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讓我們一起

讓我們一起

太陽初升, 莊嚴的退朝鐘聲打破了皇宮的寂靜。

宮門外，或華麗或簡樸的馬車、轎子整齊地停在一邊，各家的下人們都望着宮門的方向翹首以盼, 相熟的還會聊上一兩句。

随着宮門大開，下朝的官員陸陸續續走了出來。

宋府書童宋文連忙站起身，探頭朝宮門口看去，尋找着自家大人的身影。

他睜大眼睛, 目光從一張張臉上掃過, 可直到人群變得稀稀落落, 他還是沒有找到自己大人。

他疑惑地撓撓頭，“難道大人被陛下留下來了？”

還好, 下一瞬，他瞟見了和自己大人平日裏交好的國子祭酒陸餘和宗正少卿廖倜司。

宋文忙上前行禮道：“陸大人，廖大人，不知你們可有看到我家大人？”

陸餘和廖倜司停下了腳步, 兩人認出宋文，面色中頓時都多了幾分尴尬。陸餘擺擺手不願多說, 只朝後方指了指。

宋文順着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就看到了板着一張臉的宋修遠。

宋修遠正一個人走在最後，宮門在他身後緩緩關上, 上朝的大臣已經全都出來了。

“大人。”宋文的心裏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他急忙快步走到宋修遠旁邊, 低聲詢問道：“大人, 是事情不順利麽？”

宋修遠并未接言, 他眉頭緊蹙, 看向前方官員的背影，一時未能辭去驸馬之位, 他尚可接受，讓他飽受打擊的是這偌大的朝堂，竟無一人為他說話。

見大人止步不語，宋文又問道：“大人，那我們現在回府還是去禮部？”

宋修遠搖了搖頭，朝長公主府的方向望了一眼，而後面色如霜地朝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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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修遠來訪的時候，蕭寧儀正在書房裏看書。

她拿着一卷書斜倚在紅木躺椅上，椅子鋪上了一層柔軟的絲綢，是和她的長袍一樣的月白色，在窗棂漏出的陽光下，精致的花紋若隐若現。

在躺椅的旁邊，一只精致的炭火爐正散發着溫暖的火光，驅散了周圍的寒氣。火爐的旁邊，香爐裏的熏香正袅袅升起青煙，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多了幾分寧靜祥和的味道。

一時間，書房裏只有火爐中木炭的噼啪聲和偶爾翻動書頁發出的沙沙聲。

敲門聲打破了這份寧靜。

“殿下，禮部侍郎宋大人在外面求見。”水秀站在門外說道。

“知道了。”蕭寧儀懶洋洋地放下手裏的書，起身開門，就往廳堂走去。

“殿下，不換一身衣服麽？”水秀急忙喚道。因為在待在屋裏，殿下這會穿的是常服，如果要見客，按理說是要換一套衣服的。

蕭寧儀停下腳步，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穿着嚴嚴實實，布料裁剪也十分精致。

之前接旨要正式着裝便也罷了，就見一個彈劾自己的人，大冬天還要折騰換衣服，也未免太給他臉了。

所以，她只是頓了一瞬，就繼續朝前走。

不過，雖她心裏是這樣想的，嘴上說的卻是：“見的是未來的驸馬爺，無礙。”

水秀便沒有多說什麽。

……

廳堂裏。

宋修遠端坐在椅子上，等着長公主的接見。他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平視前方，正構思着待會的措辭。

一陣響動，蕭寧儀走了進來，月白色的長袍随着她的步伐輕輕擺動，宛如流水般流暢。

宋修遠循聲望去，怔愣了一瞬，才起身行禮：“臣參見長公主。”

“平身吧。”蕭寧儀在上首的位置坐下。

宋修遠也再次在右下方落座，他下意識地端起茶杯，心裏默默想道：“這第一美人的稱號倒是名不虛傳，不過，身為長公主卻一心擺弄權術，實在是不該。”

蕭寧儀也在打量着宋修遠，這禮部侍郎長得确實不錯，眉如遠山，鼻梁挺拔，唇形薄而線條分明，有一種冷峻之美。

不過在現代，她什麽帥哥沒見過，所以心裏可以說得上是毫無波瀾。

但看到對方臉色不悅的表情，蕭寧儀的心情倒是好了幾分，看來程芷這次做得不錯，成功把皮球踢了出去。

想到這裏，她臉上挂上了笑，唇角輕揚。

宋修遠幾乎要被這視線灼燒了個透，這長公主居然一直盯着自己臉看，而且看着看着居然還露出笑來。

他頓時又羞又惱，這簡直，簡直是成何體統！

于是，他開口的時候，語氣就有些硬邦邦的。

“臣請長公主收回賜婚的想法，在下，并不心悅長公主，強求無益。”

“哦。”蕭寧儀說道。

宋修遠半天沒有等到下一句話。

他只得再次出聲問道：“長公主殿下這是同意了？”

蕭寧儀搖了搖頭，她的手指在桌案上輕敲着，語氣慵懶：“宋大人這麽處心積慮要引起本宮的注意，本宮自然要回報一二，宋大人安心回去籌備婚事吧。”

宋修遠沒想到長公主會如此執着，他嘆了一口氣，“殿下若不滿在下彈劾你，大可用其他方式報複，何必為此也耽誤自己一生呢。”

蕭寧儀笑出了聲，她輕挪腳步，起身走近，俯視着端坐的宋修遠：“哦~宋大人怎麽知道本宮不是真心傾慕于你呢？”

宋修遠僵住了。

太近了，實在是太近了，他甚至能聞到長公主身上熏香的味道。

他下意識屏住呼吸，似乎吸進這種香氣是一種冒犯。

還好蕭寧儀說完這句話後就朝門口走去。

眼看着她似乎要離開了，宋修遠急得立馬站起身來，急切道：“公主到底喜歡在下什麽？在下可以改。”

宋修遠在路上就想好了對策，如果對方說才學品德之類的，他就自貶自污一番。

他不能因為長公主的胡鬧就毀了自己的仕途之路。

但如果是因為相貌呢？宋修遠腦海裏突然冒出這個想法，他為此愣了一瞬，他想到剛剛長公主盯着他時的反應，如此真是如此，他總不能在臉上劃一刀吧。

要不這段時間不修邊幅一些？他正思索間，卻被蕭寧儀的話打斷。

“既然宋大人誠心發問。”蕭寧儀拖長了尾音，語氣裏甚至帶上了幾分缱绻。

她站在門口回過頭，看向宋修遠，陽光照在她的發絲上，給她鍍上一層柔光，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說：“我就喜歡宋大人這幅不喜歡我的樣子，宋大人要不要改呢？”

宋修遠無法沒有料到是這個答案，僵在了原地。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長公主已經走遠了。

“水秀，送客吧。”

……

水秀引着宋修遠出了府。

她重新回到書房時，長公主正在書案前翻看那些畫像。

水秀想到宋大人出府時那副複雜的表情，忍不住開口道：“殿下，那宋大人估計還會上門。”

“随他吧。”蕭寧儀擡起頭，看向水秀：“昨天我讓你打聽的那些事怎麽樣了？”

水秀立馬收起了嬉笑的表情，正色道：“奴婢已經派人查過了，那韓家小公子平時并不好賭，也不去那些風月場所，只非常愛吃。”

蕭寧儀笑道：“也不愛書畫嗎？”

水秀搖頭：“聽說他在讀書上沒什麽天分，從小被寵壞了，和他大哥差遠了。”

“倒是那韓家大公子一手畫畫得極妙，連晉王爺都誇好t。”

蕭寧儀目光一凝，而後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片刻後，她看着庭院裏的落梅，說道：“你去以我的名義把他約出來吧。”

“喜歡吃，就約在天香樓好了。”

天香樓是京城裏出了名的酒樓，位置非常難約，喜好美食的應該都拒絕不了這個。

但其實，水秀覺得，不管長公主約在哪裏，對方都會來的。

只是，她看不懂長公主的目的，她能感覺到長公主似乎格外關注韓家一點，但卻不知剛剛為何又問起書畫。

但她知道一件事，不管她看不看得懂，自己好好做事就行了。

……

另一邊，此時的壽寧宮，十分熱鬧。

這是後妃們來得最齊的一次。

林迎坐在上首，左側從前後往後分別坐着鄭貴妃、韓淑妃、林昭容、白婕妤；右側從前往後則依次是張德妃、陳昭儀、柳聽月、餘美人。

“太後娘娘，今日喚我們來所為何事呀？”張德妃率先問道。

其他人也眼巴巴地望着上方，韓淑妃還抽空瞟了柳聽月一眼。

太後從來不要求大家請安，所以只有大型宮宴或太後壽辰時妃子們才會聚在一起，而又因為有三位妃子是今年才入宮的，今天竟成了八位後妃第一次全員到齊的聚會。

林迎清了清嗓子，等下方的目光都看了過來，她開口說道：

“今天我們大家之所以歡聚在這裏，是為了後宮裏共同的夢想——成為太後，所以從今天起，後宮開始為期一個月的‘妃子大學習’活動。”

“這是什麽？”下方的妃子們開始議論紛紛。

“娘娘，我們要學什麽呀？”最活潑的餘美人問道。

林迎手掌下壓，止住下方的讨論聲，說道：“大家別急，聽我慢慢說。”

“大家參加我或柳昭媛主持的集體活動就可以打卡。”她指了指下方的柳聽月，而後又指向自己，“而打卡能贏得積分，積分的作用，能兌換和陛下或太後共進午餐的機會。”

林迎月越說越激動：“想擁有更多和陛下相處的機會嗎？想提前感受太後的生活嗎？那就趕緊來參加活動吧！”

說到最後，她忍不住更是舉起茶杯：“讓我們共同舉杯，我也發自內心地祝願大家，從此以後，和我的人生一樣，開始發光，發熱！”

一陣慷慨激昂的動員之後，壽寧宮裏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