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人才

人才

春雨淅瀝, 屋外的細雨還在下着，屋內的喜意卻已淡了幾分。

林迎起身，在桌子邊踱着步, 她邊走動邊氣憤地罵道：“這些人是蟑螂嗎？打了一波又冒出一波，還沒完沒了了。”

柳聽月聽到這比喻，腦海裏那幾個英俊世子的臉不自覺換成了蟑螂腦袋，瞬間又惡心又好笑。

“林迎, 你真是個比喻鬼才！”她笑罵道。

程芷也跟着笑了, 還出言安撫林迎道：“我們是打破規則的人嘛, 會有阻礙出現也是正常的。”

林迎驚訝地望過去，“喲, 咱芷芷說話越來越成熟啦。”

“我一直都很成熟的。”程芷反駁道，邊說還邊挺直了腰，把一旁的蕭寧儀和柳聽月都逗樂了。

“我可能不太懂如何握緊這些權力。”程芷繼續道，她看着自己的手, “但我常常會思考我能用這權力做些什麽，能為這個朝代的百姓做些什麽。”

“我們穿越過來, 總得留下點什麽。”她真誠地看向室友們, 她覺得她們會懂。

當聽到官員呈報說曲轅犁好用，當看到百姓為春雨落下而歡呼, 她覺得當皇帝這個課題, 她很喜歡。

“等這場雨之後, 我打算推行挖渠貯水的方法, 這樣抗旱能力能提升一些。”程芷眼睛發亮地說道, “還有抗旱的作物, 要是能雜交出更耐旱的種子，偶爾不下雨也沒那麽愁了。”

“還有……”

她說得認真, 柳聽月她們聽得也投入，一番話說完，幾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

林迎更是忍不住鼓掌，“好！放開手腳幹！我們支持你！”

不過，很快，林迎又想起之前蕭寧儀分析的內容，她揮着拳頭，“咱們幹實事的時候，總不能一直提心呆膽地防着那些世子或者大臣搗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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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寧儀，你們就不能想出什麽治标更治本的方法？”

“權勢誘人，心懷鬼胎的人難免，但總需要我們親自出手防着确實不是長久之計。”蕭寧儀蹙着眉頭，分析道，“歸根結底，朝廷上屬于女帝的人還是太少了。”

“啊，那些朝臣不都是嗎？”林迎驚訝。

“并非如此。”蕭寧儀搖頭，“朝臣裏有人是先帝扶持，有人是宗親舉薦，有人是祖上蔭蔽，再加上各種師門及裙帶關系……我們才穿過來不久，很難完全理清楚他們之間的利益牽扯。”

“那怎麽辦？”林迎一邊追問=，一邊扭頭去看柳聽月，“月月，你那個讓人說真話的茶葉還有嗎？要不咱整個啥宴會，請他們一起喝喝茶。”

柳聽月聞言搖了搖頭，“沒了，連茶葉渣上次都沖給晉王爺了。”

“哈哈哈，我想起來了，過期的那個。”林迎立馬想到上次晉王爺誤以為自己中毒然後破防自爆的事，自顧自地樂了起來。

她樂完了又開口詢問：“沒有茶葉，那要一個個去試探嗎？”

蕭寧儀出言否了這個提議，“我們這次不從現有的大臣裏挑，而是要找出新的人才并打上女帝的烙印。”

“你是說，科舉？”柳聽月望過去。

此舉确實是個好主意，上次清理晉王爺黨羽，朝堂上正好空出一些位置，是時候該查漏補缺了。

“今年按理說沒有科舉考試。”柳聽月問道，“你的意思是，加開恩科？”

蕭寧儀點頭，“這科舉考試還可以改進一二，挖掘出更忠于女帝的人才，最好是實幹型的，這樣芷芷之後的政策也更好推廣。”

她的目光看向程芷，“此事交給我負責如何？”

“好。”程芷的眼睛也是一亮，她本來就在和禮部官員讨論科舉改革一事呢，現在交給寧儀來做，她更放心。

“我讓宋修遠協助你。”

蕭寧儀随意地點點頭，她的眸色幽深，既然室友想當一個理性主義實幹家，那這招攬人心玩弄權術的事還是交給她來吧。

……

這場春雨下了六個時辰，空氣中彌漫着泥土的芬芳和生機勃勃的氣息。

皇帝和太後的銮駕終于起駕回宮了，文武百官們也跟着返回，有百姓夾道相送，官員們臉上的表情不一。

歷王府。

蕭唯熙剛踏進府門，一身濕淋淋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下，他就急吼吼地進了書房，“去将連先生和那老道喊過來”。

下人應聲而去，很快，t昨日那中年人和老者就一并來了。

蕭唯熙臉色陰沉，他指向屋外吸飽了雨水的土地，質問道：“你們昨日不是信誓旦旦說不會下雨嗎？那這是怎麽回事？”

幕僚連既仁此時的臉色有些尴尬，畢竟他昨日還言之鑿鑿地附和老道，沒想到今日就被狠狠打臉。

他正待道歉，那老道先開了口，“我沒算錯。”

蕭唯熙聽到對方反駁，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在老道面前擰了一把自己的袖子，袖子沾染的雨水瞬間凝成一道水線，淅淅瀝瀝往下滴。

他擡頭，氣得發笑，問道：“那這雨是怎麽回事？”

“這雨不正常。”老道臉色未變，解釋道。

“我當然知道不正常！”蕭唯熙這次氣得臉都發紅了，這雨不正常需要你告訴我嗎？前一秒還萬裏無雲，下一秒就烏雲遮日，傻子都知道這不正常。

但重點是為什麽會發生這不正常之事啊，總不能那位真是什麽天選之女，受上天眷顧吧。

蕭唯熙甩甩頭，拒絕相信這個猜測。

見自己這主子還要發怒，幕僚連既仁趕緊湊了上來，低聲道：“世子殿下，我還有一個主意。”

……

回宮後，柳聽月四人便只能分開了。

程芷回了崇德殿，她一回來就坐到了龍案前，龍案上還堆放着不少要批的折子。

她拂開這些奏折，攤開一張宣紙，開始書寫：“夫之農事，甚仰天時，可倡建水利之工，修築塘庫溝渠，以蓄天澤、均水脈、溉稼穑……”

今日和室友們暢聊時，想到一些可以嘗試的防旱方法，她要趕緊記下來。

柳聽月則跟着林迎一路回了壽寧宮，她倆歪着腦袋窩在榻上一起研究如何快速賺積分，這系統道具着實好用，積分也該好好攢一攢了。

蕭寧儀則是片刻不歇地去了張太傅府上。

張太傅對于蕭寧儀的到來頗有幾分意外。

看到蕭寧儀笑着打招呼，他只覺眉心一跳，這位殿下可不是省油的燈，每次來張府，總能掀起點波瀾。

“怎麽，太傅不歡迎本宮？”蕭寧儀瞥了一眼張太傅的表情，悠悠然地在茶幾前坐下。

張太傅只好繼續坐下來點那壺準備獨飲的茶。

茶香氤氲，張太傅做出一個“請”的手勢，“殿下這是哪裏的話，只是我這裏廟小，怕慢待了長公主殿下。”

“張太傅的廟還小，就沒有哪個文人敢稱廟大了。”蕭寧儀眉尾一挑，笑容更加明媚，“我今日來，是要找太傅幫忙的。”

她欣賞着張太傅的表情變化，又慢悠悠地補了一句，“是大好事。”

張太傅苦笑一聲，在這位長公主殿下的嘴裏，什麽都能說成好事。哪怕是顆毒藥，她也能裹上蜜糖讓人吞下。

“還請殿下明說。”他拱手道。

蕭寧儀也不繞彎子，“陛下要開恩科，需要一個德高望重的主考官，本宮覺得張太傅正合适。”

張太傅瞬間懂了，這是覺得現有的臣子不夠好用，想重新選拔培養一批。

至于為什麽找他，他也能猜到原因，他可是曾做過先帝的老師，雖已多年不管科考之事，但讀書人誰不知他。

這是要用他來造勢啊。

蕭寧儀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見對方懂了，她也不再多加解釋，只問道：“太傅意下如何？”

“那老臣有什麽好處呢？”張太傅也開門見山說道。既然這位殿下喜歡談利益，那他就談利益好了。

“好處？”蕭寧儀輕聲重複，似乎覺得對方多此一問。

不過她還是解釋道：“這次恩科選出的人才必得女帝重用，說不得要出幾個青史留名之人，太傅作為主考官，亦有師恩，他日史書上少不得也要寫上幾筆。”

“這個好處，夠麽？”

張太傅緩緩點頭，俯身道：“老臣自當盡心竭力。”

蕭寧儀走出太傅府時，嘴邊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解試、省試、殿試……每一輪考試，無論是考題，考制還是考官，她都會精心設計。

她要讓這一屆的考生，以後每次提起自己是女帝第一屆恩科出身，都無比驕傲。

這種榮譽感可是孕育忠誠最好的養料呢。

……

晨曦初照，天空才泛起魚肚白時，田間地頭，已經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農戶們卷起褲腿，踏入泥濘，把種子撒入松軟潮濕的土壤。

春意正濃，一切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

另一邊，金銮殿裏，程芷正聽着底下的大臣們的工作彙報，時不時地問上一兩句。

“朕今日還有一事要宣布。”等所有大臣們彙報完，她才開口道。

“朕昨日竭誠祈雨，神明昭彰，果賜甘霖，此乃天佑大臨，朕甚是欣慰，為感念天恩，欲廣布皇恩以慰民心，特定于今年春季加開恩科。”

她停頓了一瞬，觀察百官的反應，見無人反對，才繼續說道：“此次開恩科是為廣納賢才，考試方式會和以往有所不同，無論貧富貴賤，士農工商人士亦可參加。”

禮部侍郎宋修遠震驚地擡起頭來。

前些日子，女帝提起科舉改革之法，他就上了折子探讨一二，沒想到女帝的動作如此之快，竟這麽快就開始實施了。

程芷和他對上了視線。

“此事，就由禮部籌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