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随着耳邊呼嘯的風聲停息, 時蜇平穩地在密石崖懸崖底站住腳。

幾乎在她落地的同時,感覺到大魔頭攬着她的手臂從腰間拿開。

時蜇還在驚慌和害怕中沒怎麽回過神,在男人手臂離開她時, 可能是怕唯一的依賴感消失,她雙手下意識死死攥上他胸前的衣服。

她腦袋沒敢靠過去, 就僅僅是抓着。

低着頭看不到表情, 少女抿緊了唇連肩膀都還是在抖的, 但沒哭。

楚驚禦自己覺得不會哄人, 也确實不會。

若換成是男主或其他解風情的, 肯定會将身前的人圈入懷中, 低聲輕哄, 手輕輕拍在她背上安撫情緒。

但他沒有。

大概是見她因身高不夠抓着他衣服還得有些踮腳,楚驚禦将臉歪向一旁, 好心地略彎了彎腰,方便給她攥着。

“……”

兩人無聲, 一高一矮,畫面很離譜,卻又莫名的有點和諧。

因為他的彎腰時蜇不用再緊繃着手,泛紅的指尖漸漸松懈下來, 也包括她的情緒。

“謝謝你。”

時蜇松開手的同時帶着感激的眼神, 仰頭看向大魔頭彎眼笑着道謝。

她視線正好落在他歪着頭的下颚, 線條真的如刀斧精雕細刻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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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男人那種孤傲渾然天成的氣質,完美到極致。

楚驚禦:“嗯。”

對于大魔頭的話少時蜇習慣了, 尤其是此時, 僅一個字落在她耳中就格外動聽。

時蜇心情藏不住, 笑得更甜。

對于這次的劇情,她賭輸了。

但大魔頭為她, 洗了整個牌局!

真的好酷!

時蜇這會兒情緒放松下來才想起來,大魔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仰臉擔憂問他:“您離開死亡深淵不會有事嗎?”

不是不可以離開死亡深淵嗎?這樣會對他有影響嗎?會不會有危險或者不舒服之類的?

“沒事。”

在聽到男人淡定自若地說了‘沒事’,時蜇才輕呼了口氣,眉眼和緊張的肩膀漸漸放松下來。

時蜇沒問原因。

倒不是不關心,只不過他說沒事那就是沒事。

時蜇有信心,不是對自己,而是對大魔頭。

他很強,強到哪怕僅一句話就能讓人産生壓迫感,同樣也能給人十足的安全感。

就像在她心如死灰放棄掙紮那一剎那,他能瞬間出現在自己面前。

剛才風聲很大,下墜的失重感會令她害怕慌張,但時蜇還是很認真的聽清了大魔頭的聲音。

楚驚禦。

他的名字。

可是,知道了她也不敢叫。

和他熟只是她自己單方面的想法,時蜇覺得大魔頭對她應該并沒有可以用熟悉來形容的地步,在他眼中自己大概不過是見過幾次的小蝼蟻而已。

下次在他好說話的時候叫一聲試試,嘿,時蜇暗暗想着。

時蜇并沒有讓大魔頭送她上去,而是選擇在崖下等。

上面都是天榮宗的人,即使知道大魔頭很強,但時蜇不想讓他有一點麻煩。

從之前的接觸能感覺出來,大魔頭真的很喜歡清淨。

既然現在自己還活着,按照劇情沈南嶺他們肯定會主動來尋她,到時候說落在樹上了才得救啊之類的随便找個理由,反正也沒人看到。

宗門那些人大概又要說她運氣該死的好咯。

山崖下是平地,但霧氣潮濕。

眼看天快黑下來還沒有人找過來,深秋夜裏有種透進骨縫的涼,時蜇找了個山洞避寒撿柴起了火,準備将就一晚。

她再次和大魔頭道謝,并和他說不用再麻煩他了。

能活下來就超級知足,有之前在迷霧深山的經驗,生存這點事她自己還是可以的。

那是救命之恩,時蜇也知感道謝是道不完的,可她除了感謝真的再想不出其他,自己什麽都沒有,連她這個人宗門都覺得她是多餘。

但是大魔頭沒走。

大魔頭同她一起坐在火堆前,他的黑色大氅此時也披在時蜇身上,身型差的有點多,能把她整個人都包起來,成了一團兒。

時蜇将下巴抵在膝蓋上,把胳膊伸直雙手靠近火焰烤着,手心手背來回翻個面。

烤火的間隙,時蜇稍微歪頭偷偷瞄向身側的大魔頭,被發現後又趕緊沒事兒人似的把視線縮了回來。

不走是因為看出她害怕嗎。

可是真的會害怕,在迷霧深山時這種夜她腿都是抖的。

幾乎一樣的環境,現在不會了,因為他在。

時蜇把手烤暖後收回來抱住小腿,把臉埋進膝蓋裏,只露出兩只眼睛,躲藏起來的唇角忍不住上揚。

可能是火堆烤得人暖洋洋的舒服,也可能是原因其他,時蜇也理不清自己嘴角壓不住的理由。

火光溫暖又明亮,身上也一樣,大氅上還殘留一絲他的溫度。

按理說大魔頭常年在死亡深淵,或許會有那種潮濕的陰冷感,但并沒有。

經過這并不長時間的相處,時蜇甚至覺得他除了知道自己很牛逼的那種高傲,還有一些陽光清朗的少年感。

正如大氅上清冽的荷爾蒙松木清香氣息,好聞又高貴。

閑的無聊,時蜇轉了轉頭。

她看向身旁的大魔頭,問他:“您怎麽知道我有危險的啊?”

時蜇可不會傻到認為這是恰好路過。

楚驚禦抱膀,慵懶回道:“你體內有我的靈氣,可以感知。”

時蜇低頭看了看自己,很是驚訝:“我嗎?你的靈氣?怎麽到我這的?”

楚驚禦:“……”

這怎麽說。

沒法說。

她短短幾句話,讓楚驚禦不由得又想起遇到她後月圓之時的種種,耳朵不受控制地泛紅,紅暈蔓延散開愈發不可收拾。

紅暈在火光的照映下,更顯眼了。

時蜇也看到了。

是被火烤的嗎。

可是她也在被火烤着,雖然會發熱但不會這麽紅啊。

還是說……

時蜇透過洞口,仰t頭看了看還差一點的滿月。

哦,知道了,是那種時候到了。

大概是他月圓之前也會有預兆吧,時蜇覺得是,她撇撇嘴,有點同情地看了看大魔頭。

楚驚禦:“?”

時蜇眼神堅定的和他保證:“你放心,等月圓夜我會去幫你,這次我不撓你後背了随你折騰。”

看來這段劇情自己是過了,不用死了。

人家大魔頭不惜出死亡深淵前來就為救她,自己不能心裏沒點數。

楚驚禦:“??”

給我火上澆油?

*

一夜。

時蜇是後半夜烤着火睡着的,她只知道臨近月圓大魔頭看起來挺難受的,就沒敢再和他多說話。

至于他什麽時候走的,時蜇也不知道。

看面前的火堆也就才剛剛熄滅,燒落的灰屑還帶着紅光,肯定是大魔頭有添柴的。

披在她身上的大氅被拿走了,看樣子他剛走也沒多久,因為她沒感覺到冷。

就和時蜇預想的一樣。

天剛一亮,沈南嶺帶着宗門幾個老弟子禦劍找了下來,其餘新人由大師兄看護着在崖上等候。

時蜇早想好了理由,快落地時被挂樹上得救了,就胡謅呗。

“真是命大,怪不得宗門都在傳時蜇運氣逆天,這運氣确實沒誰。”一個師兄感慨道。

沈南嶺擔憂着的心總算放下了。

昨日他禦劍下來沒找到她,沈南嶺說實話有點慌。

畢竟以後走劇情得用到時蜇,她要是這個時候死了以後祭魔劍自己和葉輕輕都會很難辦,還好她有這狗屎運。

讓沈南嶺有些不甘心的是,這次除邪修的劇情又白白糟蹋了。

除邪修的活動時間還沒結束,時蜇從崖下上來和宗門其他弟子彙合後,一行人再次回到了古麟鎮。

一連幾天,尤其是知道這裏修行最高的那個邪修已經被天榮宗擒獲,整個古麟鎮即使還有殘留的邪修也不敢再露面,早就躲得嚴嚴實實的,至少三年五載的再不敢惹是生非。

除了帶新人,這也是天榮宗每年所安排這活動的意義之一。

邪修清不盡,但起碼能起到一個殺雞儆猴,威懾的作用。

只要那些邪修不敢造次作惡,目的也就達到了。

在活動最後一天,各弟子可以按照自己心意随意游玩,這是老規矩了。

時蜇作為除邪修新人活動的留級生,對流程和規矩比誰都清楚,更甚至比沈南嶺都清楚。

因為每年活動不一定有沈南嶺,但一定有時蜇。

知道這次的劇情過去了,時蜇也就不用再躲着葉輕輕,她們兩人結伴。

葉輕輕是想買件禮物。

葉輕輕告訴時蜇,師尊之前在宗門外救了她一命,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回報他,想着送件禮物以表心意。

時蜇聽的認真,在腦中迅速記下,這應該也是救贖的一環。

送禮物嗎,那她給大魔頭也試試。

而且大魔頭也剛救了自己,送禮物說得過去,應該不會被從死亡深淵扔出來。

葉輕輕為難猶豫不定,和時蜇問道:“師妹,你知道師尊喜歡什麽嗎?”

時蜇:“不知道啊。”

問我?你可算是問到笨蛋咯。

你是女主都不知道那我更不知道了,要知道在宗門別人可是都不搭理她的。

“不過既然是禮物,那不管送什麽應該都會喜歡吧。”時蜇說出她的觀點。

反正她是這樣的,別人送什麽自己肯定都會很喜歡,因為那是禮物啊,是心意。

但除了路滿師姐,并沒有別人會送她禮物,其餘來的都是想給她送終來着。

“也是,那我就按自己的喜好好了。”葉輕輕寬心不少。

時蜇懂葉輕輕的為難,因為她也在挑禮物。

大魔頭喜歡什麽?

時蜇撇撇嘴,想半天也沒想出來那家夥會喜歡什麽。

他在死亡深淵随便拔一棵草,就能讓外面引起轟動。

大魔頭什麽都不缺。

最後時蜇買了個枕頭。

不管他,想起上次石床上只有一個枕頭,她買自己要用的。

粉紅色的趴趴枕,枕頭兩側還縫繡了兩只突出來貓耳朵,時蜇一眼就看上的這個。

在宗門她都是撿別人挑剩下的布料,沒人要的才能輪到她用,所以她的被子不是一個顏色,是拼接的。

她當然更喜歡粉的可愛色,之所以被褥是灰色并不是因為她喜歡,而是這種顏色的布料剩的最多。

她之前下山也買過回去,但被二師姐她們給剪爛了,她們說在天榮宗一切用具要和宗門統一,必須用宗門給的布料。

可是好看的輪不到她啊。

時蜇心态很好的,灰色就灰色,也沒什麽,她也不在乎這些。

不過從那之後,她就再也沒買過了。

這次不一樣,她可以放進死亡深淵,放到大魔頭那裏!

一個枕頭,就能讓時蜇高興一整天。

回到宗門時她想着藏在包袱裏的東西心情都還是愉悅的。

天榮宗此次劍修二十名弟子除邪修新人活動完成的很順利,和歷年一樣。

其他長老門下的派別自然也有自己的新人活動,比如醫修是上山認草藥,佛修是打坐二十一天修靜心等等等等。

經歷過後,新人弟子才能正式成為天榮宗的一員。

夜晚。

時蜇看着窗外的圓月當空,她拍了拍自己裝着枕頭的包袱,靜等那個通道。

但這次一直等到後半夜,也沒見前往死亡深淵的通道出現。

時蜇在自己柴房內來回走着,時不時摸下巴思考,大魔頭不會是忘了吧。

可難受的不是他嗎,這能忘麽,不能吧。

算了,是你自己不讓我去的哦,不能怪我,時蜇寬慰自己的那點良心。

有事要用到大魔頭時,自己可以用兩天兩夜跑去死亡深淵找他,這會兒月圓她卻在找理由開脫,萬一他是因為太難受昏死過去了呢。

可是他沒給開通道啊,我去不了哦。

人家前幾日不惜從死亡深淵特意趕到密石崖救你,還陪着等了一夜,他可是大魔頭,出死亡深淵這得冒多大風險,萬一被圍攻了呢,可人家還是去了,啧啧,做人得有良心。

時蜇腦子裏天使和惡魔兩個小人打得不可開膠。

嗯……她也覺得有點說不過去。

想着大魔頭整整思索了近一炷香的時間,時蜇拎起包袱,最終還是良心占了上風,通道沒開她打算用走的。

還沒等打開房門,通道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和上次不同,這回時蜇沒有片刻猶豫,邁步進入通道。

熟悉的宮殿場景,在時蜇剛站穩腳的下一刻,被強壯有力的手臂攬過。

即使心裏有準備,時蜇還是緊張地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月圓夜的大魔頭和平時真的不一樣。

尤其是後半夜鼎盛之時,簡直判若兩人,她可太知道了,她都懷疑這個時候的大魔頭到底有沒有理智。

感受到落在頸間粗砺的溫熱呼吸,時蜇甚至脖頸都染了一層緋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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