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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卿檸抓着手機的手握緊, 她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這一刻，她的情緒裏夾雜了緊張、慌亂、委屈、想念、害怕，就像是被現場抓住的犯錯小孩一樣。

但也有一點重新見到她的開心。

無比複雜的情緒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壓在了一座小山下, 有點喘不過氣，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忽然, 她餘光看到許渡準備過去了，她才回過神來, 趕緊拉着他, 對他搖頭：“不要去。”

她知道媽媽不喜歡他，不想他被傷害。

卿蔓的語氣冷了點：“還不過來是準備在那做什麽？”

“媽媽, 我…我就過來了。”

她挂斷電話，安慰許渡：“沒事的, 我回去跟她說清楚，你先回去午休，晚上睡覺的時候聯系你。”

她對他笑了笑, 随後便小跑着去卿蔓身邊。

她深呼幾口氣, 決定要勇敢一點, 因為她要保護許渡, 保護他們的感情。媽媽只是不知道情況而已，她會跟她說清楚的, 他們的感情是積極向上的，許渡也給了她很多幫助，他是個很好的男生。

卿蔓拉開車門讓她坐上去，自己也上車。

許渡擔心她, 還是沒忍住追了過來, 他叫住卿蔓，想對她說點什麽。

“阿姨, 我……”

卿蔓回頭看着許渡，她早就認出了他來。去年那時候她一眼就知道他喜歡卿檸，那眼神藏都藏不住，這種眼神她看得太多了。但她沒想到卿檸居然不聽話偷偷跟他聯系，如果當時她沒有加以制止，卿檸那時候就會被他帶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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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現在，她不在幾個月，他們就已經發展到了接吻的階段。

她也知道了他的身份，嘴角帶着笑，語氣卻有些嘲弄：“許小少爺，你對我女兒倒是情有獨鐘。”

“……”

卿檸的心又提了起來，看着許渡受挫的樣子有些不好受，她還是對他笑，用嘴型跟他說：“許渡，回教室。”

許渡看着車裏面的她，沒有動。

卿蔓沒再管他，上車啓動車輛。

餘叔看卿檸上了卿蔓的車，試探地叫了她一句：“卿蔓小姐……”

卿蔓回答：“回言耀明住的地方。”

餘叔趕緊給言耀明打電話報告這件事，卿蔓的氣場一直都很強，老餘作為一直跟着言耀明的司機很了解她的脾氣。

雖然言總現在只是他的前夫，但也為他們父女倆捏了一把汗。

兩輛車都在雨中駛去，許渡撐着傘，靜靜地看着他們消失在雨幕中。

他的太陽穴跳得很厲害，心中不斷傳來不好的預感，就好像她會再一次就這樣消失。

-

此刻，車內也是一片安靜。

逐漸許渡的身影逐漸消失，卿檸将視線從後視鏡移開。

氣氛很沉默，她時不時瞥一眼卿蔓，女人似乎變瘦了一些，手指也很白，但臉上的表情依舊讓她緊張。

從小到大的察言觀色已經讓她對她的表情有了應激反應。

只要她板着臉，她就會感覺到壓力很大，也很想讓她別生氣了。

一直到開到家門口，卿蔓都沒有說話，也沒過問她和許渡的事情，越是這樣就越是煎熬。

卿檸在心裏打腹稿，争取一次就把事情說清楚，她要告訴她許渡是一個很好的男生，他們的感情也不是過家家，他們彼此相愛且信賴着對方。

這是卿蔓和言耀明結婚時候最初的房子，卿蔓輕車熟路地走了進去，到門口，示意卿檸開門。

卿檸打開門，到了沙發邊，放下書包，給她倒了杯水，接着鼓起勇氣決定和她談談這事：“媽媽，我和許渡……”

卿蔓打斷了她的話：“上去收拾衣服，跟我回花城。我t已經幫你報了名，過幾天簽證辦下來就跟我茱莉亞去面試，那邊的房子我也準備好了，去了就好好在那邊練習，到時候直接去參加比賽。”

猝不及防的發言讓卿檸完全沒反應過來，她被驚得心驚肉跳。

她，她是要帶她離開嗎？

“媽媽，我……”

“卿檸，不要讓我說兩遍。”

卿檸的呼吸急促，她握緊雙拳，眼眶逐漸濕潤，感覺自己像陷在大浪裏面一般痛苦，呼吸不過來，伸手住不到任何東西。

她低着頭，指甲陷入肉裏，她第一次這樣拒絕她：“我不要。”

卿蔓似乎也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反問：“你不要？”

“嗯。”她不要再一次這樣不打招呼地離開他，她說過的，再也不會這樣做。

過了很久卿蔓像是被氣笑了，她搖頭嘆了口氣：“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20天左右。”

“你要為了一個在一起20天的人不顧自己的前程，跟我作對？”

卿檸打算跟她好好說：“媽媽，他沒有影響我的前程，他很支持我，他給了我很多鼓勵，是因為有他在，我才恢複得那麽快。”

“這麽說來，沒有他你就恢複不了咯？”

“…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媽媽，許渡對我真的很好，他不是你想象中那個樣子，他非常有責任心，也很善良。”

“對你好，會在你的關鍵時候引導你跟他談戀愛？”卿蔓問她，“卿檸，你知道你才多大嗎？你還知道你現在最主要的事情是什麽嗎？”

“……”

“17歲都沒到！”卿蔓越說火氣越大，“你知道你的競争對手們17歲在幹嘛嗎？你有空談戀愛，在這裏因為舍不得一個男生拖延時間，而別人在房間裏日複一日地練習，你真的認為你做得對嗎？這個世界上不止你有天賦，你松懈的後果就是落後于別人！而你的這段感情又會持續多久？三個月？半年？一年？你想過沒有？說話！”

卿檸低着頭，心裏的确産生了一種愧疚的感覺，但是……

她無聲擦着眼淚，“…對不起，我是做錯了。”

“可是我，我沒有疏于練習！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我每天都在努力複健沒有懈怠過，我成功了，許渡沒有任何一次打擾過我，反而是一直鼓勵我，也許沒有他我也會複健成功，但不會這麽快。”

“我承認，我不應該談戀愛，我也知道現在戀愛是不對的，”她咽下眼淚，“可我是一個人，不是只會拉琴的機器，我會傷心會無助會失去信心，我也會想要開心、喜悅，在我被你丢給爸爸的時候，在你一直不理我讓我以為你永遠不會跟我說話的時候，在我不自信的時候，在我以為你和爸爸都要有新生活的時候，都是他在陪着我。所以，我喜歡上他有錯嗎？

也許你以為在醫院的時候是許渡總是來找我，我才被他吸引的，但其實在我和他之間是我先開口跟他說話的，在那之前我就被他吸引了，因為他活得肆意又熱烈，跟我完全相反。”

“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三個月，半年或者一年，我要跟他在一起一輩子，我們都在為彼此的将來努力，或許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是錯的，但我們的感情絕對不是！”

卿檸抹了一下眼淚。

“除夕那天晚上，我知道你回來，去找你了，你不知道我知道你有新生活的時候有多麽崩潰，但我接受了，許渡陪在我的身邊帶我去看了煙花，他說他會一直陪着我。

我也已經想好了等我去上大學就就跟爸爸說這件事，然後再讓爸爸找個愛人，不要再因為我而拒絕所有人，他是個很好的男人，他也要享受幸福的生活。”

“我全部都接受了！我也想好從此以後要學會自己生活，自己做決定，和許渡一起成長，我們都商量好了，我們不是在做游戲，是真正的想要永遠在一起，我相信他，也相信我自己，媽媽，請你也相信我們好嗎？”

卿蔓的眼神越來越複雜，心也越來越沉。她的呼吸急促，頭一暈，身體晃了一下，差點跌倒。

“……媽媽！”卿檸一愣，趕緊扶着她，“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事，這幾天沒睡，有點累。”

卿檸又愧疚了起來，猜想她可能一下飛機就來了。

卿蔓在沙發上坐着，喝了一口水，閉着眼睛休息了一會兒，最後她說：“你沒救了卿檸。”

“我可以告訴你，我沒有開始新生活，在你沒真正獨立之前我都不會有，以後也不會，那次我只是回去拿你的東西。”

“你的學籍我明天會安排轉到南音附中，到時候直接回那邊參加畢業會考，不考也沒關系。”

卿檸還沒來得及反應，她接着說。

“我不會再聽你戀愛腦上頭的過家家發言，下周就跟我出國，今天之內跟他分手。”

“媽媽！”她崩潰地拔高了音量，“也許你覺得我是在過家家，在我心裏，那是我們至高無上的承諾！”

為什麽，為什麽就不相信她呢？她能處理好的，他們的感情也不會給她拖後腿。

為什麽想不要她就不要她，想要她就要她。

為什麽總是這麽武斷地替她做決定。

為什麽就是說不通呢？

“我不分手！絕不！”

她跑上了房間，第一次重重地把房門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