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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他揚着唇, 手掌幹燥寬大,在她頭上揉了好幾下。
輕輕的,卻像帶着電。
卿檸呆住了, 感覺自己的耳朵在發熱。
整個頭部和背脊都在發麻。
可是又有點奇異的喜歡。
其實也就是摸摸頭而已,很多大人都摸過她的頭, 但都不會有這種感覺。
難道因為許渡是第一個這樣摸她頭的同齡男生嗎?
嗯…應該就是這樣吧。
窗簾裏面很亮,許渡親眼目睹了他的手放到她頭上時, 她迅速泛紅的臉。
這是…害羞了…?
好朋友只是一個親近她的借口罷了, 許渡也不想一直跟她做什麽狗屁好朋友。
他打算乘勝追擊。
“臉怎麽這麽紅?”他湊近她一點,努力正經地問, “不舒服?”
卿檸臉更紅了:“不是的許渡,第一次有男生摸我的頭, 我有點害羞。”
“……”這麽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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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他一眼,又笑着釋懷了,可是他們連手都牽過的好朋友, 摸摸頭又算什麽呢。
“但我知道, 好朋友摸摸頭也是正常的, 所以沒事的。”
她看一眼許渡松軟的頭發, 她覺得也有點想摸他的頭。
許渡:“……”
·
周日,卿檸練完琴, 爸爸帶她去見爺爺奶奶。前段時間爺爺奶奶在外面旅游,最近才回來,所以現在才約。
她爺爺是個科研工作者,奶奶是大學教授, 都在社會上有一定地位, 不過現在兩個人都退休了。
他們這次不是去爺爺奶奶家,因為剛好一家人團聚, 天氣又好,爸爸就先帶他們去一個休閑場所玩。
那裏面可以騎馬、釣魚,還能打高爾夫等等。
她的爸爸和媽媽不同,媽媽不喜歡她把過多的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但爸爸喜歡帶她玩,小時候練完琴了,他經常偷偷帶她出去,她那時候很想坐旋轉木馬,他都會請假帶她去,又是被她媽媽發現了,他們倆就因為她的教育問題吵架。
後來,為了讓他們不因為這個吵,卿檸便總說自己不想出去玩,也不露出想玩的眼神。
這會兒爺爺奶奶還沒來,爸爸在教她騎馬。
她本來有點怕自己摔下來,她的手已經經不起再摔一次了。
但是爸爸說:“沒事,爸爸在這給你牽着。”
她就上去試了試。
她騎的是一匹白色的馬,小馬性格很溫和,走得慢慢的,一點都不令人害怕。
但她騎了一會兒還是下來了,摸摸小馬的頭,小馬蹭了蹭她的手,她覺得它好可愛。
把小馬送回馬廄時,他們遇到了一個拿着魚竿的老爺爺,穿着休閑服裝,應該有70歲了,但看起來很有風度和氣場。
她爸爸較為尊敬地打了招呼:“許董。”
老爺爺笑起來:“言總。”
他看向乖巧站在一旁的卿檸:“這是,你女兒?”
言耀明說:“嗯,檸檸,叫爺爺。”
卿檸乖乖地笑了下:“許爺爺好。”
許正揚看着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她五官精致亮眼,氣質卻十分柔和,沒有攻擊性,看起來乖巧又溫暖,他和藹道:“上高中了吧?”
“高二。”
“在一中嗎?”
“嗯嗯。”
“我孫子也在一中上高二,他好像是在12班吧,小朋友你呢。”
“12班?”這個爺爺姓許,卿檸有一個猜想,“您孫子是叫許渡嗎?”
“對,你認識他?”許爺爺笑了笑。
卿檸有點驚喜:“當然了,我是他的好朋友。”
這回換許正揚驚訝了:“你是他的好朋友?”
“嗯嗯。”
許正揚的笑容更和藹了。
就許渡那個臭脾氣能交到女生朋友?他記得以前有生意上的朋友帶女兒來他家玩,人家小姑娘一直想找他,他直接在房間玩游戲門都不出來,說自己不喜歡和女生玩。
好朋友個屁。
“那太好了,我孫子性格孤僻,有你這麽可愛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氣。”
不過這小子眼光真不錯。
爸爸也有點驚訝,好像是聽老餘說她在學校交了個朋友來着,沒想到是許董的孫子。
他的電話來了,是他爸媽打來了:“檸檸,爺爺奶奶到了。”
“耀明啊,你去接老言吧,我和檸檸聊聊天。”
言耀明對許董突然換了稱呼感到有些好笑,他用眼神詢問卿檸的意思,卿檸揚揚唇表示可以。
“可以跟我聊聊許渡在學校的情況嗎?”
“可以。”
許正揚在這裏有個專屬休息室,就在馬場旁邊,裏面有辦公桌,還有一個小院子,可以喝茶和看湖面上的風景。
他邀請卿檸進來坐,要助理給她拿了瓶旺仔牛奶。
卿檸道謝,進去的時候觀察了下,被牆上面的一些照片吸引了注意。
“這個。”
她眼睛亮了亮,那是一張許渡小時候的照片。
他大概十歲左右,有些瘦,下巴尖尖的,他穿着騎士服,騎在棕色的駿馬上面。他看起來十分不想拍照,表情很冷酷。
還有一張,大概十二歲左右,是他在湖邊釣魚。他是站着的,踩在一塊大石頭上,穿着一件牛仔夾克,頭發軟軟地蓋子額頭上,側過臉來,眼神略顯桀骜,好像在說:拍什麽呢你?
一個酷酷的小男孩。
卿檸看着笑了下。
與此同時,許渡收到了他爺爺的消息。
【乖孫】
許渡這兩天正因為卿檸好像真的把他當好朋友了而煩惱,苦思冥想不知道該怎麽自然地轉變她的想法,甚至打開了程宇陽發他的那幾個弱智帖子,煩了好一會兒,剛想打開游戲解悶,這老頭就來了。
【?別這樣叫我】
許爺爺:【來不來馬場找爺爺玩?】
許渡: 【沒空,說了奶奶生日才回去】
許爺爺:【唉!我就知道,你和我這個老頭已經沒話聊了】
許渡懶得理了,這老頭子,三天兩頭騷擾他,正想設置免打擾,他給他發來了一張照片。
許爺爺:【還想說你的好朋友在這叫你來陪她玩】
【?】
許渡點開看了下,小姑娘穿着白色的休閑運動裝,身材纖細苗條,手裏拿着一瓶旺仔,站在他爺爺休息室裏,認認真真地看他牆上的照片。
【乖孫啊,不是爺爺啰嗦】
【你這追女孩的方法,70年代就不流行了。】
許渡:“……”t
·
許爺爺跟卿檸聊了很多許渡小時候的事。
他說許渡很小很小的時候,釣了一條魚上來,他騙他這條魚有魔法,每天給它好吃的,它就會實現他的願望,他那時候奶團子一個,特別可愛,每天踩着小凳子給它換水,又拽又奶地命令:“我要變形金剛最新的套盒,擎天柱的要兩個。”
結果他太急于求成了,喂得太多,魚撐死了,他奶奶就給扔了。
他哭了一晚上。
卿檸彎彎眼睛。
說他一年級的時候掉到了湖裏,然後居然自己學會了游泳。
還說他五年紀的時候,參加中小學生滑雪比賽,得了第一名。
“這小子會的東西可多了,論休閑娛樂,沒人比的上他,以後叫他帶你去玩。”
卿檸聽得入迷,許渡會好多東西啊。
“只可惜長大了就不好騙了,跟他說什麽都臭着個臉,而且他還不愛讀書,成績都不能看。”
卿檸彎彎眼睛:“嗯,可是我覺得成績只是一個人的一部分,成績不好沒什麽的,許渡有很多其他的優點。 ”
許爺爺眼裏閃過一絲笑:“看來你是真的很喜歡他這個朋友。”
“嗯。”确實,她對他的事情都很感興趣。
“許爺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你問。”
卿檸想起許渡學做生意還有他總是一個人住的事:“許渡怎麽經常都是自己住呢?”
他家境這麽好,完全可以有司機接送,如果是家裏太遠了不想回,可周末他也都不回家的。
“家裏有他不喜歡的人。”
“誰呀…”卿檸有點驚訝,但是覺得這樣問不好,因為這是他的家事,“許爺爺,我只是随便問問,如果不方便也可以不告訴我。”
許爺爺看她擔心的樣子,只是笑笑:“有幾個,不過那小子是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放心。”
卿檸點點頭。
“你能不能幫爺爺一個忙?”
“好啊。”
許正揚笑了笑:“一直跟他做好朋友好嗎?”
卿檸眼睛完成月牙:“當然好。”
許渡這一路的成長并不快樂。
他想,這個小女孩或許能讓他開心一點。
·
過了沒多久,爸爸出現在門口,他敲敲門:“許董,檸檸。”
許正揚對卿檸說:“好了,去和你爸爸玩吧,下次我再跟你講他去徒步旅行單挑了一條蛇的故事。”
卿檸眼裏露出崇拜的眼神,意猶未盡。
言耀明說:“許董,我爸媽到了高爾夫場,您有空嗎?一起玩幾杆?”
許正揚笑了笑:“我等會兒還要去見朋友,下次一定一起,替我向你爸媽問好。”
他本來就是釣完魚準備去見一個老朋友的,已經約好了,不能失約。
言耀明點頭:“檸檸。”
卿檸已經加了許爺爺的微信,她覺得許爺爺要她和許渡做好朋友的時候,好像想到了些什麽東西一樣,眼睛裏帶着淡淡的憂愁。
她沒能弄明白,但是許爺爺後面沒說了,她覺得問多了也不好,便還是起身:“嗯,許爺爺,那我們下次見。”
“嗯。”許正揚笑着點頭,“有空多來玩。”
可不能在別人爸爸面前把心思暴露得太明顯,還是兩小朋友,也還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他孫子呢。
出了許爺爺休息室,他們朝着高爾夫場走,大概一千米的距離。
許家做房地産起家的,現在在各個領域都有涉及,這個地方也是他們開發的,是名副其實的豪門。
不過許董這人十分親和,他快70了,還沒退休,在工作上十分敬業,許家也很令人欽佩。
言耀明看卿檸和許董聊得很開心,便問她。
“許爺爺跟你聊什麽了?”
“聊許渡小時候的事。”
言耀明也有點驚訝,她沒想到她跟許家的大孫子認識,還是“好朋友”,看起來關系很不錯。
他知道卿檸是沒什麽同齡朋友的,就一個林安澄跟她從小就認識,可現在剛來這麽久就交到朋友了:“那個許渡跟你關系很好?”
“嗯。”
“有多好?”
“嗯……跟安澄一樣。”卿檸想了下。
“跟安澄一樣?”
卿檸猶豫了一會兒,才點頭:“嗯。”
他們都是她的好朋友,她認為他們是一樣的。
言耀明卻失笑:“你們才認識這麽點時間,就跟安澄一樣好了?”
林安澄可是從小就認識的,這個許小少爺頂多也就幾個月。
卿檸想了下,好像也是哦。
不過在她心中确實感覺他們是一樣的,但好像又有微妙的不一樣,她說不出來,所以還是說:“嗯,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許家那個男孩子他在一次酒會上見過,年紀小但是很有生意頭腦,只是有些年輕氣盛,不太把競争對手放在眼裏,但在17歲這個年紀也很正常,他17歲的時候要是有他的家世和頭腦,他也狂,不過他聽說他們家情況比較複雜。
他爸跟他是同齡,但現在卻還沒有接手公司,許董好像有意在培養他這位孫子,酒會上他也不和他爸說話。
當然,別人家的家事,他并沒有怎麽特意去了解。
他只在意這個男孩是不是真的對他女兒好。
“你們是怎麽變成好朋友的。”
卿檸把過程都說了一遍。
言耀明不限制卿檸交朋友,而且她前段時間在國外心情很抑郁,他見到她的時候都吓了一跳。
就是覺得她在家裏悶着不好,才想着讓她去學校的,這段時間感覺她心情放松了很多,那自然是身邊的人都對她好才會這樣。
他笑笑,他有一種女兒太受歡迎了的煩惱,不過既然這個男孩對她不錯,她也喜歡跟他玩,他便先不多幹預。
他看檸檸也還沒想那麽多,便想逗一逗她:“那你覺得他們兩個誰跟你更好一點?”
“一樣好吧。”
言耀明笑:“那爸爸問你,如果他們兩個都掉到水裏了,你先救哪一個?”
卿檸對這個問題感到有些無奈:“爸爸,我不會游泳,但是許渡會,他一年級就自己學會了。”真厲害。
“好,那假如你有五顆糖,要分給他們兩個,你怎麽分?”
卿檸還認真思考了下,最後嘆一口氣:“爸爸,你真幼稚。”
言耀明笑了,摸摸她的頭,女兒在他身邊真是太好了。
“爸爸,”因為安澄下周就回來了,卿檸思考了一個問題,“你覺得許渡和安澄會成為朋友嗎?”
“這個我不知道。”他認為這取決于許家小公子,安澄他知道,和檸檸确實只是從小認識的朋友。
卿檸覺得安澄性格很冷淡,許渡不認識的時候也是比較難接近的。
但他們兩個人其實都很好,說不定也可以玩得來,她想,等以後有機會可以讓他們認識認識。
·
爺爺奶奶還沒打球,在凳子上坐着曬太陽。
“爺爺、奶奶。”卿檸笑着叫他們。
奶奶一看到她就抱住她:“我的寶貝,奶奶都多久沒見你了。”
卿檸笑了笑,他們好像是前年過年的時候見的,去年她去國外演出了。
她奶奶就兩個孩子,一個是她爸,一個是她姑姑,現在姑姑嫁到國外去了,過年才回一次國,孩子們都見不到,他們有時候也會有些怨言,但每次見到了就會特別開心。
爺爺問:“許董沒來?”
“他還有客人,下次再約。”
“也是,許董大忙人一個。”
他們暫時問她累不累,現在的手恢複得怎麽樣了,卿檸都一一答複好。
大家一起玩了一會兒,就去休息室了,她在許爺爺那裏喝了牛奶,她有點想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聽到奶奶在跟爸爸說話。
“現在檸檸回來了,你打算怎麽辦呢?”
“什麽怎麽辦?”
“別裝糊塗,我上次給你介紹的,你怎麽不去看?”
“我有女朋友。”
“是嗎?那帶回家看看。”
言耀明沉默一會兒:“媽,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我可以和你直說,我不會再結婚生育,這輩子只會有這一個女兒。”
“那你要檸檸改回姓言,正好她也回來了。”
“不改回言姓,就不是你孫女了?”
“我是這個意思嗎?”奶奶發了脾氣。
“卿蔓那個女人,不準我們見檸檸,現在檸檸的手出了事,她又甩手,她什麽意思?既然她不要檸檸了,那就把檸檸接回來,我們能把她養得更優秀。”
“她沒有不要她。”
“還在為她說話,你是不是還惦記着她呢?!”
“當然不是。”
“那你怎麽回事?你這一輩子,就打算一個人過了?”
“……”
“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們不合适,你非要和她結婚,最後搞成這樣,檸檸做你們的t孩子也不開心。”
“正因為這樣,我不能結婚。”言耀明嘆了口氣,“你知道,她現在都不好意思麻煩我了。我是她的爸爸,最能讓她依賴的人,我不想她以後遇到困難的時候,連爸爸都不敢找。檸檸的心思很敏感,只要我再婚,我敢保證,她不會再來麻煩我一次。她是我帶到世上來的,我要對她負責任。”
“你還是我帶來的呢,我也要對你負責任!不管怎麽樣,過幾天的相親,你一定要去,不然就把你女朋友帶回來看看。耀明啊,檸檸會長大,聽你的意思,卿蔓可能還會把她搶回去,她有檸檸陪伴,你呢?”
·
卿檸坐在長椅上,看着湖泊發呆。
天很藍,湖水也被倒映成淡藍色,粼粼的波光在湖面上時隐時現,偶爾有小魚跳出來。
她在想,自己作為爸爸的女兒,是否是個累贅呢?
如果沒有她的話,或許爸爸早就已經找到合适的人再婚了。
他是個很好的男人,對家庭負責,他的新家庭肯定也會充滿愛。
而他這麽多年卻一直沒有再找,她知道是因為她,但是她想到,這麽多年,他一個人回到家,看到空蕩的房子時是什麽感受呢?
但是,就是他說的那樣,如果他再成家有孩子了,她想她的确就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了。
她不想打擾他的幸福。
或許更自私一點,她不知道如何與別人分享爸爸媽媽的愛。
“汪汪!可愛的卿檸小朋友,你在想什麽呢?”一個機器人一樣的聲音傳來。
卿檸轉頭,發現是一只機械小狗狗,她看向它時,屏幕上的眼睛變成笑臉,用它特有的機械聲叫:“汪汪!”
卿檸愣了愣,好可愛啊。
“你是?”
“你好,我是聰聰!”
“聰聰,你怎麽認識我?”
聰聰眼睛變成了>_<,好像在思考,最後它又變成笑臉:“因為你是我主人的好朋友。”
說完,它慢悠悠地轉了個方向。
她也跟着它往哪個方向看去,午後的陽光柔軟明亮,她看見許渡站在她身後的草坪上,對她笑。
卿檸杏眼瞪圓,有些驚訝的樣子。
然後,他走了過來,他逆着光,在她身前彎下腰。
“可愛的卿檸小朋友。”
“怎麽了?不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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