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誰是螳螂?

誰是螳螂?

“他放屁!”蕭唯熙猛地直起了身子, 他目眦欲裂,眼睛通紅,聲音之大讓在座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一旁監審的德運朝他看了一眼, 冷聲道:“世子殿下,不是靠聲音大就有用的。”

他招來候在一旁的小福子,低聲耳語了幾句。事情的走向有些出乎預料,得和陛下她們知會一聲。

吩咐了之後, 德運繼續坐在那裏, 半眯着眼睛, 重新變回旁觀的狀态。

蕭唯熙跌坐了回去。

這是陰謀,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他的陰謀。

現在, 慌是沒有用的,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望向上方的白朝逸,說道:“白大人, 此事必是有人陷害我,趙笠是被人殺人滅口了。”

白朝逸想起剛剛捕快說的話, 趙笠的死亡現場并沒有打鬥的痕跡, 但這也不能完全說明對方一定是自己服毒的。

也有可能是被熟人誘哄,或者被以其他事件威脅。

但辦案講究的是證據, 而不是猜測, 既然蕭唯熙如此言之鑿鑿是被人陷害, 不如聽聽他怎麽說。

“誰想害你?”白朝逸問道。

蕭唯熙眼睛一轉, 想到了一個人, 而且越想越覺得可能性極大。

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去做一件事的, 他被安上通敵的罪名,對誰最有利, 那就是誰。

他的聲音咬牙切齒,“蕭亦初,獻王世子蕭亦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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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寧宮裏,小福子正繪聲繪色地轉述着大理寺裏發生的事情。

“看到這些‘鐵證’,他有說什麽嗎?”蕭寧儀問道。

小福子恭敬地答道:“他覺得陷害他的是獻王世子蕭亦初,但沒有什麽證據。”

蕭寧儀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倒也不算笨到底。”

小福子低下頭,沒敢應聲。

程芷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有重要消息再禀告。”

“是,奴才先告退了。”

小福子一走,林迎就忍不住一拍大腿,驚聲感慨道:“這蕭唯熙現在是茶壺裏煮餃子,有嘴道不出啊!”

柳聽月點頭認同:“背後之人心思缜密,做得很絕。”

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蕭唯熙,只要她們想,現在可以用這些證據坐實通敵罪名,徹底除掉蕭唯熙。

但相比這個并不聰明的蕭唯熙,明顯是背後布局的這個人危害更大。

程芷還有些疑惑,“對方為什麽要陷害呢?”

“當然是為了除掉蕭唯熙這個競争對手咯。”林迎現在已經默認幕後黑手就是蕭亦初了,“這通敵罪名一坐實,蕭唯熙這世子肯定當不成了,最有競争力的世子不就變成他了嘛。”

程芷依舊托腮發問,“可擔着風險,做這麽大一個局,只為了除掉一個競争對手,總覺得不太對勁。”

柳聽月蹙眉,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她掰着手指盤算,“我們一條條來分析,首先假設這個陷害之人就是蕭亦初。”

“他如此淡定,很可能是因為通敵的最終結果無論如何,對他而言,都是好事。”

“若東止勝,災星輿論可以讓芷芷陷入不利境地。若東止敗,通敵證據直指蕭唯熙,可以除掉競争對手,也就是說,他絕對是有通敵和陷害的動機的。”

“不止如此。”蕭寧儀突然開口,她的目光看向程芷,“即使此戰大勝,女帝的名聲同樣會受影響。不到半年,兩位宗親被處置,雖情有可原,但這冷酷無情的名聲是逃不了了。”

程芷一怔,的确如此,雖然晉王爺和歷王世子都是咎由自取,但這兩人一個是她的叔父,一個是她的堂兄。短短時間就處置兩人,肯定會有人覺得她是在清除異己。

“但對這種心思深沉的人來說,籌謀那麽多,只是為了損害女帝名聲,說服力還不夠。”蕭寧儀的手指下意識在桌面敲着,內室裏一時只剩下輕輕的敲擊聲。

所有人都眉頭緊鎖,到底是遺漏了什麽呢?

突然,一陣叩門聲響起,打破了裏間的寂靜。

……

綠屏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娘娘,段孟說有很重要的事要現在禀告娘娘。”

林迎反應了一會,才想起這個段孟是誰。

她打開門,語氣嫌棄道:“他又有什麽事?我這會忙着呢。”

“他說是關于林相的大事,”綠屏應道,聲音變低,“還和陛下有關。”

綠屏本不想在此時打擾娘娘的,但段孟所說的這些事太大了,她也不敢擅自做主。

“林相?陛下?”林迎倚在門邊,遲疑了一瞬,突然靈機一動,不會要說的是她穿越前發生的事吧。

其他室友都已經弄清楚各自穿越前原身身上發生的事,只有她對穿越時發生了什麽還不清楚呢。

她繼承原身記憶時,穿越前的那一段非常模糊,所以她不知道這幾個面首是怎麽回事,也不知道林家的籌劃。

有人願意說,那就聽聽呗。

“我知道了,過會就去。”

“好,奴婢讓那邊準備迎接。”

林迎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關門進屋,和柳聽月她們說了這件事。

“反正大理寺那邊的結果不會那麽快出來,不如一起去看看。”

“好啊。”

四個人一起往偏院走去。

……

壽寧宮的偏院裏,得知了消息的五個面首都出來見禮。

“免禮吧。”林迎打發走其他四個人,只留下了段孟。

這還是林迎第一次走進這裏,以前她最多是在門口呵斥人。

雖說是偏院,但這裏的環境并不差,尤其最大的那間屋子旁邊還種着竹子,環境清幽怡人。

但段孟卻不是朝那個方向走,而是把林迎幾人帶到左側另一間更小的屋子前。

“你住這兒?”林迎問道,心裏卻泛起嘀咕,“難道他是今天的真實目的是狀告霸淩?”

段孟自顧自地推開屋門後,才低頭應道:“這是陛下以前住過的屋子。”

陛下?程芷?蕭芷!

難道這是程芷的原身出事前住的地方?

段孟的第一句話,就牢牢吸引了林迎她們幾人的注意力。

蕭寧儀冷聲道:“進去再說。”

門從裏面關上了,綠屏也自覺地走遠了一些。

……

屋子裏的光線有些昏暗,段孟也沒有點燈的意思,繼續朝裏間走去,裏間有張桌子,正好可以坐下。

“你還知道什麽,都說出來吧。”林迎說道。

段孟也沒有拖延,直接開了口:“陛下還是女兒身的時候,就住在壽寧宮,就是這個院子。”

林迎詫異,“你怎麽知道的?”

段孟的眼神有些複雜,“娘娘,是您告訴我的。”

林迎一怔,反應了過來,應該是原身說的。也對,原身是林家的女兒,不可能完全不知情的,只是她恰好丢失了那段記憶了而已。

“我記性不太好,忘了。”林迎補救道。

段孟的眼神裏多了些溫柔,“痛苦的事,不記得也好。”

一旁的柳聽月和蕭寧儀對視一眼,這個段孟知道的事似乎很多。

林迎此時也被激起了好奇心,她幹脆追問道:“我不太記得那段時間的事了,你能跟我說一下嗎?”

“娘娘也不記得我為什麽會進宮嗎?”

林迎想了想,還是誠實地搖頭。

“好,那我就都告訴娘娘。”段孟說道,“我們都是孤兒,是林相送進宮的,表面目的是取悅娘娘,真實目的是幫娘娘生下孩子,為下一次貍貓換太子做準備。”

“什麽?”林迎還沒反應過來,“什麽叫‘下一次貍貓換太子’?難道還有上一次?”

段孟的眼神落在程芷身t上,又很快挪開。

柳聽月她們瞬間就明白了,“女扮男裝”是第一次貍貓換太子,德運想的是讓“女扮男裝”的蕭芷偷偷生子,然後抱給妃子養,假裝是妃子所生。

而林相有自己的籌謀,他信不過德運讓新帝有林家血脈的話,暗中留了一手,想讓林家女兒太後原身生下孩子,然後貍貓換太子。

而且,面首選的都是孤兒,大概率打得是去父留子的主意。

段孟的聲音再次響起,“娘娘知道了這件事後,非常反對,但一邊是對自己很好的先帝,一邊是生養自己的父親,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為什麽會告訴你這些?”蕭寧儀出聲道,按理說,太後原身對這些面首的态度應該很排斥才對。

“因為,她當時不想活了,只是想随便找個人傾訴,恰好看到我而已,”段孟露出一絲苦笑,“但我當時沒看出來。”

“那天,天氣很冷,屋裏燃了炭盆,娘娘關嚴了所有的窗戶。”

“我發現她的時候,她的呼吸都停了,那一刻,我都吓懵了,只顧着拼命地晃着娘娘。”

“但或許是老天眷顧吧,晃着晃着,娘娘居然醒了。”

柳聽月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不是醒了,而是林迎穿過來了。

林迎也長籲了一口氣,對原身多了幾分惋惜,或許原身對死亡前的記憶太過排斥,所以這段記憶才如此模糊。

現在,這缺失的一塊終于補上了。

……

林迎終于放下了警惕,看向段孟,“為什麽今天會想到禀告這些?”

段孟卻突然笑了。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着林迎的眼睛,問道:“娘娘,你一直不接納我,是因為我的身份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還流露出幾分楚楚可憐,讓一向大大咧咧的林迎都有些不自然了。

她總不能說她不好這口,也不是之前的太後了吧。

柳聽月她們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說話,便都交給林迎自由發揮。

林迎硬着頭皮安慰,“當面首也沒有低人一等,到時候我讓林家把你們調出去,在宮外找更自由的事情做。”

“娘娘,我說的不是這個身份。”

林迎沒懂,歪頭望過去。

段孟笑了,“娘娘不喜歡我,是因為我是東止人嗎?”

“什麽鬼?”林迎被眼前的情況弄得摸不着頭腦了,怎麽又扯到東止了。

“娘娘,我想和你在一起。”

“不想回林家嗎?”林迎有點發愁,要不給他在宮裏找個活計?

她兀自思索着,沒有注意到眼前的段孟嘴角的笑意已經帶上了一絲癫狂。

“娘娘,很快,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柳聽月的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她下意識地去打量周圍的情況,卻突然發現自己有些坐不穩了。

眼前的人也出現了重影。

這個房間有問題!

林迎也意識到不對,她站起身,就要拿下段孟。但她的腳踢到半空,就站不住了,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倒下的一瞬間,她看見房屋角落裏,有一個香爐正在飄起袅袅的煙。

是迷香!

她們聽得太投入,居然完全沒注意到這些。

柳聽月還沒有完全失去意識,但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糟了!”

段孟不知是不是提前服了解藥,此時居然還能站着,他拿出一個火折子,嚓地點燃。

房間裏亮了,柳聽月這才看清,旁邊的床帳上居然提前淋了油。

火燒了起來。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柳聽月那最後那沒有想明白的關鍵也想清楚了。

支持宗親繼位的鄭老将軍回京了,用通敵罪名除掉蕭唯熙,女帝又因林家喪生火海,那此時被推舉的新帝就會是僅存的适齡世子——蕭亦初。

這場籌謀,應該準備了很久,無論是幕僚,還是面首,都不是臨時起意。

而現在,所有的條件都具備了,只差女帝喪生火海了。

她們想要的是一石二鳥,而對方想要的,卻是她們的命。

……

因為淋了油,火勢很快就連成了一片,柳聽月剛想開口呼救,就被濃煙嗆得說出話來。

恍然間,她看見頭頂一根燒斷的梁木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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