面藏書無數，甚至一些朝廷禁書它都有涉獵。京中學子最愛來此處，看書鬥詩，做些風雅之事。

唐琳道：“小王子對咱們的詩書文化極有研究，還會作詩寫文章呢，今日估計在柳文館會有一場沒硝煙的大戰！”

也是，他剛來京中，又是質子身份，京中這些學子們肯定想殺殺他的威風。

柳文館內，可惜她們還是來晚了一步，鬥詩大會已經結束，各位關鍵的主人公也相繼離開，只留還在回味精彩瞬間的學子們，在相互讨論。

唐琳抓住一個相熟的男子學院學子：“怎麽樣怎麽樣，咱們贏了嗎？”

男學子激動的點頭：“差一點就輸給了萬金國小王子，最後是孟斯年力挽狂瀾，才贏了的。”

察覺到他的崇拜，旁邊有人酸酸地道：“哼，那是因為秦定坤沒在這裏。要是有他在，肯定第一局就能打敗萬金國小王子，還有他孟斯年什麽事。”

這種事情扈意早已司空見慣，孟斯年的才學并不在秦定坤之下，只是礙于兩人好友的身份，一直謙讓着。現在孟斯年決定去武院發展，倒也沒有必要藏拙了。

唐琳也明白，眼看着兩人就要吵上，她撇撇嘴，拉着扈意上了二樓。

聶瑞卿也在，唐琳坐在她旁邊，伸頭看她手中的書：“瑞卿，你在看什麽？”

聶瑞卿合上書冊給她看，見扈意也到了，聶瑞卿道：“你來了。”

唐琳看看兩人：“你們約好了？算了，瑞卿，你什麽時候來的，有沒有看到孟斯年大放異彩的精彩時刻？”

聶瑞卿伸手指着樓下：“他們離得近，你去問吧，想必他們也很樂意給你詳細描述一遍的。”

“嘁，不說就不說。”唐琳又提着裙子下樓。

等她下了樓梯跑到一樓，扈意道：“你想說什麽？”

兩人相視一笑，聶瑞卿道：“靳氏的病情很不好，瘦的只剩個皮包骨。府裏大夫來了一批又換了一批，也沒能讓她從昏迷中醒來。”

扈意道：“真病了？”她還以為是靳氏想回來，想的裝病的主意呢。

聶瑞卿點頭：“扈瑩急的天天哭，光是我都碰到過好幾次。扈小姐，”

她停頓了一下，猶豫片刻，堅定地說：“現在外面都在傳，扈大人府內不嚴教導無方，縱容繼夫人害原配所出的子女，把你們逼到了外祖家。這些也就罷了，可是真的不能再任其發展了。扈大人為官這些年樹敵不少，如果被政敵發現了鑽了空子，到時候毀的可不止是他自己，而是整個扈家，包括你和寧公子。”

這件事情扈意并非沒有想過：“既然他沒有顧忌，出爾反爾，那我也不必留情。”

聶瑞卿還是堅持己見：“那寧公子呢，你們終究還是要在京都生活的。在這裏，出身有多重要，不用我多強調了嗎，扈小姐，你真的要斷了寧公子的後路嗎？”

“就是因為以前我顧忌太好，為這個考慮為那個着想，才畏手畏腳，讓父親和他們嚣張這麽久。現在我想通了，什麽都阻擋不了我。瑞卿，你不必勸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我也知道若是寧寧知道，他也會支持我的。他的未來，不是靠扈家，而是由他自己去闖蕩。”

這樣的結果，聶瑞卿也有心理準備。她也自知是勸不動扈意的，只是有些話存在心裏，不說出來，始終覺得對不住自己，也對不住扈意待她的情誼。

“行，你自己心裏有數就好。”

沉重的話題離開，扈意頂肩碰了一下聶瑞卿：“你平時不愛外出的，今日大老遠的跑來這柳文館，是不是別有所圖？”

“當然沒有，我和他已經沒關系了。”

“我說是因為他了嗎？你這是不打自招吧。”扈意笑道：“孟斯年這個人呢，除了有些嘴硬要臉皮之外，沒什麽大的缺點。”

她原本想說孟斯年準備去武院，想想又沒開口：“他有才學有相貌有身段有家世，為人也算單純善良，也有自己的底線，家裏環境也算簡單。如果說把你的未來交給他，我是放心的。”

聶瑞卿的手指緊緊地攥着袖角。

“你也說了，他什麽都有，那我有什麽呢？一個蕲州女解元的身份？他有句話說得對，我是女解元，可別的不說，就說青山書院，誰又不是當地的解元呢？他看不起我是正常的，如果我們身份互換，我也是看不起他的，因為我們圈子不同，他的起點，是我窮極一生可能都達不到的終點。扈小姐，我們之間不會平等的，而且我不想低他一等，永遠仰望他。”

她的神情很認真，眼底帶着微微的紅。

扈意道：“我以後再不說這話了。”

聶瑞卿的頭低下去，許久都沒有再擡起來。

唐琳在下面鬧了一陣，了解完細枝末節之後，沖上來拉着她們講。

她講的生動，又加了自己的理解和誇張的成分，哪怕聶瑞卿已經親眼見過，此時也被她的話吸引。

扈意對此倒是沒有多大的興趣，百無聊賴地靠在窗戶上，看着過往的行人。

目光驀地被一個熟悉的身影吸引住，扈意匆匆的說了句：“我還有事先走了不必等我。”

謝文英神色有些着急，應該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扈意這次長了教訓，和他保持了一段距離，小心地跟着。

一路彎彎繞繞，最後扈意的腳步停在了位于西郊的皇家別院前。

看着謝文英輕車熟路的和門口的守衛打過招呼，直接走了進去。扈意彎腰蹲在角落後，若有所思。

思來思去，思不出個章程。

扈意臨走時又回頭看了一眼，院門口的守衛一臉警惕和謹慎，仿佛裏面有什麽重要的人物。

重要的人物，又是謝文英經常出入的地方，除了宮裏的聖上，那就剩下如今不知在何處養病的謝頌了。

可是謝頌只是謝文英在外惜才撿回來的少年，怎麽能住得起皇家別院？

又想到他這次受傷的原因，和他出現以後發生的事情，扈意心中冒出一個想法：“莫非他是聖上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好像也能說得過去，不然他剛回京，聖上就給他和她賜婚，也能自由出入書院，武院也是想去就去，還能倨傲地直接叫他義父謝文英的名字，還有，讓禦林軍做陪襯，一舉端掉了七郎山作惡多年的匪徒。

不過既然是私生子，聖上為何不直接認回他，反而讓謝文英認義子。

這是個好問題。

扈意腿都蹲麻了，也不見謝文英出來。她扶着雙腿，罵罵咧咧地起身往回走。來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往回走，才覺得這地方真偏僻，回去的路真長。

等她走到城門時，天都黑了。

好在此時還不到關城門的時候，扈意邁着像是被綁了二十斤鐵塊的雙腿，磨蹭着進了城。

又一路走走歇歇，終是走到了唐府的門口。

剛想走進去好好歇歇，扈意就聽到有人叫她：“妹妹。”

能用這麽讨人厭的女聲叫她‘妹妹’，滿京中除了扈瑩之外，再無第二個人。

“找我幹什麽？”

扈瑩的眼都哭腫了，走到她面前，噗通一聲，直接跪了下來：“妹妹啊~”

周圍并沒有什麽人在，扈意不知道她這麽做的用意何在。“有話直說，你的眼淚對我沒用。”

扈瑩擦幹淨淚：“求你去看看我母親吧，她有重要的話要對你說。”

扈意冷笑：“你沒事吧扈瑩，你自己想想，我會去看一個殺害我母親的兇手？”

扈瑩道：“她要和你講的，就是你母親被害的真相。”

“什麽意思？”扈意收住笑容，面無表情地問道。

“你去見了她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