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耳垂

耳垂

原來他都t知道……

那他這是……傷心了麽？

溫厘知看着裴厭, 卻不知該如何去安慰他。

少年頭發濕透，一張清隽的臉上帶着健康的潮紅。一場籃球賽下來，無疑是極為消耗體力的。

她看見他脖頸上繃緊的青澀血管。

看見他靠得極近的梨核一般的喉結。

看見他充滿渴求的眼睛。

他幹涸的嘴巴一張一合, 他啞聲道：“溫厘知, 你不能不管我。”

——“不能不管我。”

——“不能。絕對不能。”

——“知道麽？”

他不想被溫厘知放棄。于是又自顧自重複了好幾遍。

他虔誠地看着她。眼底帶着幾近病态的紅。

喜歡上一個人一般分為三個階段——吸引、崇拜、心疼。

溫厘知看着他的眼睛, 第無數次有了“心疼”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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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答應他：“好。”

——“我答應你, 裴厭。”

——“我不會不管你。”

——“但你也要答應我，好好學習, 可以嗎？”

裴厭鄭重地點了點頭。

狹小的器材室裏, 空氣流通不暢。像個小小的桑拿房一樣。

溫厘知感覺到一股燥熱。她的額頭也在密密麻麻地出汗。心髒在這種情況下跳動地尤為厲害。

裴厭啓齒：“在此之前, 我還有一個請求。”

溫厘知坐在桌子上，漫無目的地晃着腿：“你說。”

随着她的動作，她額前的幾縷碎發不由自主地貼近裴厭的面頰。

癢癢的。

裴厭喉結上下滾動，虔摯地看向她：“請溫厘知抱我。”

溫厘知：……

裴厭帶着商量的語氣：“就一下。”

溫厘知拒絕道：“不行。”

門外的樓梯上, 傳來人聲響動。有人陸陸續續地在上樓。而器材室位于樓梯角, 稍有不慎, 他們發出點什麽響動, 就有可能會被別人聽到。

想到這裏, 溫厘知臉紅起來。可……他們也沒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裴厭：“求你。”

溫厘知：“好吧, 就一下。”

她閉上眼睛。

可過了好一會兒, 她都沒有感受到裴厭的溫度。

她又睜開眼睛：“不抱嗎？”

那語氣似乎還暗含了一絲隐隐的期待是怎麽回事？

裴厭：“在等。”

确實，他剛剛的請求是“請溫厘知抱我”，沒說是他要抱溫厘知，而是要溫厘知抱他，非常刁鑽的請求。

溫厘知驀地又想起初到飛鳥島的那個夜晚, 當時裴厭執意要開機車送她回去。也是如此強硬地要她抱住他來着。

按理說，她已經抱過他一次了。

那, 再抱一次又何妨？

她想了想，慢慢靠近，然後，輕輕地抱住了他。

體溫糾纏在一起。

她聞到裴厭身上那股好聞自然的草木氣息。像是春天雪融化後松林間的清香。四溢着自由的味道。

她忍不住，更貼近了一點。

與此同時，她聽見裴厭越跳越快的心髒聲。可她的心跳也很快。

裴厭怔了兩秒。溫厘知坐在桌子上，閉着眼睛靠在他的肩頭。

她身上好香。女孩子的味道。

也……好軟。

他本能地伸開寬厚的少年臂膀回抱住她。

溫厘知被他圈在懷裏。

他感受到她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脖頸。

他低了低頭，看見少女靠在他肩膀上，她睫毛好長，微微翕動的時候，擦過他的脖頸。好癢好可愛。

他看見她的耳朵好紅。

當然他也不遑多讓。

從溫厘知這個角度看過去，他的耳廓也好紅。

溫厘知覺得這個姿勢有點不舒服，于是擡起了頭。

在她擡頭的一瞬間，裴厭向她壓近過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

溫厘知咽了一口口水。她知道裴厭想親她。

她緊張地再度閉上眼睛。

許久，她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癢。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現，裴厭，只是用他高挺的鼻梁，輕柔地擦了擦她的耳垂。

又緩又慢。

擦了擦她的耳垂。

溫厘知在戰栗。

許久，裴厭看向她，他那雙眼睛裏盛滿了荒誕色彩，他說：“小荔枝，我好喜歡你。”

太喜歡一個人的話，就算閉上嘴巴，喜歡也會從眼睛裏飛出來。

-

這天下午放學的時候，他們還是一起坐公交回去。

裴厭一般不坐公交，但既然溫厘知要坐，那他就跟她一起坐。

老樣子，下車以後，他們還得再走一段路。

溫厘知步調輕快，走在她前面，他手拎溫厘知的書包，似乎是有意放慢了步調，走在她身後。

等到快要到濱西邨81號的時候，溫厘知對裴厭說：“裴厭，你把書包還給我吧，我們分開走吧。”

裴厭：“為什麽？”

溫厘知絞着手指糾結道：“我怕奶奶看見我們兩個每天都走在一起會多想。”

青春期的女孩子總是敏感多疑的。

裴厭尊重她：“好。”

然後幫她背上書包。

溫厘知對着他揮手：“那我先走啦，拜拜！”

裴厭笑：“行。拜拜。”

她步調輕快，背着個書包晃悠悠地走。

裴厭站在原處，一直目送她消失在鐵門深處。

-

溫厘知進了家門，就聞到一股好香的飯菜味：“奶奶，我回來了！你又在做什麽好吃的呀？”

聽見溫厘知的聲音，齊淑雲在廚房裏探出半個身子，笑吟吟道：“知知回來了啊，快去洗洗手準備吃飯，奶奶給你做了你最愛的大閘蟹，還有椒鹽皮皮蝦！”

溫厘知眼冒紅心，彩虹屁三連：“哇！奶奶你太棒了！我太愛你了！”

“少跟奶奶貧，快去洗手！”齊淑雲話雖這麽說，但在聽到溫厘知對她表述愛意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笑意漸深。

“好嘞！”溫厘知撈起袖子就去洗手，洗完手坐在飯桌前等飯的時候，突然發現桌子上有兩張粉紅顏色的門票。

她好奇，拿起門票一看，擡頭寫着——“來飛鳥聽心動跫音，和喜歡的人共享同一片粉色海域。”而在門票的正面是一座巨大的粉色摩天輪，這是飛鳥島的标志性建築物，每年都有無數的情侶來這裏打卡。

“來，知知讓一下！小心燙！”奶奶齊淑雲端着新鮮出爐的大閘蟹從廚房裏出來。盤子裏一共有十只大閘蟹，各個肥美飽滿，熱氣騰騰的，噴香得厲害。

溫厘知就快要流口水了：“奶奶，你也小心燙。”

“瞧你那個小饞貓的樣兒！”齊淑雲幸福地嗔笑道，“別急着吃，太燙了，小心長口瘡，得等一會兒！”

“哦。”溫厘知唱了個喏，等的無聊，于是問道，“奶奶桌子上這個門票是你買的嗎？”

齊淑雲又陸續把皮皮蝦端上來：“你說這個啊，不是奶奶買的，是隔壁家的張奶奶，她兒子今年在那個游樂場工作，這幾張是員工福利票，她一個人又不去什麽游樂場，就給我了兩張。可給我有什麽用呢，我一個老太太的，又不去什麽游樂場的，不過，诶，知知，你要去的話，可以找個同學一起去啊。”

溫厘知莫名想到裴厭。

還記得陳杭之來找她的時候，他就說要帶她去坐摩天輪。可後面卻不了了之。

或許……她可以和裴厭一起去。

想到這裏，溫厘知默默把那兩張門票收好，對着奶奶齊淑雲道：“好诶，奶奶，其實我想去這個摩天輪好久了。”

齊淑雲笑：“那剛好。可惜奶奶年紀大了，恐高，知知可以問問你同學去不去，也算有個伴。”

溫厘知點頭：“好。”

飯桌上的大閘蟹稍微涼了一點，溫厘知急不可耐地開始發動了。

齊淑雲只顧着笑：“吃慢點，小饞貓，別噎着。”

溫厘知嘴角沾着蟹黃，甜甜地回：“好。奶奶我知道啦。”

齊淑雲又看了一眼飯桌上的菜，她每次都會特意多做一點，今天她就蒸了二十只大閘蟹，準備過會給鄰居張奶奶送去。許久，她看了一眼窗外，又想起了鄰居家的那個少年。

反正菜吃不下多了也是浪費，倒不如讓他過來一起吃。

于是她起身。

溫厘知吃在興頭上，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奶奶什麽時候走的。

直到奶奶再度回來，從廚房裏拿了幾只大閘蟹，對她說：“知知，你和小裴慢慢吃，奶奶去你張奶奶家一趟。”

溫厘知聞言，猛然擡頭，少年洗過澡，換了一身幹淨衣裳，站在她面前，眼角含笑。

也不知道他站在那裏多久了。

溫厘知嘴角油膩，沾着食物殘渣，一臉狼狽：“你怎麽來t了？”

裴厭笑：“來蹭飯。”

齊淑雲糾正他：“哪能說蹭飯呢，快去和知知一起吃，奶奶剛做好的，涼了就不好吃了。”

裴厭對着齊淑雲倒是有幾分腼腆：“好，奶奶。”

齊淑雲拎着幾只大閘蟹就出了門。

裴厭坐到溫厘知身邊。

女孩子總會格外注意在喜歡的人面前的自我形象的。

而溫厘知這時候才開始注意起自己的形象來，拔起一張紙擦了擦嘴巴。

裴厭：“不吃了？”

溫厘知搖頭：“不吃了，你吃吧。”

裴厭笑。

修長的手指在慢悠悠地剝蝦。他剛洗過澡，換了一件白色背心，頭發還沒幹，但并不往下滴水，透露着一股少年心氣。

溫厘知咂咂嘴，似乎是覺得有些尴尬，于是她找了個話題：“這周日，去坐摩天輪嗎？我有票。”她舉手晃了晃手裏的兩張票。

裴厭看了她一眼：“好。”

好？就簡簡單單一個“好”字？

未免有點太敷衍冷淡了吧？

溫厘知不太滿意地看着他：“你不想去的話就算了，不用就說一個‘好’字來敷衍我的，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勉強。”

下一秒，一只剛剝好的蝦丢進她碗裏。

裴厭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剛在給你剝蝦。”