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癸水
癸水
他背對過去, 徑自在池邊的石頭上坐下,但即便是背對着,也能輕易通過水聲辨別出她的動作和位置。
沈北陌蹙眉盯着這個沉默又寬闊的背影, 也不知他在守的是個什麽勁。
二人之間的氛圍沉默的有些詭異, 但卻又難得有如此安寧相處的時刻。
那些水聲聽在賀霄耳朵裏,全都成了她的動作, 他盯着月亮下自己的影子, 腦子裏回想起剛才那一眼看見的旖旎春光,和昨天在床上那種混亂激鬥時候不一樣, 皮膚過了水,在月下閃着光, 漂亮極了。
賀霄想跟她心平氣和的聊會天,但想了半天, 竟是連個像樣的稱呼都叫不出來, 靈珑不是她的名字, 真正的名字又叫不得。
他有些懊惱,最後只能低低的喚了一句:“你……跟我講講關于沈北陌的事情吧。”
“什麽?”沈北陌頓了一息, 有些戒備,顯然不願過多提及,“好端端的你提他幹什麽。”
“說說吧。”賀霄背對着她,“我想聽聽那位……那位将軍的事情。”
沈北陌上下審視着他的背影, “沒什麽好說的。”
賀霄沉吟片刻, 又道:“你們不是青梅竹馬嗎。什麽都行, 随便講講吧,她是幾歲進的軍營?”
沈北陌摸不清他的意圖, 但已經沒心思留在水裏跟他閑談了,起身時候帶起嘩啦啦的水響, 敷衍道:“十七。”
賀霄聽見了赤足踩上石頭的聲音,衣服被她一把抄起來套在身上,那雙腿修長筆直,看起來就有種力量的美感。
她四平八穩從賀霄身邊經過,他先是被那雙漂亮的腿吸引,再看到了腳踝下濕漉漉的,竟是沒穿鞋,就這麽光腳踩在石頭路上往前走。
“你就這樣出去?”賀霄心裏咯噔一下氣血翻湧上來,沖上去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沈北陌手上還提着自己的靴子,猛的被他這麽一拉,氣不順的瞪着他:“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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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霄目光堅持道:“鞋穿好,大不了我給你擦。”
“我說,放開。”沈北陌的眼睛本來就大,瞪起人來的時候越發有神,反着月華幽森的光,賀霄跟她對視着,攥着她的力道不減,半晌後軟和了語氣耐着性子勸道:“你別這樣,寒從腳下起,仗着身子骨好亂糟塌,遲早要出事。”
賀霄出身鍛體宗,對身體機能元氣根骨這些東西都是研究頗深的,相當有主見,也很有發言權。
“少拿我當弱女子,草原上的姑娘,指甲蓋大的雪子也能穿單衣往外跑。”但沈北陌顯然是不會輕易聽他的話,面無表情威脅道:“你放不放手?我數三聲……”
她還沒數完,臉色變了變,身下一陣熱流湧動,盡管只是稍縱即逝的變化,還是被賀霄給捕捉到了,男人蹙起眉問她:“你怎麽了?”
“沒怎麽。你給我放開,穿不穿鞋關你屁事,我踩你臉上去了?”沈北陌懶得再廢話,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就要走,賀霄也終于是明白靠嘴是說不通的了,大力的兩下直接點住了她的穴道。
男人躬身直接将人放到岸邊石頭上,取了她拎在手上的靴子準備給她穿鞋,“就不該跟你多費口舌,你這人就是得來硬的。”
話音剛落,賀霄的目光晃眼看到了一抹不該有的紅色,雖是不多,但确确實實在從寝衣裏若有似無滲透出來。
沈北陌穿的少,寝衣外也只松垮披了件外衫,站着的時候沒什麽,被賀霄這麽掰着坐下,就變得明顯起來。
賀霄如遭雷劈,理智被這地方的紅色給轟的蕩然無存。
他知道她昨晚上肯定受傷了,但沒想到竟是到現在還在流血,緊張道:“你傷這麽重怎麽都不說一聲?”
沈北陌難以理解的蹙起眉,賀霄二話不說直接将人打橫抱了起來,大步流星往主宅而去。
燭火将屋子照得亮堂,賀霄小心将沈北陌放在了軟榻上,一邊叫人傳府裏的醫師過來,一邊徒手搬了塊屏風過來擋着,問道:“除了下面,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沈北陌氣沖心火,太陽穴突突跳,咬着後槽牙,冷淡盯着他說:“你打仗把腦子打傻了嗎,這是癸水。”
賀霄打小在男人堆裏長大,壓根沒聽過這個詞,“那是什麽?你在流血。”
沈北陌閉眼,說:“解開我的穴道。”
賀霄蹙眉:“別逞能,先躺下。”
沈北陌終于是忍無可忍,一睜眼疾言厲色道:“解開!”
“你識不識好歹?”賀霄脾氣也大,跟她對着掰扯了一句後想起她的傷,立馬又再緩和了些,把人慢慢放着躺下,粗聲哄道:“好了好了,氣大于傷處無益,醫師診了脈就解開你。”
不多時,醫師背着藥箱來了,是個個子小巧的醫娘,一番診斷之後,對賀霄道:“王爺,王妃的身體底子好着呢,看脈象也并無并發炎症,只是癸水時候泡了寒水,需要受些暖和,一會下官熬些暖身暖胃的糖水即可。”
賀霄仍然不明白何謂癸水,眼看着沈北陌躺在軟榻上,一雙淡色的眸子就這麽看傻子似的睨着他,也頗有幾分尴尬,不好當面問,便避開她将醫娘傳到了外間去詢問仔細。
沈北陌深吸一口氣,原本身子不爽利就心氣不順,這麽一番折騰下來反倒氣過了頭,在那阖眼養神。
錦瑟原本看賀霄那麽大陣仗将人氣沖沖抱回來也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結果竟是癸水,趁着賀霄出去的空當,蹲到軟榻邊上,将她身上的薄毯往上拉了些,關切道:“郡主,您跟那位王爺這是在?”
沈北陌淡聲道:“我究竟是怎麽輸給他的。”
“什麽?”錦瑟一時沒反應過來。
“光是時運不濟四個字,我真的不服氣。”
她凝視着屏風外跳動的燭火,“別讓我逮着機會。”
不多時,聽懂了何謂癸水的賀霄進來了,神色頗有幾分尴尬的意味,支開錦瑟道:“醫娘熬了些紅糖和草膏,你去看看吧。”
錦瑟退下之後,男人清了清嗓子,解釋道:“那什麽,我……我從小沒怎麽跟姑娘家打過交道,之前大半時候也都是待在軍營裏多些。”
沈北陌不想理會他,徑自養神,賀霄看着她有些幹燥的嘴唇,身上蓋着薄薄的絨毯,頭發簡單系着,他難得從她身上看出了一兩分虛弱的味道來。
他忍不住想着,再厲害的女人,歸根結底還是個姑娘家,有這種天生就會力弱的時候,那過去的那些年,她在軍營裏,這些日子又都是怎麽過來的。
畢竟戰場可不分什麽時節。
“難受嗎?糖水很快就好了。”賀霄慢慢過去,一t面為她的巾帼不讓須眉傾心,一面又忍不住心疼她的過往與堅強,所有強大的背面,都是日複一日苦熬的汗水換來的。
沈北陌盯着他,忽然扯開一個微笑:“解開我。”
賀霄明知道她這種表情看着在笑實則陰森森的,一看就準沒好事,但總不能把人一直點着,還是傾身過去将她解開了。
然後意料之中挨了她一腳。
賀霄被踹得人往後一仰,手臂将自己撐住,到底是她顧忌着身份,只下了三成力道,對體魄結實的武将來說沒什麽實質性傷害,侮辱性更強些。
沈北陌利落起了身,像是絲毫沒受到所謂癸水的影響,跟那醫娘所描述的乏力酸脹之态完全不同。
“你又上哪去。”賀霄看着她精神抖擻的背影,有些無奈問了句,“好好歇着吧,逞什麽強。”
“我說過的吧,別拿我當弱女子,收起你那副多餘的惺惺作态吧,這招對我來說,只覺得惡心。”沈北陌随手抄起了自己的外衣,回頭睨了他一眼。
“你我之間隔着的是國仇,原本就是被強牽在一起的,皇命要我嫁給你,我嫁了,該給的也給了,我現在尚且還能心平氣和跟你說上幾句話,賀霄,換做是你,易地而處,未必能做到這份上。做人還是不要逼人太甚的好。”
沈北陌說完也不管地上的男人是個什麽悵然若失的表情,無甚所謂的走了。
夜裏又開始起了風,小雨淅淅瀝瀝的。
沈北陌找了主屋後面的偏室休息,錦瑟給她端來了熬好的紅糖草膏,她起先還說不愛喝甜的,但之前翻窗跑出去的事多少惹得錦瑟碎碎念,被正色嚴肅道:“郡主,您別怪奴婢多嘴,再是鐵打的身子,那也是要愛惜的,您這樣不在意自己的身子,叫公主知道了,要多心疼。”
沈北陌見她動氣了,輕易便投降,接過來讨好着道:“喝,喝,好姐姐,別告訴她。”
賀霄自己一個人在屋裏失眠了半宿睡不着。
從知道了沈北陌其實是個女人,到現在也不過就十二個時辰的功夫,他此前也不是沒有這般臆想過,但現在奇跡般的成真之後,卻也并沒有感受到想象中的喜悅。
男女有什麽區別,她若是個男人,斷斷不會接受他的情意,會處處針鋒相對,他這一路的淪陷注定會坎坷非常。
換了個性別又怎樣,沈北陌還是那個沈北陌,不會因為是男是女而影響到她的任何選擇。
但他賀霄這輩子就只有這麽一次心動,要他自覺知難而退,門都沒有。
天給不給機會那是老天的事,但該如何去做去争取,誰也管不着。
賀霄憋了一個晚上,天一亮早早的就進了宮,欲向皇帝請求參與主理南邵屬地的政改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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