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小卷：

小卷：

程芷到達壽寧宮時, 已經是午膳時分了。

內室的紅木圓桌上早已擺上了各色美食，金黃色的烤鴨外皮烤得酥脆，旁邊涼拌春菜翠綠誘人……而桌子中間還放着一盞碧玉酒壺, 裏面盛着琥珀色的果酒。

今天，對她們來說是很有意義的一天。

“德公公，旁邊的偏殿裏備了吃的，你中午就不必守在這邊了。”柳聽月關上內室門的時候特意叮囑道。

德運明白這是要久聊的意思, 輕輕點了點頭。

……

“敬女帝！”

四只酒杯碰撞, 林迎激動的聲音讓程芷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正要煽情地說上幾句, 就被林迎的動作打斷了。

“哎呀，還挺好喝。”林迎把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又伸手去倒第二杯，還熱情地給她們都滿上了，“來來來，再幹一杯。”

“确實挺香的。”柳聽月輕抿了一口說道, 這應該是李子果酒，醇厚的甜香中帶着一絲微酸, 口感很豐富。

不知不覺間, 她們就飲下了半壺。

“可以了。”蕭寧儀制止了林迎繼續添酒的動作，“今天還有正事要聊呢。”

程芷聞言也放下杯子, 開始聊起今日朝堂上發生的事。

雖然柳聽月她們已經聽暗衛彙報過一遍, 但此時聽程芷講來, 又是另一種感覺, 有一種置t身其中的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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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晉王爺被拖出去時的狼狽樣子, 林迎激動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真是活該！”

桌子被拍得一抖，酒杯直接被震得彈起來, 她手疾眼快地接住差點掉下去的杯子，讪笑道：“芷芷，你繼續說。”

“晉王爺拖出去後，我就以托夢的名義說出了那些改良的法子。”程芷的眼睛閃閃發亮，“說完後，他們的眼神果然都不一樣了。”

下朝後，激動的戶部尚書和禮部侍郎又就那些法子的細節和她讨論了一二，所以她才來得這麽晚。

林迎驕傲地拍着胸膛，微微仰頭說道：“那肯定的，咱們這腦子好歹也是被現代教育熏陶過的。”

程芷乖巧地點頭。

柳聽月卻有些擔憂，“提出這些措施倒是不難，但具體實施的細節卻未必好做，比如那土地輪作的周期，作物種類，甚至對應的農家肥制作方法，都是要解決的問題。”

“啊，這麽複雜啊。”林迎的嘴角耷拉下來，“誰還記得那種東西啊。”

程芷弱弱地舉手，“我記得。”

三道目光齊刷刷望過來。也是，這可是從小到大一直跳級的學霸，是比她們年齡還小的博士學姐。

“那你知道怎麽改良農具嗎？制作高效農家肥呢？”“農田灌溉系統有希望實現嗎？”

“記得一些。”

“哇，這都會，那你還記得火藥的制法嗎？”

“記得，我最愛看這些，看過的基本都記得。”

看着程芷不斷點頭，三人的眼睛越來越亮，這是什麽行走的百科全書，大力搞基建有望啊。

程芷看着室友們的表情也很開心，之前在分析人心上她的确不擅長，只能靠室友幫忙，現在可算是來到她的舒适區了。

“我們一起努力！”

“嗯。”

四人互相打氣間，小卷也冒出來湊熱鬧，它拍馬屁道：“搞基建，不是陛下的舒适區，而是陛下的統治區！”

這句話讓柳聽月她們笑成一團，程芷則有些不好意思對這個系統道謝。

小卷受寵若驚，又一臉驕傲地退下了，它決定待會就去給《當代年輕人聊天指南》這門課打五星。

……

“先不聊這麽遠的，我們眼前有一個更需要解決的問題。”柳聽月撫了撫自己吃飽的肚子，又指了指外面。

其他人立即懂了，後宮妃子們。

妃子們的安置，是急需解決的一個問題。皇上突然成了女帝，等這個消息傳到後宮，這波瀾絕對不會小。

生小皇子是不可能了，那這些原有的妃子怎麽辦呢。

按照原本的規矩，應該是像之前的太妃一樣安置在某個宮中。但柳聽月她們不忍心，都是大好的年華，常規的宮鬥模式好歹還有個盼頭，現在這種情況就太尴尬了啊。

林迎撓頭，“要不，讓她們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玩呗。”

“我們可以讓她們自己選。”程芷提議道，“留下來的就繼續住在現在的宮殿裏，要出宮的我也會好好安置。”

蕭寧儀眉心微蹙，開口道：“可能得緩緩，現在這種情況她們突然離宮容易成為衆矢之的。”

“朝局剛發生變化，她們此時待在後宮裏的确更好。”柳聽月也點頭道，“但我覺得我們得先問問她們的想法，這個消息她們一時未必能接受。”

林迎腦袋瓜子轉得倒是很快，“這事又不急，你們忘了嗎？今天芷芷說了原來的陛下去世的事，後宮裏的所有人都得跟着守喪三個月呢。”

其他幾人眼睛一亮，三個月之後，程芷這個位置肯定坐穩了，這些事情反而更好處理了。

……

外面的通傳聲打斷了內室裏的交流。

“怎麽了？”程芷開口問道。

“禀陛下，是餘美人來求見太後娘娘。”門外的德運答道。

林迎驚訝地起身，“找我？”

她一臉疑惑，她今天不是讓妃子們休息一天的麽，她也沒喊餘美人過來呀。

聽到裏面沒有回話，德運又問了一聲：“要不奴才去回了餘美人，讓她改日再來？”

“等等。”說話的是柳聽月，她轉頭看向另外幾個室友，壓低聲音道，“我們不是正愁怎麽向其他妃子提起芷芷身份的事嗎？說不定餘美人能幫上忙。”

林迎聞言眼睛一亮，餘美人性子活潑，接受能力也強，先跟她說确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見室友們也點頭，她立即朝屋外道：“讓她在前面的大殿裏等會，我馬上來。”

……

壽寧宮前廳大殿裏，餘美人正東張西望着。

她中午用膳時，想到一個特別好的“妃子大學習”活動的點子，迫不及待地想和太後娘娘說說。

“娘娘，我——”看到林迎出來，她開心地迎上去，話說到一半卻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因為，林迎走進來後，跟着進來的還有陛下、柳賢妃和長公主。

她嘴巴微張，愣住了，今兒難不成是什麽特殊的日子。

程芷輕咳了一聲，餘美人反應過來，正要行禮，卻被柳聽月拉了一把，一起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餘妹妹，姐姐今日要告訴你一個重要的消息。”

一番解釋之後，餘美人的嘴巴張得更大了，她望向柳聽月，不确定地又問了一遍，“所以，現在的陛下是女子？”

柳聽月點頭。

餘美人的眼睛在程芷身上上下打量，目光裝作不小心地在某些部位停留，恨不得想上手摸摸看。

柳聽月循循誘導道：“如今，陛下的後宮就不适合有這麽多的女子了，所以，如果你想出宮，陛下可以——”

話還沒說完，餘美人急切地打斷道：“女子，其實，我也可以……我不介意。”

“不，你不可以。”程芷的表情徹底維持不住，這餘美人的腦回路讓她猝不及防。

餘美人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委屈，“可是，我很喜歡大家，我不想出宮。”

此話一出，柳聽月瞬間明白了，這是最近妃子大學習帶來的效果。

“好，三個月後我會再問一次，如果那時還不想出宮，便一起留下來。”柳聽月說道，“不過，現在姐姐需要你幫一個忙，你去幫忙問問其他妃子的想法可以嗎？”

要說舍不得，柳聽月還真的挺舍不得她們的，後宮裏的管理人才不少。

但既然女帝的身份都名正言順了，那這些妃子的存在就很尴尬的。雖然她并不覺得出宮嫁人生子有什麽好的，但也要給別人選擇的機會。

餘美人認真點頭，她希望大家都留下來。

……

深夜，映月宮裏。

柳聽月正要睡覺，卻被耳邊若有若無的嘤嘤聲吵得不行。

“小卷，你擱這整什麽幺蛾子呢？”她無奈道。

小卷的機械音非常低落，它幽怨地問道：“宿主，你還記得我是一個什麽系統嗎？”

柳聽月愣了一下，“不是宮鬥系統嗎？”

“對呀。”小卷激動道，“我是一個宮鬥系統！全稱是後宮争鬥系統。”

“所以呢？”柳聽月揉了揉耳朵。

“宿主，你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嗎？”小卷發出嘶吼，“我的‘宮’沒了，女帝繼位，後宮解散，小卷該怎麽辦？”

柳聽月也怔了一瞬，“你說的好有道理，一時間我竟無言以對。”

小卷：……

但很快，柳聽月又安撫道，“小卷，別慌，宮鬥只是你的表象，商城才是你的本質。”

小卷：？

它委屈道：“可是完不成任務就沒有積分，沒有積分宿主就買不了東西，小卷的考核也會墊底。”

柳聽月手一揮，“誰說完不成任務了，接下來的任務無非是‘成為陛下心尖寵’，‘當上受百姓敬仰的皇後’之類的，這些都不是問題。”

“真的？”小卷的情緒沒那麽激動了，但聲音裏還帶着一絲狐疑。

“必須的，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柳聽月随口應道，心裏想着的确是到時候實在不行就讓程芷給她封個官，封號就叫“黃候”什麽的，走一走諧音梗的路子。

小卷看宿主語氣這麽肯定，也慢慢放下心來。

既然宿主如此用心，它也不能拖後腿，它決定明天就回統子學院給自己升級。

……

新舊交替、乍暖還寒，轉眼到了二月。

已是播種的季節，第一場春雨卻遲遲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